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耶爾拿著卡露拉三年前的那張信件走來走去,在沒有人看見的角落裡面,一邊重複著看著,一邊不停的用手磨蹭著這封信。

這封信是由很普通的紙寫的,紙肯定是來自託洛斯特區的某一個小商鋪。這種紙看上去就十分廉價,廉價到隨手一丟都不會覺得心疼的那種。

信封上用郵章蓋上的“配送郵件”字樣,貼了一枚郵票。耶爾沒有見過,所以應該是新買的,還有手寫的艾爾迪亞文。如果不是耶爾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可能一時還認不出來是哪些文字。四周十分寂靜,但是陽光十分溫暖,一封由母親發出的信件或許隨身帶著屬於它的那一份溫柔。

卡露拉和阿爾敏的爺爺生活在一起,或許阿爾敏的爺爺會每天忙著爬上臺階,開門走出入已經快空蕩蕩的房子,點亮所有的燈,敞開所有的窗戶。因為那屋子很悶。

耶爾把兩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好像夾起了一根虛無的煙懟在了嘴裡面。他確實已經有好幾年沒碰香菸了,如果是在前世,在煩躁時或許會點上一根——即使那不是個好學生該做的。至於拿這副看上去就極度美麗的身體去擺出一副頹廢的姿態——頹廢美人,儘管怎麼形容都行。

耶爾繼續瀏覽著這張信件,即使這已經在基斯辦公室裡都看過了。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封信上的內容著實令人神往,微微泛黃的紙張印證了它確實來自於三年前。在整個城牆內,能送的上信的基本上都是富有的公子哥,因為在城牆內底層的人們可能到死都不會知道除了他們那一個區以外的另一個區是什麼樣子?也只有一些小康家庭才會給遠在牆外的遠方親戚或朋友寫信,因為皇宮貴族根本瞧不上這種表達方式。相反,讓自已的下人坐著豪華尊貴的馬車去到別人的府上,有時候甚至會自已親自登門拜訪。這會花上比送信還要久的時間——或許,總之不會比送信快多少。

耶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才把這封信折起來。小心翼翼的塞回信封裡面,再塞進自已的上衣。

如果這封信被艾倫他們看見了,他哭的估計會比自已更慘。可那也沒辦法。因為可以理解。要是艾倫在他看見這封信的當天就跟自已的母親見面,那八成會變成一個淚人。

耶爾整理了一下儀容,尤其是那明顯的淚痕——一副令人疼愛的嬌柔模樣。這個模樣要是被看見了,估計就得成訓練兵團的頭條新聞了。

一個身高有一米八的男人哭成淚人,第一個想到的卻不是娘們兒唧唧的詞。不過確實,因為耶爾看上去就像個長得很高的漂亮女人。他那一頭鮮紅的長髮太引人注目了,又或者說是臉太漂亮了。總之,不像個男的。

耶爾呆呆的坐在操場的邊上。不遠處的樹叢裡,一隻鳥兒趁著夜幕還沒降臨前的時間,悠然自得的練習著幾個聲調。耶爾的臉頰很癢,所以一直在拿自已的衣袖不斷擦拭著臉。慢慢的,全身也開始變得瘙癢無比,他向著當初的森林那邊走去。他記得當初給克里斯塔按摩的時候,那邊有條小溪。

他要去哪衝個澡,不管是不是傷感。總之,他去了。而且走的很遠。

寧靜的森林中,耶爾費勁的解開皮帶,脫下訓練兵團的制服,雙手捧了些水撲在臉上,再用手上的水將頭髮捋到腦後。然後開始脫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下貼身的衣物。他小心翼翼的把腳伸進溪流中,然後是下半身,任由水流在自已的身上衝刷。之後是大半個身子。

等到完全放鬆下來的時候,耶爾好像已經幾個星期沒洗澡了一般。沉醉在渾身溼透的感覺中。雖然小溪的水流不急,也不深,但這單純待在那裡任由水洗禮自已的感覺讓人十分滿意。耶爾伸出手臂,泛著淡黃色光芒的光粒子從細膩的面板上冒出,向周圍擴散,在擴散到五六厘米的時候光芒就開始慢慢變小,直至消失。像螢火蟲一樣。

平息心情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所以耶爾也很討厭給自已或別人做心理輔導,有些人不是在拆臺,就是在宣洩情緒。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耶爾這麼想也情有可原。在破爛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他眼裡只有解決問題,一切情感和正反,都在為了解決問題而服務。但問題卻是情感和正反都要顧及,才能解決問題。所以他一心希望早點解決掉某些重大的事情,像是隻為了賺到足夠自已花一陣子的錢的暑假工。很著急,卻又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的試探著走。

緩緩將流淌的溪流捧起來,然後再看著其從自已手指尖落下。耶爾在這方面花一大把時間,既不哭,也不鬧。只剩下平靜的表面和一陣不痛快。

他慢慢將鬢角的頭髮捋到耳後,看著水中自已的倒影。野外溪流獨有的刺鼻土腥味傳來,輕微的刺激讓大腦進入疲憊,耶爾的眉頭皺了皺,卻依舊錶現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只是大聲的感嘆道:“啊啊啊啊——,真不爽。”

