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祥咒文

萬錦風和蔣重信風風火火地離開病房。病房裡重新恢復安靜。萬里雲鬆了一口氣，掀起眼皮猶猶豫豫地瞧了眼還留在病房內的姚真。姚真是他進入黑騎後的第一名搭檔，也是他現在的直接上司。警校只告訴他要依法執法、維護正義、積極打擊違法犯罪活動，而姚真告訴他所有事情是非對錯並非黑白分明，他們維護正義的時候要時刻小心擦槍走火。他們的關係亦師亦友。姚真板起面孔盯著他的時候，他就更像個做錯事的徒弟。

姚真雙手叉腰，冷臉想了很久，終於問道：“你怎麼想的，萬里雲？”

當時看著萬里雲愣頭青似的往監獄裡衝時，他就想抓住他的衣領質問這個問題。

萬里雲囁嚅了一下，低下頭。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他當時沒有考慮這個問題，現在依然沒有答案。姚真早就說過他做事太沖動，一頭熱，遲早要摔跟頭。結果，言出法隨。

姚真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面容和緩了一些：“算了。反正你也逃不掉了。看剛剛萬組長的意思，你沒準還能被頒個見義勇為呢。臭小子。”他忿忿不平地磨磨後槽牙，笑道。

萬里雲尷尬地撓撓後腦勺，腦子裡突然一陣刺痛。

姚真快步走上前，扶他躺下：“你受了輻射，快躺下繼續休息吧。別逞強。”

萬里雲悶悶嗯了一聲，頭靠在鬆軟的枕頭裡，黑髮蓋住憔悴的側臉。他猶豫片刻，問：“齊清，是不是醒了？”

姚真皺眉，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惦記她做什麼？”

萬里雲擰眉，有些氣惱地回：“她真的降低了風暴等級。她沒騙我。”

“監控裡什麼都沒錄到。”姚真平淡地反駁。

萬里雲倔脾氣又上來了，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姚真，咬牙道：“我親眼看見的。”

後者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厲聲，一字一頓地教導道：“不要相信，你的眼睛！”頓了一下，語重心長地補充道：“我們天天和這些魔法師打交道，應該最清楚不過。魔法，是欺騙。”

魔法師施展魔法的時候，魔力流過的地方會產生大量的光與熱，但實際上這些光與熱對魔法完成的最終效果毫無影響。曾經主導獨立戰爭的偉大先驅說過：魔法，本質是一種被嚴重誇大的小把戲。科技社會只要發展數百年就能將上萬年的魔法世界取而代之。大部分魔法最終會成為一種欺騙視覺的藝術而淪為科技社會的裝飾品。

天天和魔法師打交道的黑騎再清楚不過，這些魔法師最擅長的是魔法，其次就是說謊。

萬里雲想起齊清總是變化的外貌和一直故弄玄虛的說話習慣，無力反駁地垂下眼睫。那夜酒吧之後，他調取過齊清的犯罪記錄，密密麻麻一長串。其中大部分犯罪指控都顯示證據不足，另外小部分犯罪又因為她的某些優異表現，例如出賣同夥、幫忙抓捕罪犯、給予補償而免除責罰。她很聰明，擅長拿捏人心，利用漏洞並且靈活多變。盲目相信這種人無異於自尋死路。

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名群星組員表情嚴肅地站在門口，看著萬里雲，沉聲說：“齊清要見你。”

“什麼？”

“她已經醒了。她要見你。”

姚真不解，起身，皺眉問：“這是萬組長的意思？她現在不是危險分子嗎？萬里雲的身體條件還不能……”

萬里雲突然打斷了他，掙扎著從病床上重新坐起來，咳嗽道：“我沒事。她在哪兒？”

“就在隔壁。”星群組員朝旁邊使了個眼色。

姚真雙手攥拳，緊張道：“這太危險了。”

星群組員禮貌性地微笑，安慰道：“特殊病區安裝了系統性的魔法抑制裝置。她現在，只是個情緒不太穩定的病患，不用太過擔心。”

“她為什麼要見萬里雲？”姚真仍是不放心地追問。

星群組員愣了一下，委婉地說：“她想要親眼確認萬警員的安全。”

姚真難以置信地微瞠雙目。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理由？

萬里雲雖然受了微量輻射影響，但好在黑騎最新盔甲可以承受大部分魔法能量，再加上齊清提前降低了魔法風暴中心的威力。他勉強能夠下地，一手扶著姚真緩緩走到隔壁病房。

齊清的狀態比他想的還要差，脖頸和手臂上纏著各種監控儀器和生命維持系統，臉色慘白地斜倚在病床床頭。

萬錦風清退了大部分無關緊要的人，雙手插兜站在病床對面的茶几前。他見萬里雲進來，微微頷首，讓出身後的沙發。沙發正對病床。

“坐吧。身體沒事吧？”萬錦風問。

萬里雲搖頭，雙手扶著膝蓋坐進沙發：“沒事。”抬頭掃了眼對面閤眼休息的齊清，面容憔悴的像是換了一個人，形容枯槁，呼吸微弱，胸膛偶爾起伏。他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真的齊清？

