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恆山聽到屋裡的動靜,以為賀園疼得厲害,趕忙放下手裡的盆撩開簾子跑了進去。

進到屋裡就看見自家媳婦悶頭哭著。

他手有些顫抖,輕輕撫了下她的髮絲:“這是怎麼了?疼狠了?你再忍忍,過會兒雨再小點,我揹你去鎮上。”

賀園抬起頭,一雙眼睛哭得通紅,她壓了壓自已眼角,擦掉淚水,直搖頭。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已的聲音,低低說道:“雨停後我們去爹孃家一趟吧。”

祝恆山皺了皺眉,賀園和他爹孃有矛盾時,他一向是向著自家媳婦的,他知道自已對不起自家爹孃,但是這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事,與賀園無關,他想著該由自已去補償爹孃的。

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補償,才遲遲沒有表示。

如今看賀園又想去爹孃那兒,以為是因為麥子的事要去那邊鬧妖。

可這本就不是爹孃和大哥的問題,是他們有僥倖心理,又聽了喬桂華的話,總以為這雨不會下。

他開口想勸賀園,卻聽她接著開口說:“前些年是我糊塗了,看不清爹孃的好,跟著喬桂華做了那麼多糟心事。”

說著,眼淚又噼啪往下掉。

“我現在想明白了,我想去跟爹孃道個歉。”

聽到這話,祝恆山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自家媳婦兒能想明白是再好不過的。

他點了點頭,語氣卻還有些緊繃:“我們去道歉可以,但是我們不能強求爹孃原諒我們。”

賀園沒覺著祝恆山的話有什麼問題,順著他的話說道:“我知道的,是我不孝,爹孃就算怨我也沒關係。”

說著,她想起祝向榮,往院子的方向看去,屋簷還有雨滴淅淅瀝瀝落下,看不見她兒子在做什麼。

她擰著眉頭,有些擔憂:“我是想明白了,但向榮自小跟喬桂華她兒子玩在一塊兒,他可怎麼辦。”

賀園的傷還沒好,祝恆山不想她太過憂思,扶著她重新躺回床上。

“族老他們說得對,子不教父之過,教導孩子這事兒本該我來的,你放心交給我就行。”

他深知自已雖不如大哥一般勤快有擔當,但祝老爺子這些年教他的道理他都記在心裡,他會盡全力將祝老爺子教給他的再教給他兒子。

不求他成才,只求他成人。

另一邊,祝嬈坐在屋簷下數著雨滴。

這個年代的雨天實在無聊,不能出去玩,她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又沒什麼能做的事。

劉新月怕她著涼,讓她坐了一小會兒透了透風,就給她抱回廂房裡了。

自從確定祝嬈是福娃娃,運氣極好這件事後,劉新月終於確信自已的繡花技藝偶爾突飛猛進這件事是託了祝嬈的福,她去鎮子上賣帕子時那條梅花帕子的價格比其他帕子高了一成。

如今沒什麼事做事她都喜歡抱著祝嬈繡帕子,祝嬈也喜歡看,都乖乖待著。

看帕子上的花樣一點點成型至少要比看一成不變的雨滴要有趣些。

雨滴滴答答地下了三天,土地被澆得黑亮亮的,祝嬈卻有些開心不起來。

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大旱即將來臨,這是最後一場雨了。

祝雨給她端來一碗湯藥,祝嬈苦著臉一飲而盡。

祝嬈的臉苦得太明顯了,祝雨有些擔心她:“怎麼了嬈嬈,今天的藥熬濃了?”

祝嬈搖了搖頭,她從穿越過來之後藥就沒斷過,已經習慣喝藥這事了,只是愁大旱這事兒。

她並不想多說,說了也只會徒增家裡人煩惱。

祝雨看著祝嬈悶悶不樂的樣子,抱著她去後院那片田去看種下的作物了。

耐旱的作物大多不怎麼耐澇,土壤中的水分多了之後極易爛根,祝嬈蹲在田裡翻看著種下去的那些土豆,輕輕翻開一點土,根系看上去狀態還不錯。

具體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和祝松山說得一樣,得等天氣放晴後再過幾天,這些苗苗沒死才是真的熬過去了。

看著陽光照耀著地裡綠油油的菜葉,晶瑩的水珠像鑽石一樣泛著光,祝嬈心情終於好了起來,走一步看一步吧,種地這事兒急不了。

再回到家裡時,家裡鬧哄哄,像是有許多人在裡面。

祝雨抱著祝嬈三兩步跨進去,就看見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領著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院子中央。

祝雨被嚇得一顫,看向自家大哥大嫂,發現他們都是和顏悅色的,才意識到這些人不是來找麻煩的。

祝嬈看到那個熟悉的男人,眼前一亮,脆生生地喊了句“胡叔叔”。

胡開聽到動靜轉身看去,這才沒幾天,之前看還有些乾巴巴的小姑娘臉上掛了一些肉,看上去可愛了許多。

胡開笑呵呵地從懷裡掏出兩顆糖,祝嬈祝雨各給了一顆。

“嬈嬈身體可還好?”

祝嬈接過胡開的糖,認真地點頭,回道:“好多啦,何爺爺說嬈嬈喝完這兩副藥身子就大好了。”

胡開看著這小小的人說著大人話,被逗得直樂呵。

在下雨前胡開就找好了挖井的工人和師傅,只是還沒來得及往祝松山家來,這雨就落下來了。

下雨時不宜動工挖井,他們也就等了幾日,待雨停了才來祝松山家裡。

這一趟主要是測量位置,順便帶工人給東家認認臉。

因著拜託他找人的是祝松山,他找來的工人大多是祝松山不太相熟的。

他是做工頭的,自然知道有些人做工時看著人模人樣的,一旦和東家有點關係就會攀關係不著調,若只是尋思著東家是熟人躲個懶還好,要是活沒做好,砸的是他胡開的招牌,壞的也是他胡開的人情。

胡開做事祝松山是放心的,認完人後就將定金給了胡開,餘下的等井挖完再結。

這工程算不上大,三五天的時間就能結束,他們家也就沒包吃食,加了些錢讓工人自個兒帶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師傅在祝家院子外轉了幾圈,細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還往後山上爬了一趟,沾了一身泥點子後回到院子裡,站在那棵桃樹不遠處跺了跺腳。

“就這兒吧。”

胡開點點頭,把開井的位置記下,就帶著工人們走了。

前後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劉新月想留胡開吃頓飯都沒能留成,他只說鎮上還有事,就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