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他沒什麼大用。”王雪甩了甩手上的血珠子,漫不經心地舒展眉毛:“是十幾年的監獄生活腐蝕了他。他又癱瘓了。他本該死在那場意外爆炸裡。這是戰爭女神對我們失敗的懲罰。”

“但現在不會了,”她猛地盯住齊清,雙眼炯炯有神,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女神在冥冥之中將你送到了我面前。這是多好的一件事。透過你無窮無盡的力量,我的計劃都勢如破竹,無人能擋。”

“現在,只要你乖乖地站進法陣中心。我保證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她緩步走向癱倒在地,一時無法起來的齊清,輕聲細語地哄勸道。

藍琳穿過法陣,快步跑到齊清面前,張開雙臂攔住王雪,掌心的咒文散發著初生的熾熱與耀眼。“別靠近她!”

王雪不屑一顧地嗤笑,咬著牙尖刻地譏嘲:“死吧!”

“藍琳!”齊清用盡全力,支撐起雙腿勉強從地上站起來,千鈞一髮之際,整個人撲上前推開藍琳。轟然一聲巨響。一陣疾風掠過二人頭頂,將山壁鑿出一個大洞。頭頂碎石灰塵紛飛。

王雪眼底劃過一抹奇異的光,看了看藍琳,心領神會地微笑。她再次看向齊清,十拿九穩地威脅道:“你若是不想她死,就回到法陣。乖乖聽我的話,否則,我會當著你的面將她抽筋扒皮。”

藍琳連忙握住齊清的手,焦急地叫道:“你不能去。我掩護你離開!”

齊清低垂頭顱,沒有回話。她雙臂中的魔力正在加速流逝。她能明顯感覺到重新啟動的獻祭法陣正在快速蠶食她的魔力。

按照預言,她本該擁有不竭的魔法。然而現在,命運,再一次戲耍她,將她逼入殘酷的絕路。

忽然,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從幾人頭頂落下。王雪下意識後退一步,雙手掐訣護在胸前。一聲槍響,伴隨著另一聲沉悶的落地聲。盔甲碎了一地,頭盔滾落手邊。

藍琳被從天而降的萬里雲嚇了一跳,看見他慘白的臉色和從額頭緩緩流出來的鮮血,倒吸一口涼氣。

齊清凝眸注視著後退的王雪。她被魔法抑制槍打中了。

她沒有轉化為禁忌魔法師。所以現在,她無法施展任何魔法。

她一向自信得意的臉龐第一次露出驚慌失措的扭曲表情,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已雙手,憤恨地瞪了眼齊清,咬牙切齒地怒道:“你們使詐!卑鄙小人!”

齊清扭頭看了眼獻祭法陣中心的法杖,淡然道:“這也是命運。”

“我會將你們統統撕碎!”王雪從袖中拿出一把黃符,灑向天空。紛紛揚揚的火光像柳絮飄向齊清。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閃爍明滅的火焰撲向自已,雙手掐訣,一池蓮花盛放在腳邊,鵝黃色的花蕊連成一片金光,微風一動,蓮花飽滿的花瓣一片片搖晃著銳利的邊緣雪片般飛向漫天火光,直刺王雪心臟。

王雪呼吸驟停,渾身冷得如墜冰窟,全身抽搐了一下,仰面癱倒。

一陣清風滑過她的咽喉。她瞪著不甘的眼睛死了,眼裡蓄滿了淚水。

齊清低頭看著王雪漸漸失去光芒的眼珠子,漆黑瞳仁渙散成一片迷霧。她在迷霧中看見了自已,浴血而生的自已,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無限厄運的自已。

王雪死了,但獻祭法陣還沒有停止,陣中心的法杖散發出恆定柔和的魔光,籠罩著整個洞穴。齊清手環裡傳來周章緊張的聲音:“贏了嗎?”

