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照眉頭緊鎖,對甄宓說道:

“咱們現在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剩下的,就得看丞相的心意了。

如果還是不行,我再去求求荀令君,看看他能不能想想辦法。”

轉眼間,卞夫人帶著東城門吏已來到丞相府前。

卞夫人深吸一口氣,邁步進入,直面曹操:

“丞相,子桓他究竟要被關到什麼時候啊?”

曹操抬眼看了卞夫人一眼,語氣無奈:

“他犯了軍法,不能不罰。”

卞夫人心中一緊,但還是堅持道:

“軍法確實要嚴明,但這次,卻有人願意替子桓承擔罪責。

我本不該插手此事,但那人的一番話,讓我心中五味雜陳。

我想,這個人,丞相您也應該見一見。”

曹操聞言,眉頭微皺:

“哦?是何人如此大膽?”

卞夫人輕輕揮手,兩名士兵隨即押著一個五花大綁、赤裸上身的精壯男子走了進來。

那男子雖被束縛,但眼神中卻透露出堅決。

曹操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名男子,問道:

“你是何人?為何要替子桓求情?”

門吏跪倒在地,聲音雖顫但堅定:

“小人是東門守吏,那日丞相下令戒嚴,恰逢小人守城。

中郎將要出城,小人不敢違背丞相召令,故拒不開門。

但中郎將並未怪罪,反而說小人奉命守城,殺我是對丞相不敬,更不能讓我因克盡職守而喪命。

小人心中感激不盡,卻未曾想,中郎將因此獲罪。

小人雖性命微賤,但不願見中郎將因我而受罰。

所以,小人已將母親送往兄弟家中安頓,特來請死,懇請丞相殺了小人,饒了中郎將一命。”

門吏的話音落下,整個房間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曹操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而卞夫人則緊盯著曹操,心中默默祈禱著……

曹操斜眼瞅了瞅卞夫人,感覺她那腦子不像能策劃出這事的人。

他轉頭看向門吏,語氣中帶著幾分懷疑:

“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門吏連忙磕頭,聲音中帶著幾分惶恐但又不失堅定:

“回丞相,這些都是小人自已心裡想的,說的若有不當之處,還請丞相責罰。

小人雖沒讀過多少書,但中郎將對小人的恩情,小人銘記於心,願意用性命來報答他。”

曹操聞言,沉默片刻後,突然轉身從架子上拔出一把利劍。

卞夫人見狀,驚呼一聲:

“阿瞞……”

然而,曹操卻並未如卞夫人所想的那樣,而是走到門吏面前,利落地割開了束縛他的繩索。

卞夫人見狀,心中大石終於落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曹操轉頭對門吏說:

“你剛才說的,只有一句話不對。

孤的部下,每一位恪盡職守的將士,他們的性命都不微賤。

夫人,這位是個忠孝之人,賞他十匹絹,送去給他的母親。”

卞夫人連忙應聲道:

“是,丞相。”

曹操輕輕地揮揮手,對門吏說:

“你先下去吧,孤不會殺子桓的。”

門吏聞言,激動得熱淚盈眶,連聲道謝:

“多謝丞相,多謝丞相!”

曹操卻叫住了他:

“等等。”

門吏又停住腳步,轉身望向曹操。

曹操從衣架上取下自已的外袍,親自披在了門吏的身上,關切地說道:

“穿上吧,外面冷,彆著涼了。”

門吏感動得跪倒在地,泣不成聲:“丞相……”

曹操輕輕擺手:“走吧,走吧。好好過日子,別忘了忠孝之道。”

門吏走後,曹操默默地站在原地,聽著門外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哭聲,心中感慨萬分。

卞夫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聲音裡帶著幾分懇求:

“阿瞞啊,你不殺子桓,但這麼一直關著他,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啊。

兒媳她現在懷著身孕,正是需要安穩的時候,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可是咱們曹家的血脈,咱們家的孫子啊。

子桓他不殺你的門吏,那也是出於一片忠孝之心,怎麼就能算是罪過呢?

你就看在兒媳和未出世的孫子的份上,把子桓放了吧,好不好?”

曹操聽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搖了搖頭,說道:

“夫人啊,你有所不知,子桓他現在雖然身在牢中,但他的影響力可一點沒減。

他還能左右朝臣,收斂人心,這樣的他,哪裡會有什麼長短呢?”

說著,曹操的笑聲越來越大,卞夫人被他笑得有些發懵,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在牢房裡,司馬懿正低頭數著曹丕在牆上刻下的字跡:“願飛安得翼,欲濟河無樑。”

曹丕嘆了口氣,說道:“這都十天了。”

曹丕抬頭望向窗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今日是父親出征的日子。”

司馬懿皺了皺眉:“不至於此吧,丞相他……”

曹丕打斷了司馬懿的話,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你還不瞭解我的父親。”

司馬懿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可是丞相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什麼才是對國家最為有利的。”

曹丕苦笑了一下:“也許過了今天,我就能好好睡上一覺了。很長很長的一覺。”

正當司馬懿還在為曹丕的處境感到擔憂時,牢門突然被開啟了。

鍾寺卿站在門口,神情嚴肅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

“中郎將,丞相即將出徵,特地命我前來請您前去送行。”

曹丕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問道:

“這……是我父親的命令?”

鍾寺卿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恭敬:

“難道臣敢私自放中郎將出來嗎?自然是丞相的旨意。”

司馬懿在一旁見狀,頓時眉飛色舞,滿眼興奮。

他連忙上前,替曹丕整理衣衫。

曹丕也是驚喜交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激動,然後轉頭對司馬懿說:

“快,快去接些水來,我要淨面更衣,以最好的狀態去見父親。”

司馬懿連忙應聲,拿起曹丕的發冠就跟了上去。

待曹丕洗淨臉面,換上整潔的衣裳後,他扶著牢門看向司馬懿,臉上露出了幾分躊躇之色:

“等下見到父親,我該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