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轉眼已是三年時光。
祝嬈坐在書桌前，細細看著江翠整理上來的冊子。
這幾年間，北境氣候逐漸恢復了正常，甚至說得上是風調雨順。
自發現高粱後，祝嬈再未找到過新的糧種，好在她培育糧種的工作進行得算是順利。
只能說江翠不愧是天道選定之人，她在糧種培育上也有極高的天賦。
各類知識一點即通，也會舉一反三，每天泡在田地裡，比祝嬈還要痴迷。
如今祝家村中那幾畝試驗田都是她日日去檢查管理的。
有她在，祝嬈輕鬆了許多，平日裡能間隔個三五天才往田裡去一次。
在江翠的輔助下，試驗田裡成功培育出了抗旱更強，同時產量更高的土豆品種。
祝嬈按照前世農業領域的命名習慣，將這種土豆命名為“寧北薯一號”。
其他幾種作物的突破只能說大差不差，這些新糧種的野外親本太過稀少，祝嬈目前能找到的都是在抗旱性狀上有所不同的。
因此目前培育出的糧種都只是在抗旱能力上得到了提升，產量上並無太大進展。
不過這也足夠了。
祝嬈收起冊子，長長嘆了一口氣。
“清風，去何家醫館。”
昨天雲璞瑜給祝嬈遞了信，他從京城回來了，邀她上門談些事情。
這些年雲璞瑜在京城和寧安鎮之間兩頭跑，差不多一邊待上個小半年。
祝嬈異常佩服雲璞瑜的適應能力。
這年頭出遠門靠的都是馬車，古代即使是官道也見不得多平坦，馬車上墊得再厚再軟，時間長了也顛得人快散架了。
雲璞瑜卻能堅持每年往返兩地好幾回。
書房裡，祝嬈看著那個端坐著品茗的少年，有些恍惚。
小半年沒見他，他的身量又修長了許多。
如今雲璞瑜也將滿十三歲了，明明在後世只是個初中生的年紀，但他看上去卻沒有一絲稚氣。
雲璞瑜聽到動靜，抬眼看向祝嬈，眉眼彎彎。
“來，坐。”
祝嬈走到他身旁坐下，自來熟地拿起一塊糕點。
她先一步開口：“正好你回來了，我同你說一件事，你儘快往京城遞信。”
雲璞瑜看祝嬈面色凝重，也斂起了笑容，安靜聽著。
“北境大旱將至。”
祝嬈只簡單說出這六個字，雲璞瑜眉心皺緊。
“與三年前相比呢？”
祝嬈直直看著雲璞瑜的眼睛，說出的話如驚雷一般。
“這次乾旱，至少三年無雨。”
氣氛霎時凝結。
如同前些年祝嬈能預感到那場爛場雨一般，祝嬈自從與天道見過一面之後，身上沾染了一些天道特有的因果氣息。
她的這種預感更加準確，也更加長遠。
這三年氣候越是正常，祝嬈心中越是凝重。
這樣的壓力裹挾著她，鞭策著她埋首于田地間，不間斷地培育那幾種新作物。
也幸好，截止今年，每種新作物在抗旱能力上都有所突破。
“順德，磨墨。”
雲璞瑜打破沉默，喚來了順德。
他迅速在信紙上寫下兩行字。
將信放入信封中密封后，他在封口處蓋上了一個刻有“炎”字的印章。
這算是他和皇帝的暗號，只要是關於祝嬈的書信，都會加蓋上這個印章，以示需要保密。
這件事實在關乎重大，囑咐順德：“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順德接過信退下後，雲璞瑜才重新坐到祝嬈身旁。
兩人面龐上都是如出一轍的愁苦。
沉寂許久，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嘆氣。
乾旱的訊息如同一塊兒大石一般壓在兩人心頭，雲璞瑜剛剛的愉悅也消散得乾乾淨淨。
祝嬈手中的糕點還沒吃，就被她無意間捏得快要碎掉。
清風注意到她衣服上的糕點碎屑，從祝嬈手中接過快被碾碎的糕點，又拿出手帕輕柔地清理乾淨她身上的碎屑。
這幾年間，清風和江翠是同祝嬈相處時間最長的。
她們時常能看見自家小姐小小一個人，立在田邊，面色凝重。
唯有育種有了些什麼新成果，或者在老爺夫人面前，才會一展笑顏。
她們都察覺到了祝嬈在擔憂著些什麼，卻沒想到是在擔憂未來的乾旱。
身上手上的碎屑被清理乾淨後，莫名的，祝嬈的心神放鬆了些。
她看著自已的手指，聲音有些低沉。
“我將我能做的都做到了，接下來會如何，便都看天意了。”
祝嬈在夜間時常會想，若是她有一個巨大的金手指就好了。
什麼靈泉空間，異世商超。
動動手指就能搞來百萬糧草，解決這長州的災難不就是信手拈來。
可惜，她沒有這些金手指。
她有的只是一點點幸運，和一點點知識。
“嬈嬈，你做得已經很好了，接下來的事該交給朝廷了。”
雲璞瑜低聲安撫著祝嬈。
“你給自已的壓力太大了，先不說你前幾年找到的那些新糧種，讓國庫前所未有的充盈，就是你後面再培育出的那些優良品種，也必定能讓北境度過這次乾旱的。”
看祝嬈面色鬆快了些，他接著說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給你帶來了什麼訊息？”
祝嬈看向雲璞瑜，眼中總算是有了些光彩。
“雲哥哥別賣關子了，快些講吧。”
“京城的雲鴻書院中空出來幾個名額，我給文光定下來了一個位置，你同家裡人商量一下，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將文光送去京城。”
祝嬈眼睛一亮，這算是一個很好的訊息了。
雲鴻書院在長州算是頂好的書院了，在其中讀書的大都是京城的權貴子弟。
再加上這個學院開設在京城，放後世也算是頂尖學府了。
祝文光九歲那年成功考過了童生，在那一屆中是年紀最小的童生。
他本就天資聰穎，去到京城之後只會是有更高的起點。
祝嬈心中雖是欣喜，但也沒一口答應下來。
京城路途遙遠，祝家孩子都是戀家的，若是祝文光不願意去京城，她也不會多說什麼。
她面頰上總算揚起笑，認真同雲璞瑜道謝。
“多謝雲哥哥，等我回家後同我爹孃商量一下，再給雲哥哥答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