“還沒。”齊清回答,眼前驟然黑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拖著自已疲憊的身體往前行走一步。

藍琳連忙從後扶住她,抬眸看了眼光芒越來越盛的法陣,勸道:“我們走吧。我們盡力了,只能這樣。讓周立早去通知一下可以通知的人。剩下的事情,我們管不了。”

“不行!”齊清掙開了藍琳的懷抱,微微喘息,“這是我造成的一切就應該讓我來結束這一切。”

“你還有什麼辦法結束這一切?”藍琳難以置信地瞪著她,歇息底裡地問,眼淚從眼眶滾滾而下。

齊清不知道現在在藍琳眼裡的自已是多麼狼狽,多麼虛弱,彷彿一陣風就會吹倒,眼裡流著血淚。她全身都痛,反而對疼痛麻木,轉身毅然決然地走向法陣中心。

明亮魔光刀片般刺進她的身體,五臟六腑都承受著燒灼般的劇痛。當她好不容易穿越一層又一層傀儡走到法杖面前,臉上血色盡褪,兀自伸出劇烈顫抖的手臂,握緊法杖。

萬里雲恰在此時甦醒,額角微微刺痛,捂著滲血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歪頭看見面前不遠處劇烈閃爍的法陣光芒。

駭天血光中,齊清身影單薄,周圍一圈半透明的金光。

他突然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痛苦與恐懼,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枯手牢牢攫住,動彈不得。

齊清半跪在地,虔誠地祈禱:“偉大的魔法女神,請幫助您忠誠的信徒贏這一次吧。”

盛放到荼蘼的金色蓮花洪水般從齊清腳下蔓延開來,迅速蓋住整個充滿血腥與陰謀的獻祭法陣。陣中心的法杖顫了顫,又顫了顫,一圈又一圈金光掃過傀儡漆黑無神的眼睛,像一次又一次強有力的脈搏跳動,直到呼吸重回肺腑,肺葉擴張,新鮮的空氣和渾濁的血腥味同時衝出洞穴,將林外一片蝙蝠衝得四散而去。

齊清瞬間脫力,彷彿魂魄都被衝出洞外的金光帶走,腦袋一陣眩暈,摔倒在地。

藍琳急忙快跑到她身邊,將她滾燙的身體抱進懷裡,一遍又一遍用手摩挲她汗溼的額頭:“你怎麼樣?你怎麼樣?你別死啊!你要是這時候炸了,我殺了他們所有人!”

齊清勉強扯動嘴角,但沒笑出聲,轉了轉眼珠子,啞聲勸道:“你冷靜些。動不動就要殺人,這裡還有個黑騎呢。”

萬里雲雙手叉腰站在原地,額角鮮血從髮絲淌到臉頰,順著堅毅的下頜線滴到破破爛爛的盔甲上,黑色盔甲襯著鮮血像一場深夜裡的噩夢。他齜牙倒吸一口涼氣,勉強邁步走向她們,問:“還能動嗎?我現在不一定扛得起兩個人。”

藍琳皺皺鼻子:“不勞您大駕。”

忽然,萬里雲正穿過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的傀儡,身邊一名傀儡竟轉了轉頭顱,下一名傀儡立刻張開雙臂撲向他。

藍琳大叫一聲,指向他身後:“小心!”

萬里雲匆忙回身,但撲向他的傀儡已從一個變成幾個,七八隻手抓住他的手臂和咽喉,一下子將他摁倒在地。其中一隻傀儡的手正好緊扣在他受傷的額角,瞬間的刺痛令他眼前一黑,太陽穴突突直跳。

藍琳召回魔杖,直接揮動魔杖,十幾名圍住他們的傀儡立刻倒飛出去。她一把抓住齊清,順帶將摔倒在地的萬里雲拽起來,狂奔向洞口。可惜,他們現在正處於洞穴最低處,洞口在兩個十米多高的平臺外。他們跑到平臺下,抬頭看了看陡峭光滑的山壁,又轉身看向圍上來的傀儡。

萬里雲立刻開槍,幾槍下去只將一名傀儡擊退。傀儡沒有痛覺,身上傷口汩汩冒血也張牙舞爪地衝向他們。萬里雲還想繼續開槍,彈夾卻已經告急。

齊清推開兩人,迎向傀儡,道:“我來。”

藍琳二話不說把她拉到身後,魔杖在空中揮舞,再直指地面輕輕一劃,一道幽藍色屏障頓時豎在他們和傀儡之間:“我來扛著。你先出去搬救兵!”

