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側妃

行到松香院，鳴蕭站在院門口。看到尤顏帶著人來，很明顯露出了喜悅和鬆一口氣的表情。她是真怕尤顏一個賭氣不肯來，王府理虧、騙婚在先，尤顏真那樣也不能對她動家法。

“好在這妮子還懂些事！”鳴蕭想。

等到和尤顏面對面了，鳴蕭故意苦起一張臉，帶著三分恭敬七分譴責說：

“剛出了晨露，奴婢就去了紫櫻院請世子妃，世子妃還在睡，剛又讓青嵐去請，終於把您這座大佛盼來了。”

這話顯然是想給尤顏定個“久請不到”，或者“新媳不向婆母請安”的失禮之罪。

“什麼？嬤嬤來過？我全不知，”尤顏表情誇張、語調動情，還用帕子拭了拭無淚的眼眶：

“為了世子的傷、母妃的情，我一晚沒睡，凌晨剛眯眼，一刻鐘就醒了，嬤嬤趕巧就那會兒來的？今早在旁邊伺候的下人們，有一個算一個，一個字也沒向我提起啊。”

“老貨，打量你尤顏姑奶奶是什麼大善人？我可不吃這啞巴虧！你要演，咱就陪你演！”尤顏心想：

“這王府的下人全瘋了！從老到少，都想壓著我這個世子妃打。”

鳴蕭聞言，乾笑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尤顏一眼，彷彿在說：“真不是盞省油的燈！”

尤顏也陪笑不語，她眼神犀利，心道：

“彼此彼此！這才哪跟哪，咱們日子還長，狹路相逢勇者勝罷！”

鳴蕭旁邊的青嵐，也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見鳴蕭和尤顏有些劍拔弩張，趕忙轉移矛盾：

“紫櫻院的奴婢太散漫了，差點耽誤主子的大事，我回頭一定說她們。”

木奴接了一嘴：

“尋常老百姓家裡還說‘打到的奴才揉到的面’，說可能不管用，該打還是要打！”

鳴蕭一驚，回頭看了木奴一眼。尤顏怕木奴吃虧，拉了下她的袖子，意思是讓她不要再開口了。

“請母妃安！”尤顏到了正廳，首先請安，上座只有崔王妃一人。

“請世子妃安！”

尤顏話音剛落，除王妃以外，其他列坐兩旁的女眷都起身向尤顏行禮。

尤顏微微蹙眉，心中嫌棄：

“這世子這般輕的年紀，就養了這麼多女人，這還都是有名份的，那沒名份的，不海了去了。”

她又看向崔王妃，這貴婦獨坐明堂。果然如宮中傳言，臨江王要美人不要江山，愛妻如命，一生從一而終，即使子嗣艱難，也從未納過其他女人。

“老子是英雄，生下的兒子卻是個王八蛋，偏又配給了我。絕了，媽的！”

尤顏未看過柴彌一眼，內心已經料定他是個豬狗不如的人。雖然她重生不是為了談戀愛，但出於女子本能，還是感到噁心和悲哀。

“這些女人也可憐，若她們只求和那柴彌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不來盤算這世子妃的權力名頭，我倒可以同她們互不干涉、各自相安！”

“這些都是伺候彌兒的人，旁的也罷了，這是孫玉臺。”

崔王妃指著她左手邊，下堂坐著的第一個女子，向尤顏介紹：

“這孩子老同我講要專心照顧彌兒，今天她就會把府裡的事都交給你。我是個不管事的，難為她這幾年為府裡的事操心，說起來你二人同歲，她是世子側妃，父親是國子監祭酒，有這樣的姐妹，也不會辱沒了你。”

“是，娘。”孫玉臺溫柔地回道。她不只得柴彌歡心，更得這個王妃婆婆喜歡。

“是，母妃。”尤顏也應道。

她和孫玉臺相對行禮，孫玉臺十分清瘦，穿著天青色的衫裙，銀灰色的褂子，只簪著翠玉挑牌，十分低調、十分可人。尤顏嫣紅盛裝，再加上長相豔麗，瞧著有些盛氣凌人。

“我沒有女兒，她溫柔和順，十分像我。”崔王妃又贊孫玉臺，絲毫不掩飾對孫的偏愛。

“有這麼誇自已的嗎？溫柔和順的人，可不會說自已溫柔和順。”木奴腹誹，為她的大小姐鳴不平。

鳴蕭將尤顏引入右邊的座位坐下，雖是第一座，但左為尊，左邊的第一座坐著孫玉臺，看起來彷彿比尤顏的地位還高。

“參見世子妃，”尤顏剛一坐下，她旁邊，也就是右二位子上一個略顯豐腴的女子站起來對她行禮。

這女子穿著紫色的衣服，金棕的披肩，搭配著她的身形，顯得十分雍容。和穿紅的尤顏不相上下，還有幾分惡紫奪朱的意味。

尤顏心中好笑：

“我為妾時就不安分，現在遇到這兩人，真是報應不爽。”

“這是顧詠，世子庶妃。”崔王妃介紹，“她年紀比彌兒還小，你多擔當。”

語畢，顧詠望著崔王妃，還在期待什麼，崔王妃又說：“哦，她哥哥是刑部侍郎，我昨晚和你說的王爺的事，多虧她兄長周旋。”

顧詠滿意了，略微自謙道：

“賤妾願為王妃和世子妃分憂。”

尤顏同情地看著這個高麗婆母，疑心她是不是傻白甜過頭了，一點俗務都不通？

榮景帝不喜歡臨江王，分明是藉著這件打死下人的小事給王爺“上眼藥、穿小鞋”，別說一個刑部侍郎，就是一個刑部尚書又能從中周旋什麼？況且，退一萬步講，刑部司的是普通人的法，皇族犯了事兒歸大宗正院管。

尤顏已經無形中被孫玉臺壓了一頭，這個顧詠不能不管，她乾脆說白了：

“母妃莫憂。刑部雖厲害，但父王的事兒上能量有限，畢竟皇室犯法不歸刑部管，刑部管的是老百姓，王爺的事還是要經大宗正院，我父親與宗正令交好，別的不敢說，一定不會讓父王受苦的。”

“甚好甚好！”崔王妃趕忙說，她拉起尤顏的手，說：

“我就知道你是咱們王府的福星。”

“娘，我們用過飯再說吧。”孫玉臺出聲。

“母妃，我昨晚吃多了積食，這會兒就不吃了。”

顧詠顯然是為尤顏的話生了氣，她直接道：

“世子妃多吃點，吃飽了說大話才有力氣。”

尤顏笑道：“好，好。不過顧妹妹也該保養些，她注視著顧詠的腰身，又說：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我們娘幾個的飯都吃了。”

顧詠聽完，剜她一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