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茄子~!”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突然陸酒咻一下湊到我旁邊,把我當背景板開始一頓猛拍,還自帶解說。

“你幹嘛呢陸酒……”

我嫌棄地推了推他,這傢伙是雙倍e人吧?

“哎呀方天官,你不要總喊我全名,叫我小酒就好了!不然我總會想起被師兄支配的恐懼……這不是師兄怕我不靠譜,非要我把東西給到你手裡之後,拍個影片給他!不過你放心,沒事的,他不會把你影片到處亂傳的!哎對,你再往這邊轉一點,我覺得你左臉比較上鏡~~~”

“好嫌棄,離遠一點……”

我用一根手指把他戳開,然後示意初一趕緊把人弄走。

初一憋著笑,連哄帶騙把陸酒弄了出去,福肆裡總算安靜了下來。

咚咚——

就在我手指即將觸碰到麻布包的時候,我的心裡突然像擂鼓一樣,傳來莫名的躁動。這種不安的感覺,讓我既亢奮又莫名熟悉,我不禁對裡面的東西更加好奇。

可等我終於開啟麻布,又撕掉一層油紙,卻發現只是一隻普普通通的金玉臂環?!

我說它普通,並非是指它的工藝簡單或者用料平凡,相反,它用了非常考究的工藝,把金絲和玉石嚴絲合縫地扣在一起,還在上面刻了幾十種神態各異的神魔精怪的圖樣,繁複至極,就算是拿到省級的博物館裡,也未必會比鎮館之寶差。

可是,它沒有半點不同尋常,沒有靈氣,沒有屍氣,沒有鬼氣,甚至沒有土腥氣。

這就有問題了——

要特意借工字脈之手,到我手裡,或者說到福肆的物件,怎麼可能只是一件普通的古董這麼簡單?我忍不住又翻來覆去看了許久,甚至連上面一共雕了多少尊像都數了一遍,還用靈覺感知它的每一寸細節,但都沒有結果。

那……到底是誰,送了這麼一件“平平無奇”的東西給我?

叮鈴鈴——

就在這時,桌上鈴聲響起。

“天官,出了點事!”

電話那頭,蔥婆婆一改往日的從容,語氣焦急。

“田叔昨天派了兩個打傘去處理程家的一點小事,但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沒訊息傳回來,就在剛才,我感覺到他們身上帶著的符蟲被人一下掐滅了,我擔心他們出事了,田叔也聯絡不上,你看……”

“你放心,交給我來處理。”

第一次接觸福肆的任務,我有點緊張,一板一眼回覆蔥婆婆的時候,下意識繃緊了身板。

“雖然只是兩個打傘,但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也在麵包店幫了很久的忙……”

蔥婆婆話裡帶著擔憂。

“我暫時還不清楚怎麼排程打傘,要不我自已去一趟吧,你把地址給我。”

我說完,電話那頭一愣,隨即蔥婆婆趕忙把地址報給我,還連聲道謝。

——東華療養院

到了目的地樓下,才發現是一所貴賓制的療養院,一般人沒有預約或者熟人帶著,根本就進不去。

這時我才有點後悔自已不該這麼衝動,一點準備都沒有就過來,怎麼也得在福肆帶點人……

“劉柏然,你別太過分!這是我爺爺的產業,還輪不到你在這裡做主。”

“程大小姐,不是我不讓你進去,這都是老爺子的意思,不信你可以問你姑姑!”

“你別以為哄騙姑姑什麼都聽你的,就能在這裡作威作福,這裡到底還是程家,輪不到你一個外人做主!”

這時,突然一陣爭吵聲傳來。

循聲望去,是一個身形單薄,穿著一身藍色亞麻布連衣裙、帶著米色太陽帽的女孩子,正不顧身前白西裝中年男人的阻攔,拼命想從側門進去,只可惜憑她的細胳膊細腿,根本連門框都摸不著。

“你不肯放我進去,是不是怕我把爺爺的病治好,你落不到個好下場?”

看自已爭不過,女孩子只好停下動作,不甘地仰頭問男人,聲音不算大,卻氣勢十足,半點沒有佔了下風的窘迫感。

“原來你們是程家人。”

看到白西裝油膩男又想動手動腳,我立刻上前,側身擋在女孩子面前,故作輕鬆地搭話。

“你又是誰?”

白西裝男不耐地瞥了我一眼。

“我是元豐福肆的,聽說昨天有兩個打傘過來處理點事,到現在都沒回去,我來看看。”

我假裝鎮定地解釋來意,心裡卻有點亂,第一次以這個身份出來辦事,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是元豐的人?”

“什麼?元豐!請問你是……元豐福肆的哪一位?”

沒想到,我話音剛落,對面兩人就不約而同愣住,白西裝男甚至還對旁邊兩個保鏢使了個眼色,一邊急忙問我身份。

“我是元豐天官。”

這幾個字一出口,白西裝男人眼神立刻就變得警惕又帶著些許驚恐。

“原來……原來是方天官!剛才一下沒認出來您來!有什麼事派個打傘過來就可以了,怎麼還親自走一趟!”

白西裝男換上一副笑臉,手下人也機靈,馬上領我們往大門走,一邊遠遠揮手示意開門請我進去。

“那她呢?”