齊清驚訝地看著她:“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

藍琳眨眨眼睛:“我本來就這麼厲害。”

“你能行嗎?”齊清回頭看向這群失去理智,宛如行屍走肉的傀儡。他們全身都散發著一層淡淡的粉紅色光芒,手中甚至有魔光在閃爍。

他們在此之前從未見過活人傀儡。她根本不放心讓藍琳一個人面對這麼多傀儡。“周章,快點叫人!”她低頭對著一直開著通話的手環嚷道。

結果,手環裡沒有任何反應,通話按鈕也熄滅了。她用力拍了拍手環,手環亮起了故障燈。剛剛魔法衝擊的烈度毀壞了手環裡的電子元件。

“磨嘰什麼?快走啊。”藍琳回頭瞥他們一眼,罵罵咧咧道。

齊清最後不放心地看了眼撲上來的傀儡,忽然在其中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失聲道:“永暉。”

誰知,被叫了名字的永暉立刻恢復了清醒,雙眼直勾勾地看向齊清,頓了一下,高舉雙手大喊道:“救我出去!傳導,魔力傳導已經到了星城!”

“你說什麼?”

“他們要轟炸星城!”

平等教派的目標不是榮城,而是所有科技城市的龍頭——星城。星城是所有獨立科技城市中歷史最悠久、地位最高、佔地面積最大、人口最稠密的古老城市。平等教派一開始的發源地也在星城。

齊清回頭看了眼平臺上方漆黑幽深的洞口,一剎那恍然大悟。難怪今夜的榮城如此安寧。爆炸發生在千里之外的星城。

她立刻將一身血汙的永暉拽到身邊,質問:“你怎麼知道?”

“你也會知道。”他雙手抓住她的腦袋,一片紛亂破碎的記憶瞬間密密麻麻扎進齊清腦袋。

永暉嗓音嘶啞地低聲說:“我是他們的傀儡,我們所有的記憶共享。我看見了,他們設計你,要用你的力量啟動獻祭法陣,要將水下基地的力量傳向星城裡的風暴發生裝置。”他嚥了口氣,鬆開雙手,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地:“我們沒有時間了。”

剛剛齊清並未能成功阻止獻祭法陣。王雪犧牲了自已的血完成了最後一步。現在星城裡火海沖天。

“還有個辦法。”永暉喘了口氣,雙手撐著膝蓋從地上站起來,嗓音顫抖地說:“帶我去。獻祭法陣可以將這裡的能量傳向星城。傀儡就是中轉的容器和基石。只要還有一個傀儡的心臟在跳動,星城的爆炸可以一直無休無止地進行下去。所有傀儡彼此連通,我們的魔力也互相連通。讓我去吸收風暴的力量,就像蛇咬尾,無窮無盡也是自取滅亡。”

聽過他的這番話,現場三個無不倒吸一口涼氣。他的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他要犧牲自已。

儘管站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感受命運急切的壓迫。他們都做好了隨時獻出生命的準備,但他們沒想到最後命運的鐮刀會落在永暉身上。齊清想起了永晴,想起了這之前發生的一切。她曾經以為下令追殺自已弟弟的永暉會是個非常殘忍無情的鐵石心腸者。

她絕望地嘆息,低頭看向自已毫無魔力的雙手:“我沒辦法帶你離開這裡,更別說到達星城。”

“我有辦法!”藍琳立刻搭腔,抽出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瓶恢復藥水扔給齊清。

齊清連忙雙手接過,難以置信地看向她:“你哪來的?”

“從醫務室順的!這不是我們老本行嗎?”

“你怎麼辦?”

“我就是拿給你的!我根本不用這玩意兒!”藍琳得意地晃晃腦袋,捏著魔杖的手用力一抖,幽藍色屏障泛起一層漣漪,立刻將堆積在屏障邊的傀儡彈飛出去十幾米。

齊清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開啟藥瓶一飲而盡。藥水的起效時間非常短,她很快就感覺到一股新生的力量重新充盈身體。只不過這股力量不夠強,至多能夠支撐兩次經緯跳躍。而從榮城前往星城,正好需要兩次經緯跳躍。

“你想清楚了?”她猶豫地看向永暉。“這可不能反悔。”

永暉目光灼灼地凝視她眼神裡堆滿熾烈的仇恨與洶湧的少年意氣,一字一頓道:“是他們謀殺了父親。”

“沒有時間再猶豫了!”藍琳看著被彈飛的傀儡們重新撲了上來,回頭怒吼道,“你帶他去星城,順便把萬里雲送出去搬救兵。別在這杵著了!”

