醒過來的俞進很快就回到了家裡,因為他不可能浪費家裡的錢用在住院上。而俞進媽自然就承擔照顧俞進的責任,這還是俞進媽頭一次來到俞進這裡。她想多花點時間陪伴孩子,而俞進也並不介意母親的陪伴。
中午他們就回到了家,發現房門並沒有關上,地上還有一攤已經氧化許久的血跡,俞進媽笑著讓俞進找地方坐著,自已來收拾家裡,俞進沒有多說,父母很少用語言表達對自已的關心,大多數都是用實際行動證明。俞進坐在沙發上,乖乖的看起了書,似乎這個房子只需要他們兩個人就夠了。
俞進媽經驗豐富,加了點東西在那攤血液上,然後就用拖把一下就拖乾淨了,然後俞進媽開始整理臥室,但是獨居的孩子怎麼會有兩張床?俞進媽並沒有多想,認為是孩子所說的那位有語言障礙的朋友睡的。兩張床上的被子是散亂的,還沾有黑色的毛髮,俞進媽將被套拆下來後來到櫃子面前開啟並拿出了新的被套鋪好,並細心的將褶皺拉平,然後將被子與枕頭整齊地放好。
做完這一切之後快到飯點了,俞進媽來到廚房開啟冰箱,看見裡面的食材就在心裡想好了菜譜,她先是淘米煮飯,然後洗菜,後來廚房裡就傳來抑揚頓挫的切菜聲,彷彿一切井然有序,而俞進也並不會真的在那乾坐著等待吃飯,他會燒點水泡點媽媽最喜歡的菊花茶。
不出一會就開飯了,俞進看著面前樸素的菜餚,清楚媽媽希望自已吃的清淡,但這一切都是家的味道。
母子二人很少有話說,因為他們都不擅長找話題,他們都屬於默默付出的一方,直到鎖住的門鎖傳來咔咔的響聲。
俞進媽很疑惑,難不成是俞進爸找上門來了?然後俞進媽起身開門,恍然大悟的俞進才想起家裡還有隻小黑。
俞進媽開門便看見了邋遢的小黑,糙亂的毛髮沾滿了黃色泥土,俞進媽昨天見過這個機器人,剛剛她還在思索為什麼家用機器人不見了,原來是現在才回來。
俞進看見媽媽呆在那裡頓時一驚,然後慌忙起身介紹小黑:
“媽媽,它是家用機器人,雖然長得不像機器人。”
“媽媽昨天見過,它還送來了你的藥。”
失魂落魄的魯珀回到家中,發現同伴與同伴的媽媽居然回來了,並且同伴還平安無事。有過前科的魯珀不會再亂撲人了,因為它怕失去同伴,所以它會高興地晃動尾巴。
“這個機器人居然會搖尾巴!”
“媽媽,他是仿生的,所以會搖尾巴,哎呀,咱們先進來嘛,我餓了。”
俞進拉著媽媽的手並將小黑拉進屋裡,然後關上門吃飯。
魯珀聽懂他們在討論自已,但它不清楚機器人是什麼概念,不過它聽到了自已的物種名詞。
俞進又進了廚房洗了個碗,又定在那裡了,他在思考接下來怎麼做。
“廚房裡出什麼事了嗎崽崽?”
“噢!馬上就來!”
俞進洗了兩個勺子還有一個碗出來,他準備教會小黑吃飯,因為他怕小黑狼吞虎嚥的樣子會露出破綻。
“多大人了還拿勺子,怎麼還多洗了個碗?”
“媽媽,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機器人,它不用充電,它需要的能量是生物質能。”
俞進拍了拍小黑的肩膀,富有含義的看著小黑,期待小黑能配合自已。然後給它裝了飯挖了菜,說,
“他可以像我們一樣吃飯。”
說完他就給小黑演示了一遍用勺子吃飯。
“唉,真的嗎?不過它身上全是泥土。”
“沒事,晚點我會給它洗澡的。”
魯珀照同伴的動作不習慣的用勺子挖起白菜與豆腐,緩慢地張開嘴巴,像同伴一樣把飯塞進嘴裡,然後咀嚼。
“哇!它真的會唉!”
