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奔的雙足分不清時間,更分不清地點。
火熱的肺部不斷喘息,凌亂的腳步和嘩嘩的子彈交織在樹林中不分彼此。
又不知過了多久,李諾再度回過神來發現空曠的樹林裡只剩下了他一人。
大部隊呢?
班長呢?
李諾顫抖的從樹後站起身,張嘴欲喊時一雙大手掐住他的脖子。
不對啊!
幹嘛要叫班長,幹嘛又要回到部隊?
火車至少向北開了上百公里,說明距離法國不遠了!
鳥入自然,龍潛深淵。
這不是他夢寐以求的脫困時機嗎,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潤了他涼的!
歸家一念起,頓覺天地寬。
李諾貼在灌木叢中四處觀察,森林裡長滿了茂密的植被,高高的白樺樹頂部佈滿了白灰色的晨霧讓人辨別不清方向。
乾脆順著陽光的地方舉起一隻手臂,默默地念叨:“上北下南左西右東,有了,走這邊!”
確定了北方向,他專挑路窄的小路走,東拐西拐的來到一片開闊地,遠處四五個人正圍在一起吃著乾糧,從身上穿的衣服來看,赫然是共和軍士兵。
旁邊的小樹旁站著兩個士兵,他們赤裸上身僅僅穿著長褲,似乎正站在石頭上唱歌。
聲音婉轉高亢到上百米外都能聽見,幾個士兵時而叫好,時而興奮的鼓掌。
“有沒有搞錯,爺朝北邊跑了四五里山路,咋還沒將他們甩掉?”
李諾暗罵一句,正準備無奈的現身。
幾公里外的天空中升起兩顆紅色照明彈,遠處計程車兵發現後收拾東西滅了火堆,似乎準備行動起來。
等到李諾走近才叫人發現,這些士兵穿著黃色捲袖上衣和軍綠色長褲,花白色的短靴上綠色的綁腿,頭頂的伊莎貝爾帽中間畫著紅色五角星。
不對,那不是五角星!
是紅色長槍和十字弓圖案!
揉了揉眼睛,李諾差點叫出聲來。
屁的個共和軍士兵,那是西班牙駐摩洛哥守軍。
緊湊的軍服從袖口和腿部勒緊,避免了熱帶地區蚊蟲鑽進身體內部的可能。
雖然外觀上都是短袖,但這和共和軍的衣服從作用上來說完全不同。
站在石頭上唱歌的倆男人才是同伴,至少李諾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人。
哈維爾。
自稱無產階級又專又紅的傢伙正在苦苦哀求,他和另外一人雙手吊過頭頂,腳下踩著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
只要不想被繩子勒死,就得往滑溜溜的石頭上蛄蛹,臉盆大小的石頭哪裡又站的了兩個人?
“咱們南下捉豬可不能拖家帶口,誰來解決一下?”
“讓那個新兵去吧,開戰之前正好見見血,免得拖我們後腿。”
見敵人上好刺刀,十幾米外的李諾越看越心驚,生怕呼吸重了被人發現。
前往北邊的路被敵人佔了,想要透過只能從旁邊繞道,趁著四人的視線集中在倆俘虜身上,李諾決定偷偷的從右後方接近,試圖從一片灌木叢前進到另一片。
哈維爾啊,別怪哥哥不救你,實在是你小子跑太快叫人抓住,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阿爾瓦羅不知道天王老子救不救,此刻他只知道自已如果再不插手,手下的兵恐怕就該玩完了!
正當他猶豫不決時,餘光瞟到東北角的樹叢間,一道熟悉的身影勇敢的接近了敵人。
“是李!”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這麼勇敢,孤身一人也敢為同伴出頭,作為班長的我卻還在小家子氣!”
“幹了!”
他不再猶豫,端起步槍小心翼翼的朝敵人移動。
愚蠢的法西斯啊,你們竟然站在開闊地虐待無產階級士兵,這下我看你們怎麼死!
只要李諾打準點,咱們一人一槍直接報銷倆人,另外兩個除了趴地上等死還能幹嘛。
想到這裡,阿爾瓦羅端起步槍啪的一聲扣動扳機。
站在哈維爾身旁的敵人應聲而倒,剩下的三人連忙趴在地上還擊。
“我去!”
怎麼只有一聲槍響,這小子沒配合啊!
阿爾瓦羅被子彈壓在地上動彈不得,殊不知李諾聽到槍聲的一剎那,渾身一緊差點沒撒丫子狂奔。
誰特涼的在放槍!
不知道小爺正在逃命嗎?
他以為子彈朝他來的,下意識的就地一滾,卻沒注意開闊地的高低落差,順著山坡一路滾到了敵人堆裡,等他反應過來時正和其中一人大眼瞪小眼。
“有沒有搞錯?”
望著迎面刺來的尖刃,李諾沒有多想一把抓住槍口往右一送,同時右手捏拳用拇指的指節狠狠的砸在對方的太陽穴上。
只聽咔吧一聲,那人暈乎乎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儘管是第一次殺人,李諾卻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應,戰場上容不得半點猶豫,多耽誤一秒鐘就會多一分危險。
他剛撿起敵人的步槍,半蹲的另一個敵人調轉槍口啪的衝他開火。
兩人相隔四五米,敵人又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怎麼會打偏?
也不知道這次死了還能不能穿越回去,估計老頭子知道自已走這一遭什麼也沒辦成,多半得氣死。
還有交了一學年的學費還能退嗎?
槍響之際李諾想了很多,唯獨沒想過自已還能活下來。
眨眼間,兩條軍綠色的腿夾在那人的脖子上,使勁兒一掰將他絆倒。
“快,捅死他!”
“這癟犢子玩意兒剛剛還想弄我,李快給他來一槍!”
“別瞎吵吵!”
李諾不知道彈匣裡有沒有子彈,下意識的往前突刺紮在那人的脖子上,扯出來時鮮血嘩嘩的往外流淌。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兩條鮮活的生命消逝在李諾眼前。
餘下的新兵雙股戰戰跌坐在地上,嘴裡不停的叫著,“別殺我別殺我!”
喪家之犬!
李諾眼睛微眯,不自覺滲透出的殺氣激的新兵不住後退。
阿爾瓦羅從陰暗處衝出來,興沖沖的將俘虜捆綁起來,“好小子,你又立功了,真不知道怎麼說你,不帶武器也敢衝,我沒看錯你!”
“這真的是我乾的?”
結束之後,李諾的思維無比清醒,遊走在生死之間的感覺讓人暢快,就好像玩遊戲突突的幹掉敵人一個小隊。
那種感覺總結下來就五個字。
“糙,我真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