齊清依然放心不下藍琳:“你一個人能行嗎?”

藍琳白她一眼,語氣冷硬:“你死我也不會死!別tm磨嘰了!我們不是在拯救世界嗎?”

話到這裡,幾人面面相覷,目光漸漸堅定起來。

現在所有科技城市的命運全系在他們幾人身上。夜晚已過半,初升的太陽就在群山後醞釀。

齊清將萬里雲也拽到身邊,雙手掐訣,開始仰頭唸咒。

“新月出、河海無涯。金日落、穿行九洲。風火雷電,影行千里。”

藍琳看著齊清腳下法陣生效,眼睛盯著洞頂,瞳仁漸漸擴散又猛地收縮。三人原地消失。她驟然鬆了一口氣,脖頸裡的鮮血吊墜散發著幽幽的紅光,向朦朧雨夜裡模糊的車尾燈,一閃而過。

她低頭吐出一大口鮮血,鮮血掛滿領口,淋漓成一片。手中屏障驟然消失,完全喪失理智的傀儡們爭先恐後地湧上來撲倒了她。

她最後抬頭看了眼平臺上方安靜黑暗的洞口,像一隻蜷縮角落的巨獸空洞冷酷的眼睛。

她緩緩舉高魔杖,最後唸了一句口訣,焚身訣鑽入心臟,瞬間奪去了她的呼吸。

第一次經緯跳躍落在了榮城楊郊外圍的一座小山坡上。初春,山坡綠草如茵。晚風習習,頭頂星河動搖。山坡面向桃郊,正好能看見桃郊背面寬闊平靜的翡翠湖。湖心幾座小島裡曾藏著她和藍琳、周章共同的秘密基地。

然而現在,秘密基地恐怕早被搗毀,永遠地沉入湖底。月光灑滿湖面,像一塊破碎的鏡子碎片躺在桃郊零星的城市燈光之中,形成一片樹林中突兀的空曠。

齊清落地,心臟猛地疼了一下,像是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剜走,留下一個空落落的傷疤,就像在城市燈光中分外暗淡的翡翠湖湖面。

她似有所感地遙望向藍琳所在的方位,忽然明白了什麼。

藍琳死了。

一陣清風掠過她的臉頰,她感覺到了冷,淚水早就打溼了眼眶,全身都像浸在海水裡一樣冰冷。

永暉趴在草地上喘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回過神,回頭看見齊清呆呆地立在原地,氣急敗壞地走上前,卻突然被萬里雲拉住。

齊清憤怒地轉回頭,揪住永暉的衣襟,聲淚俱下地嘶聲道:“她死了!她死了!她為了我能安心地離開還裝成一幅無所謂的樣子。這都怪你們!這都怪你們!為什麼非要有這麼多野心,為什麼非要做這麼多無用功!我為什麼非要救你們!這全是你們自找的!”

她一把將一頭霧水的永暉摔倒在地,繃著鐵青的臉大步流星地跑向山坡頂,突然雙手抱頭跪倒在地,身軀彷彿要徹底埋入泥土,情緒崩潰地大哭起來,充滿痛苦與悔恨的哀嚎令天上的群星都止不住顫抖。璀璨的夜空在某個瞬間真的暗了一分。

歇斯底里的哀嚎聲直扎進萬里雲心底,鮮血淋漓。他攥緊雙拳,臉色鐵青地仰頭看向漫天群星。他關於齊清的記憶已被抹得一乾二淨。他本不該對眼前失魂落魄的她有任何多餘的感情。哪怕有所觸動也不該如此痛苦,心如刀割。或許是因為他們仍然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心聲,所以這種切膚之痛尤為明顯。

他很想上前抱住對方。可是最後,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永暉終於意識到什麼,如夢初醒地站在原地,寒風吹透被血浸溼的衣服。

齊清擦乾了眼淚從草地重新站起來,隨即雙手掐訣準備回到山洞。萬里雲連忙出手攔住她,拔出腰間的魔法抑制槍對準她:“你不可能回去!你都已經走到這裡,你必須繼續走下去!”