現在閉上雙眼，他仍能回想起齊清最後全力一擊時綻放在烈火中的蓮花，火焰洗淨了每一片花瓣，透出晶瑩輝煌的魔光。齊清直面著不斷膨脹的風暴中心，單薄的身體蓄滿了旗鼓相當的強悍能量，像叢林中的斑斕猛虎咆哮著撲向獵物，一道金光追風逐電地射向風暴中心。

可是現在，無堅不摧的魔法風暴好像奪去了她身體裡的全部力量與鋒芒，只留下一具朽化的軀殼。

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魔法風暴對人，甚至對魔法師的巨大摧殘。他意識到，魔法塑造了魔法師的同時，也在吞噬他們。

“她怎麼樣？”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問。

萬錦風不容樂觀地聳肩：“不好說。魔法師的身體狀況很難用科技裝置檢測準確。”

齊清儘管呼吸微弱，但病床前的檢測儀器上卻顯示一切正常，心跳平穩的彷彿一團不會熄滅的火焰。

齊清凹陷的眼窩蠕動了一下，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張開一條縫，看向聲音來源。

萬里雲望進她清澈純粹的棕瞳，忽然倒吸一口涼氣。此時此刻，齊清的左眼虹膜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金光，金光下面是一串扭曲的魔法文字。

咒文。

延續了上萬年的魔法世界等級森嚴，有各種規則將人分成三六九等。其中最簡單也最廣為人知的一條規則就是，擁有咒文的魔法師比沒有咒文的魔法師更高貴，其次是魔力不足的普通魔法師，最後是沒有魔力的普通人。

齊清作為高階魔法師，有咒文不奇怪，但咒文的位置確實罕見。眼底散發出的金光仿若烈日熔金，下一秒就要將瞳孔燒灼成灰燼。萬里雲凝視著她的眼睛，既害怕又不敢移開視線，良久，問：“她的眼睛？”

萬錦風抬頭看了眼站在萬里雲身邊的姚真，愁容滿面地說：“魔法師的咒文。魔法師在使用強大魔力的時候會自動顯現。另外，魔法師體內魔力失去控制的時候，也會出現。”

姚真悚然，嚥了口氣，後背出了一層冷汗：“魔法風暴的前兆。”

“什麼？”萬里雲愕然回頭，心底忽然冒出一個陌生而堅定的聲音：“幫我逃走！”

他猛地怔在原地，渾身僵硬。他很清楚這聲音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他的內心，好像有人在他的腦子裡和他說話。這聲音與齊清的聲音非常相似。

“別回頭看我，只要聽我說。”齊清咳嗽一聲，眼底的刺痛很快蔓延上全身，令她臉色又白了幾分。

“不過別擔心，魔法協會的人立馬就到。”萬錦風揚眉，輕鬆地聳聳肩，轉頭看向又重新閉上眼睛的齊清：“他們總有辦法，是嗎？”

後者微微側過頭，懶得理他。

萬錦風拍拍萬里雲僵硬的肩膀，說：“既然你也看過了，他確實沒事。你們先出去吧。好好休息。”

姚真點頭，彎腰小心翼翼地攙扶起臉色煞白的萬里雲。萬里雲的心底又傳來齊清的聲音：“別走，留下來。魔法協會的人會殺了我。我必須立馬逃出去！”

萬里雲反手抓住姚真伸過來的手臂，心臟怦怦直跳。他幾乎可以聽見自已的心跳聲，驚慌失措地抬頭瞟了眼姚真。姚真注意到他奇怪的臉色，皺眉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萬里雲搖頭，從沙發裡站起來，緩步走向門口，心裡卻提出一個問題：“這是怎麼回事？”

齊清愣了一下，解釋道：“受到相同魔法輻射的人都會產生一定時間的心靈感應。我可以聽見你，你也可以聽見我。幫我，我以後也會幫你。”

萬錦風回頭看向齊清：“現在你人也見了。我們可以趕在魔法協會的人橫插一腳之前做些簡單的情況確認嗎？”

齊清嗓音沙啞，有氣無力地抬眸瞥了他一眼：“你想問什麼？”腦子裡卻在和萬里雲對話：“告訴他，你要旁聽。你怕我說謊，留下來。”

萬里雲猛地頓住快要踏出病房的腳，鬼使神差地轉身看著齊清。後者眉眼低垂，病懨懨地歪在床邊，沒有抬頭。

萬錦風莫名其妙地打量他：“怎麼了？”

萬里雲嚥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說：“我能聽聽看嗎？我怕她騙你。”

“騙我？”萬錦風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沉思片刻，眼底笑意戲謔，點點頭，招手讓他重新坐回沙發。“你如果堅持的話......”