“媽媽,你以後就叫它小黑吧,你們不在的時候它會陪著我的。”
“挺好...要不要媽媽給你下點麵條?飯似乎不夠。”
“媽媽,它是高科技產物,所以它可以直接吃生肉。”
“這樣嗎?”
略有懷疑態度的俞進媽從冰箱裡拿出生肉切了一小塊放到小黑的碗裡。然後魯珀習慣性就用嘴湊到碗裡,等它再抬起頭來時,剛剛放進去的生肉已經不見了。
“好啦,媽媽知道你定製的機器人很厲害,快點吃飯吧。”
俞進深深吐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魯珀也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它的同伴還在。
“小黑還會模仿你的行為嗎?”
“是的!”
俞進猛地抬頭看小黑,小黑也低頭看著俞進。
“你看,幾乎神同步。”
俞進媽知趣地莞爾一笑,又給俞進與小黑夾菜...
吃完飯之後俞進媽就準備霸佔沙發看電視了,平時俞進媽在森林裡的小屋閒著沒事的時候就在那看電視,最近她迷上了言情劇,看著那些甜甜蜜蜜時不時帶點狗血的劇情,她恨不得衝上去扒拉女主說:
“他喜歡你你怎麼不知道呀?我都看出來了!”
嗯?你問為什麼會有電視?那是俞進媽在路上碰見超市順便買的,身強體壯的她直接就就把電視以及一些配件扛回家自已組裝,本來她就會。
俞進則承擔起了給小黑洗澡的責任,他看見媽媽也就自已的事情幹也就放心下來,因為在森林裡媽媽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在這裡由於沒有像森林那樣的地方,能做的事情就很少。
俞進拿著一條新褲子還有自已的衣服把小黑拉進浴室,關上門之後兩人處在相對安靜的環境之中。俞進看見外星狼的眼角閃爍淚光。
魯珀強忍著痛苦的情緒,終於在與同伴獨處的時候爆發,它低著頭用著沙啞的聲音說話,它曾想過第一次說話時應該怎樣興高采烈地介紹自已以及自已的星球,但現在它只能一句又一句地說著對不起。
“你會說話了?”
俞進聽見外星狼的聲音,心裡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先是驚訝又是內疚再是理解同情。然後他先開啟蓮蓬頭,讓外面的媽媽知道他們在洗澡。
魯珀點著頭,它的頭一次又比一次低。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你總不能叫小黑這樣的名字吧?既然你會說話,你應該也知道的。”
俞進又用雙手摸著魯珀的臉頰,因為這樣的舉動能讓彼此集中注意力。
“魯珀。”
因為俞進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字就沒多問,他知道他要安撫魯珀的情緒。
“你害怕我嗎?”
這時候魯珀又陷入文字遊戲中,因為它不知道這個人特意指誰,所以就沒有回答。
“別哭了,明明是狼,還有喉嚨裡也別嚶嚶叫。”
魯珀瞬間安靜下來,不再嚶嚶叫。
“我猜你很自責很內疚很害怕失去我。”
魯珀又開始點頭,直至俞進又用手掌固定它的腦袋。
“但我也對你造成過傷害。”
魯珀又開始搖頭。
俞進有點恍惚,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面前的狼了。
“跟我做,張開手臂...”
魯珀呆呆的學著同伴的動作,還不解要做什麼。
“像我一樣...”
俞進伸開手臂抱住比他高大的狼,狼也學著他那樣做。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魯珀的頭放在俞進的肩上,什麼話也不說,因為它太高大了。
“我說過我不會干擾你的行為,所以我也不會打你罵你。”
因為俞進打不過,現在魯珀聽得懂他說什麼也不敢罵了。果然,下手要趁早。
魯珀喉嚨咕嚕咕嚕地響,它在示意它聽到了。
“我仍然喜歡著你,希望你不要討厭貪心的我。”
魯珀舔了舔他的臉頰。
俞進鬆開大型毛絨抱枕,衝它笑,見它沒有反應之後開啟三寸不爛之舌模式,反而吃得嘴裡全是沙子泥土。俞進只能自認倒黴,然後說話。
“洗澡好嗎?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希望你能乖一點。”
魯珀懂事地點頭。
“還希望你不要在我媽媽面前說話,也不要擔心我的安危,我想多陪陪我媽媽,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魯珀繼續點頭。
“你的床位被我媽媽佔了,所以我們晚上睡在一起好嗎?”