齊清怒目圓睜,金色咒文被淚水洗過更加明亮,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我沒有義務對你們負責。藍琳說的對,就應該由你們自生自滅。我要回去救她。”

萬里雲心頭一顫,神色冷漠地說:“她已經死了。”

“你放屁!”齊清疾步上前,抓住魔法抑制槍槍管向上一甩,一拳直出打中萬里雲腦門。後者結結實實捱了一拳,身子晃了一下但還是穩穩地站在原地,面容嚴肅地看向齊清,一字一頓道:“你冷靜一點,想想清楚,你為什麼在這裡。”

齊清絕望地閉上雙眼,一串淚珠滑落臉龐,沖刷了臉上汙血。

“我不可能…我不可能讓那群畜生傷害我朋友的屍體!我絕不允許。我要回去殺光他們!”

“可能嗎?”萬里雲一聲怒吼將她喝在原地:“你再用一次魔法回到山洞,你還有能力殺死那群行屍走肉嗎?你不是在自投羅網嗎?”

齊清愣了一下,被憤怒衝昏了的頭腦總算清醒了一些,但還是滿臉不願地凝視前方。

萬里雲緩了口氣,儘可能溫和地勸道:“她送你出來是為了什麼?你應該知道吧?事到如今,你只能繼續前進。你不能回頭!”

現在回頭,前功盡棄。所有的死亡都會變成徒勞。

齊清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遙遠的大山,肩膀劇烈顫抖起來,像狂風中脆弱的落葉,掛在枝頭不停地搖晃。

良久,她恢復了一些精神,雙手胡亂地抹去眼淚。

萬里雲拍拍她的肩膀,站在原地看著齊清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永暉,高舉雙臂用力揮了揮:“你們去吧。我立刻回去找人!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齊清混合了血與淚的臉龐擠出一個哭笑不得的難看錶情,嗓音沙啞地祈禱:“但願吧。”

她再次仰頭,向頭頂群星虔誠地再一次唸誦咒語。

因為永暉將記憶共享給了她。她看見了藏著魔法發生裝置的山洞,甚至知道山洞在星城的確切位置。經緯跳躍將兩人準確無誤地送到目的地。

這個山洞曾是平等教派最初的傳教場所。入口早被水泥封死,但王雪不知用什麼辦法從山洞裡開了個傳送魔法陣。

山洞不大,空氣稀薄,黑暗濃重,山壁上有十幾個大小不同的洞室。

他們現在正站在最高的洞室中,風暴發生裝置立在洞室最深處,柔和光華肆意流動,映照嶙峋石壁。

上官峰坐在風暴發生裝置旁邊,肩膀斜靠著森冷石壁,歪頭打量二人。

先是永暉,他驚訝地揚眉:“你居然逃脫了精神控制?”

永暉雙拳緊攥,幾乎能聽見骨頭嘎吱作響的聲音,憤恨地說:“你控制不了我。”

上官峰不置可否地聳肩:“或許只是準備太匆忙。這種藥水的效力還有待進一步開發和完善。若不是你…”他轉頭看向齊清,目光沉了一些:“行動的太快。我們會做得更好一些。”

“廢話少說!”齊清向他揚揚下巴,“找死就自已上前!”

“那可不敢。”上官峰拍拍衣服站起身,向齊清恭恭敬敬地行了個標準的貴族禮儀,笑道:“你既然來了,我就不再在這裡打擾了。祝你好運,孟秋河。”

齊清目送永暉緩緩走向魔法發生裝置。裝置上墜著的每一枚風暴尖石都在爭先恐後地閃爍。山洞外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和刺耳的警笛聲。整座城市都被顛倒,葬身火海。而現在,他們成了唯一能夠阻止這一切的人。沒有任何激情,感受不到任何心潮澎湃的激動,只有無盡的痛苦和淚水,和泡在血液裡發酸的心臟。

她眼睜睜看著永暉走入複雜絢爛的魔光中,突然叫住他,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永暉恍然大悟地回頭瞟了她一眼,思索片刻,眼睫微垂,像一次夢醒後的悵然若失,喃喃道:“告訴永晴,我相信他。還有我的未婚妻,讓她別等我了。”

齊清點頭,感覺脖子僵硬得可怕。刺眼流光從風暴發生裝置中心漫射出來,照亮了山洞,也照亮了山洞外的叢林。當晚山裡的光亮像一顆墜入凡間的流星,幾百公里外的人都能清楚看見斑斕魔光映入星空的龐大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