看到白西裝男一副狗腿樣,我心裡暗喜,沒想到元豐天官的身份還挺管用!這下我反倒不急了,腳下沒動,朝身邊那個女孩子抬了抬下巴,問白西裝男。

“這……既然天官想帶她進去,那當然沒問題了。”

白西裝男先是一愣,緊接著又立馬換上一副笑臉,連聲答應。

我滿意地給了他一個“帶路”的眼神,和女孩相視一笑,一起走進了療養院。

一踏進院子,立刻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甜氣息撲面而來,我心頭立刻湧上一股不安,似乎毛孔都一瞬間張了開來,可仔細感受,卻又好像一切正常。

“這是你們私家療養院?”

我不動聲色問身邊的女孩,剛才好像聽白西裝男叫她“程大小姐”,應該是程家人沒錯。

“嗯,這裡平時只有我們自家人會來,即便空著也不會對外開放的,所以如果有任何問題,也只能是內部的人做手腳。”

她比我想的要聰明的多,僅僅一個問題,就聯想到了更深一層。

“哦對了,我叫程憫。剛才謝謝你。”

“小事,我本來也需要找個人帶我瞭解這裡的事,咱們算是各取所需。”

說到這裡,程憫的腳步突然一停。

“劉柏然,我帶方天官上去就行了,你就和你手下在這裡守著吧,省得還有閒雜人等上去影響爺爺休息。”

程憫看了我一眼,然後面不改色地跨出去兩步,擋到了白西裝男面前,不讓他再往裡走,因為有了我撐腰,話裡還多了幾分狠勁。

那個叫劉柏然的白西裝男顯然沒想到程憫會突然硬氣起來,想要爭辯兩句,但看著我不善的臉色,只好伸手攔住身後的保鏢,朝我們點了點頭,一臉不甘地留在了原地。

“元豐天官,果然很有分量,我以前聽爺爺說起過,還以為是吹牛呢。”

電梯裡,程憫朝我眨了眨眼,湊過來小聲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它能唬住人,姐姐你可不要再拿我當箭靶了……”

我內心os,慌得一比。

“所以,程家到底出了什麼事?”

趁四下無人,我終於問出了口——真的有點丟人,口口聲聲說自已是元豐天官,搞到現在連出了什麼事都不曉得。

“呃?你不知道?”

程憫的反應在意料之中,但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馬上反應過來。

“對,我記得元豐已經很多年沒有天官了,聽說最近這位是剛剛接任的,那你不知道業務也算正常。”

“嗯……”

我有點窘迫地點頭。

“我們程家是元豐十二家供奉之一,這你應該知道的,但你可能不曉得,在沒有天官的年份裡,其實很多供奉都會疏遠元豐,對元豐的響應沒有那麼積極,這算是默許的事吧。但是我們程家不一樣,我聽我爺爺,也就是程家現任家主說過,哪怕是沒有天官在任,程家也會不遺餘力供奉,只求保我們氣運不衰。”

程憫一口氣說了一堆資訊,我卻聽得有些迷糊,這和今天的事有什麼關係?但程憫示意我別急,繼續說道。

“以前玄字脈行走就給我們算過,程家氣運都承在家主身上,可最近爺爺說要選繼承人,然後又突然一病不起,我們都覺得事情蹊蹺,所以才通知了元豐,希望能有玄字脈的人出手,幫忙看一下出了什麼事。”

“不對啊……這麼大的事,福肆不可能只派兩個打傘過去處理,而且還是新人。”

聽到這裡,我立刻發現了不對,如果真的是關乎供奉家族的氣運問題,根本不可能派兩個新手打傘去,起碼也要四脈行走級別才能處理,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你爺爺生病的事是誰通知的元豐,你知道嗎?”

“原本每家供奉,只有家主和他指定的人,才有資格直接和元豐對話,但你剛也看到了……我姑父,就是剛才那人,他現在在我們家很說得上話,這次的事應該就是他處理的。”

話說這兒,我們倆再笨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這個吃軟飯的,就知道糊弄我姑姑,也不知道姑姑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就栽在他手裡,真不知道看上他什麼。”

程憫邊說邊恨恨地捏緊拳頭,我只好拍了拍她肩膀,安慰她先解決眼前事,再想辦法處理害蟲。

叮——

轉眼到了十二樓,電梯門開啟,一條敞亮通透的長廊出現在我眼前。

陽光從正中的落地玻璃窗裡探進來,不偏不倚照到走廊正中左手邊的一間病房門口。

我下意識走到那間房門口,往裡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個頭發雪白的老人正緊閉雙眼躺在病床上,兩邊還守著四五個晚輩和一眾醫護人員。

“你怎麼知道是這一間?”

身後程憫跟過來,驚訝地小聲問。

“你也知道我是元豐天官,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我朝她笑笑,伸手推開病房門。

“爺爺,我來了。”

一進病房,程憫就輕聲喊了一句,快步衝到了病床前,只可惜老人似乎全然沒有知覺,對周圍的聲響沒有半點回應。

“程家和,庚辰年八月初八卯時生,逢八字乙酉乙卯已卯,五行金土木金木木,癸先丙後,無癸用壬……”

不知道怎麼的,我腦海裡浮現出那麼一段字,迷迷糊糊間脫口而出,把它唸了出來。

——不應該啊,看這八字,上下乙木的格局,就算是出事,也不該折在這樣的地方。

“這是我父親的八字,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病床後面靠陽臺的位置,一個身材高挑燙著大卷發的女人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冷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