在耶爾感嘆完之前,他已經把手搭在了小溪旁的衣服。還不知道因為什麼,總之心裡十分不痛快。或許是因為那封信,又或許是因為未來會發生的事情的原因。

顧慮總是很多,這一點在穿越者身上尤為明顯。在知曉了世界的走向之後,尤其是滅世的結局,改變劇情走向幾乎是必須要做的。而顧慮也就隨之而來。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擁有超能力的人,麻煩事就立在面前,不可能不避免。但如果能在麻煩事立起來之前就先把牽引的麻繩給切斷了,那八成就會令人舒坦很多。誰叫人生是個只進不退的單行道呢?

耶爾有些悲觀的暗自揣測著:如果自已在穿越之後,沒有碰巧遇到艾倫一家,而是餓死在街道上。也許這一切就不關他的事兒了。

即使知道這麼想很讓人感到虛無,但他在私底下訓練斯派修姆光線的行為也不是無用功。他自已是知道這一點的,但對於不確定性的未來,他依舊保持著自已的那份謹慎——又或者說是膽小。

有些記憶的難忘是因為珍貴,但有些記憶的難忘,是因為人想要忘卻。

如果是在原生家庭,那做錯了就做錯了,最多不過是遭到一堆斥責罷了。所以耶爾直都很大膽,大膽到不像話,令人咂舌。這種性格就連穿越之後也沒有好轉,彷彿這已經成了耶爾的名片。

只要遇到麻煩,耶爾也無需藉助任何外物來穩定心神——既無需服用鎮靜藥物,亦無需點燃一根香菸以舒緩情緒,更無需他人前來寬慰安撫。他所需要做的僅僅是迅速而準確地尋找到問題之關鍵所在,然後運用辯證思維從正、反兩個方面深入剖析,並充分顧及相關當事人的內心感受及情感需求。如此一來,便能輕而易舉地理清頭緒,成功化解眼前危機,一切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然而耶爾想起來了,想起來自已在六年前所做的事——當初一群人圍著阿爾敏,自已走過去,利用光粒子加強自已的發聲系統,吼了一大聲。把他們都嚇跑了。

想起這些事,耶爾眼中也不免流露出一絲懷念。在解決事情的時候,是絕不能夾帶個人感情的,即使是目睹了不好的事,也絕不能感情用事——這是他曾經給自已定下的規矩,卻也有不得不親手打破的時候。那就是面對欺凌和親人的時候,尤其還是自已就在現場的情況下。當初不揍他們還算好,因為耶爾從某種方面上講,他也是一朵帶刺的玫瑰。物理意義上的帶刺。

過去的自已再次詢問耶爾。

立起自已的牌坊,說是要理性解決。但卻在某些時候不得不感情用事?

覺得自已是個硬漢?像北美硬漢風格的推理小說裡的主角一樣?

你到底是在表演,還是在訴求什麼?到底是因為缺少什麼呢?你自已也不知道吧。

過去的自已不斷的往自已的懷裡抖著包袱,這估計也是自已當初說“把爛攤子丟給未來的自已”的報應吧。

耶爾把胸口的扣子扣上,帶著這些爛攤子離開了小溪邊。這次身體格外的輕鬆,最起碼可以自由自在的走了。

耶爾慢悠悠的走著,將急躁的心情投入到大自然中。讓周遭的環境慢慢的冷卻心中不斷跳動的心臟。但他卻什麼也沒看進去,也沒想看什麼,只有不斷重複的鳥叫聲和不停出現的樹。

這種漫無目的的感覺在耶爾的生活裡和他在第一眼被認出是男的一樣罕見。如果不是因為明天是畢業典禮,耶爾八成會就地選一個看起來不錯的大樹爬上去,然後躺在最粗的枝幹上倒頭就睡。

蚊子和昆蟲有萬能的光粒子進行驅逐,所以根本不用擔心。但是下次如果還遇到一封觸及他軟肋的信件或別的什麼,那耶爾會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這世界上沒有比自已無意間剖開自已的傷口更令人難受的事了。即使那是瞭解自已最重要的一步,但是那種觸及靈魂的疼痛是很少有人能挺得過去的。就跟剛才說的一樣,無意間的突然才是最疼的。

已經到秋天了哈,坐著上了幾天高中,然後回家趕著熬夜寫這篇張傑,然後最主要。要告訴大家以後可能就一週一根,然後有的時候呢會帶來一些壞訊息,比如說這週休刊。

還有就是你們的評論之類的儘量可以多發一點。作者是很喜歡吐槽和聊天的人,比較有活力,所以大家儘量的評論一下,有問題的話我會盡量解答。

最後這一章節就先這樣,然後末尾再補上一首,今天有感而發寫的詞。

驚秋一夜細雨,陰雷陣陣。

吹來一陣秋涼,夏風已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