魯珀微笑著開心地點頭並且搖了搖尾巴。
俞進媽全然沉浸在電視劇裡無法自拔,只可恨沒有瓜子來吃。
給魯珀洗完之後,輪到俞進洗澡時發現魯珀居然拿它的肉墊像他一樣給自已的後背按摩。俞進便緊緊地扣著魯珀另一隻空閒的手爪。
然後就輪到耗費時間久長的吹毛髮環節,俞進躲得遠遠的叫魯珀自已甩毛後再來吹,魯珀就扒拉甩水。
誰知道這一洗就洗到了晚飯,俞進媽的晚飯都是五點半就開飯,而俞進都是晚上七點開飯,既然是俞進媽掌廚,自然就是五點半開飯。
俞進媽看見從浴室裡出來的俞進和小黑,說道:“這個機器人長得挺高大的,感覺可以穿你爸年輕時的衣服,你要不給它穿上?”
俞進看見上半身被毛髮覆蓋的魯珀,也覺得至少該穿件衣服吧,不然看著那麼大的胸脯毫無遮擋覺得有點怪,於是就從衣櫃裡拿出老爸的褐綠色衣服給它換上。
發現正好穿得上。
“忍耐一下,拜託了...媽媽走了再給你脫...”
“魯珀很喜歡。”
魯珀小聲地在俞進耳邊說。
夜晚,俞進媽睡在靠牆的床上,俞進和魯珀睡在靠窗的床,俞進媽還疑惑為啥要把機器人帶來睡覺,俞進說:
“媽媽,它其實可以做等身毛絨抱枕的喔,因為我睡覺的時候總是...”
沒說出口的話被俞進嚥了下去,他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而俞進媽心領神會,她的崽崽總會有點特殊需求,崽崽已經不是和她同床共枕的年齡了,但習慣還保留著。
然後俞進就理所當然的和魯珀睡在一起,兩人都側身躺著,俞進在後抱著魯珀,將頭埋在魯珀穿著的衣服上,小聲地說。
“感謝你留在我身邊...”
俞進媽是週一下午走的,她陪俞進度過了整個週末,自打週六晚飯開始,俞進媽就不再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而是拉著俞進出門逛逛,俞進只好將魯珀留在家裡。
夜晚似乎很適合講故事,俞進媽在路上講起了往事,講起了點點滴滴,俞進則耐心地聽著陪伴媽媽,他們都知道他們在陪伴彼此,俞進將媽媽帶到公園,坐在熟悉的六角亭子,看著夜晚的蓮花,這下蓮花沒有被摘掉了。
俞進將自已栽植的樹苗給媽媽看,媽媽一眼就指出當地氣候不適合栽培這種樹苗,然後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植物工程,最後俞進只好陪著母親來到超市買了新的樹苗種了下去。
俞進還將自已的秘密基地給媽媽看,媽媽看著那些自制樸素的健身器材,很是欣慰,然後說像他爸一樣,有著一樣的習慣。
路上俞進還提起了自已的所見所聞,還有製作機器人的經過,還有在基因工廠度過的夜晚,當然沒有露出疑點。
俞進媽則說著他長大了,獨立了。
俞進問自已以後是否能去基因工廠定製孩子,俞進媽笑而不語。
俞進還問如果自已找了同性戀伴侶怎麼辦?俞進媽對這個問題則很開放,說著希望他們開心幸福就好,對伴侶沒有什麼要求,也不會強求抱孫子。
俞進媽似乎一切看得很開,因為俞進媽曾是拋棄自已生活勇於追求的女性,她想她都生孩子了,世上還有什麼奇怪的事情,這麼想,再怎麼奇怪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俞進媽走的時候,俞進很不捨地說著期待多留一會的話,因為他還沒有得到足夠多的愛,而這種愛常常不會得到滿足。
俞進媽離開時留下了一句話:
“因為愛,所以才願意放開手,俞進,媽媽和爸爸愛你,才讓你獨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