姚真不解地抓住萬里雲肩膀：“你這是做什麼？”壓低嗓音，耳語道：“你還要蹚渾水嗎？”

萬里雲搖搖頭，目光堅定地看向他，無聲地說：這不是渾水。

他重新坐回沙發，齊清自始至終沒有抬眸看他一眼，啞聲說：“聽聽看吧。我很少騙人。”

“那還真是稀奇。”萬錦風冷笑，抬手讓姚真先出去。後者臉色變了變，目光責備地瞪了眼萬里雲，板著面孔走出病房。房門閉合，病房內各種儀器滴答滴答的聲音混成一片嘈雜的交響樂。齊清從“噪音”裡抬頭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金光芒光直直落進萬里雲眼底，令他渾身不寒而慄。

萬錦風坐到萬里雲身邊，慢條斯理地問：“先問第一個問題吧。你為什麼出現在那裡？”

齊清低頭，烏黑長髮遮住瘦削的側臉：“路過。”

“你為什麼逆行進入監獄？你不怕死嗎？”萬錦風又問。

齊清勾唇，慘白麵孔浮出一絲不屑的冷笑：“我現在還活著。”

萬錦風皺眉，語氣嚴厲了一下，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齊清抿唇。萬里雲腦海裡立刻出現她低沉的嗓音：“我必須趕在魔法協會的人來之前逃走。他們會殺了我。”

“為什麼？”

“因為我的咒文。”齊清再一次抬眸看向前方，左眼虹膜裡的金色咒文越發清晰，細小扭曲的咒文如同蜿蜒爬行的小蛇環繞著淺褐色的虹膜，像鑲嵌在琥珀裡的金色絲線，清澈溪水底部的金黃水草。

“當時的魔法風暴已經超過五級。最後一次衝擊會將特級監獄夷為平地。我必須降低風暴等級。”

“如果你袖手旁觀，今天也不會在這裡。”萬錦風平淡地說。

齊清冷臉看他：“我知道，在你眼裡，魔法師專幹壞事。我們不主動引起魔法風暴已是萬幸。但實際上，任何一名高階魔法師遇到正在發生的魔法風暴都會想方設法進入風暴中心，降低風暴等級。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這件事只有我們做得到。”

魔法師是非常狂妄自大的群體，其中高階魔法師尤其如此。他們有時候只是單純為了展現自已的強大與獨特而浪費大量魔力，製造一些可有可無的“奇蹟”。深入風暴中心，降低風暴等級，在他們眼裡就是炫耀自已強大魔力的最好方法。久而久之，這就成了所有高階魔法師心照不宣的一種習慣。他們自認為是天生要來完成這項使命的天選之人。

萬錦風挑眉，煞有介事地沉吟一聲：“有趣，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這次無論是從目擊者口供還是現場監控影片，你身上並沒有太多的疑點。我們並沒有把你列為犯罪嫌疑人。”他伸手拍了拍萬里雲大腿，和藹地笑笑。

齊清無動於衷地轉開視線，心裡繼續說：“大部分魔法師身上都有咒文。這是魔法女神的禮物。每個人的咒文都與其人的一生息息相關。而我眼中的這句咒文早在一萬多年前就被預言師認為不詳。如果出現，必須立刻消滅。所以魔法協會的人一旦發現我的咒文，一定會殺了我。我也是為了躲避他們的追殺才逃到榮城。”

萬里雲咳嗽一聲，低頭盯著自已的腳面：“我從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如果我想騙你，我會選個更高明的辦法。而不是在這裡胡謅的像小孩過家家，但現實就是如此荒謬。”齊清一面在心底字斟句酌地回答，一面看向萬錦風，不鹹不淡地問：“你還想問什麼？”

“風暴裡有一個人，你認識他嗎？”

“第一次見。”

“但從監控影片來看，你並不驚訝。”

“當時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慮。”

“你覺得這場風暴是人為的嗎？”萬錦風兜兜轉轉，打了十八圈太極，終於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齊清愣了一下，緩慢地點點頭：“是。”

“在這之前，你們可以控制魔法風暴嗎？”

“不行。”

“所以這是第一次？”

“有可能。”

“以你一名高階魔法師的角度，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

“......”齊清慢慢吸了一口氣，目光暗淡地低下頭：“一級風暴可以摧毀一間木屋。二級風暴可以摧毀三層小樓。三級風暴可以摧毀一條街道。四級風暴會帶來大面積死傷。五級風暴就是一場小範圍的高烈度地震。而如果超越五級，或許就可以瞬間摧毀一座小型城市。他們既然能夠控制魔法風暴的產生，也可以控制魔法風暴的等級。那他們就擁有摧毀這個世界的能力。”

病房內陷入一片死寂。萬里雲聽得膽戰心驚，撐在腿邊的雙手緩緩攥緊，緊張地看向萬錦風。後者面目凝重地擰眉沉思，出神地想著什麼。

齊清的聲音再次傳入萬里雲的腦袋：“這裡有魔法抑制系統，我不能使用魔法。外面有人看守，我也逃不出去。你想辦法，將我背後的窗戶玻璃打碎。我會自已離開。我離開以後，你不要害怕。他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你等著我，我會來找你。”

萬里雲抬頭看了眼病床後的落地窗，窗外大雨剛停，摩天大樓光滑明亮的玻璃外立面在繚繞煙霧中若隱若現。“這裡有一百多米，你準備怎麼走？”

“跳下去。”

“你會死的。”

“我橫豎都會死，不如賭一把。”

萬錦風繼續問：“你認為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控制魔法風暴應該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這話你該問魔法協會的人。”

“你不知道？”

“我不能說。”

魔法協會是魔法世界安排在每座科技城市專門管理城中一切魔法相關突發狀況的獨立機構。他們本質上與科技城市合作並對立，是魔法世界整套管理體系的延伸。按照幾萬年前的魔法法典，所有魔法師都由魔法女王統一管理，都是魔法女神的子民。他們必須聽從魔法女王的命令，以魔法女神的意志生活。魔法協會是受魔法女王指定的管理機構，具有不可挑戰的權威。他們針對活躍在科技城市的魔法師有許多明文規定的行為準則，其中一條就是禁止向科技社會的官方機構洩露任何可能不利於魔法世界的資訊。

雖然大部分生活在科技城市的魔法師都是被魔法世界和科技社會所不容的邊緣人物，但誰都不會懷疑任何一名魔法師對魔法女神以及其人間化身魔法女王的拳拳忠心。因為魔法女神真的存在，所有魔法師的魔法力量都來自魔法女神賜福。這不是宗教，而是事實。他們不想受到懲罰就必須尊重魔法女神，時刻維護魔法世界的共同利益。

實際上，大部分魔法師面對普通人時依然難以改掉驕傲自大又愛故弄玄虛的本性。即使沒有法典規定，他們也極少對普通人透露關於魔法的各種秘辛。法典中增加了這條規定以後，他們更加順理成章地拒絕科技社會任何人對他們的質詢。這導致科技社會漸漸對這群魔法師失去控制。可是受制於魔法世界的長期威壓，以及多年前簽訂的和平共處十八條約定--法典凌駕於科技城市的一切法律--他們只能一直默默忍受這種失控的局面。

萬錦風無奈抿唇，繃緊下巴，遺憾地嘆了口氣：“那看來我們只能等魔法協會的人來了。他們應該快到了。”轉身看了眼臉色慘白的萬里雲，皺眉：“你身體不舒服？聽完了嗎？有什麼問題嗎？”

後者惶恐地搖搖頭，額角出了一層冷汗：“沒問題。”

“那我送你出去吧。”萬錦風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後者立刻瑟縮了一下，做賊心虛般雙手抱臂。“好，麻煩你了。”

“沒事。你可是我親外甥，”萬錦風打趣地笑笑，“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姐可得手撕了我。”

萬里雲勉強勾起唇角，尷尬地乾笑兩聲，被他攙扶著再一次走向病房門口。

齊清躺回病床，緩緩合上雙眼，靜靜地想：“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咒文。我的咒文就是我的詛咒。只要你將我的咒文告訴任何一名魔法師。他們會立刻對我下達全境追殺令。從此以後，我的命就在你的一念之差。你不用擔心他們追不到我，魔法師最擅長的就是追殺另一名魔法師。我想讓你幫我，一是因為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二是我相信你是個好人。”

萬里雲下定決心般停在原地，停在敞開的病房門前，在心底問出一句話：“那天夜裡，郊外發生了一起車禍。是你動手殺了白騎嗎？”

齊清睜開雙眼：“什麼？他們死了？”

“一死一傷，懷疑是被人偷襲。”

“司機呢？”

“逃走了。”

齊清痛苦地閉上雙眼，咬緊後槽牙，心裡罵罵咧咧道：“他真是祖墳冒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