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父慈子孝”

“那世子妃說的事，辦嗎？”

“廢話，東西都收了，話都放了，能不辦？把觀音娘娘好好供起來，跟我回家，找我哥！”

顧詠還是有些厚道在身上的。

“阿顏，她懷孕了，這可怎麼辦？”木奴憋了一路的話，從青薇院到紫櫻院的路上就想說，終於忍了回來。

“怎麼辦？大辦！”尤顏快活道。

“大辦什麼？”木奴想了想，湊在尤顏身邊，以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說：

“要弄死她？”這個她肯定指顧詠了。

尤顏無語，那手指戳開她湊上前的腦袋：

“我是什麼女魔頭嗎？還弄死她？想什麼呢，笨丫頭！”

說完，就不再理木奴，木奴看向鞦韆。

鞦韆只抿嘴笑，也說：“笨丫頭。”

尤顏說的是大辦滿月酒。要坐穩世子妃乃至王妃的位子，肯定要有個孩子，王府親生的比過繼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尤顏不高興才怪。

高興了一陣兒，尤顏想到紫衣觀音，心中竟然有些想念，道：

“顧詠答應的爽快，不知能否辦成，別賠了夫人。”

鞦韆安慰說：

“顧侍郎極疼愛庶妃這個妹妹，若是她求，沒有不應的，世子妃放心吧！”

尤顏點頭，想到自家情形，又有些羨慕顧詠有一個好哥哥。

顧侍郎這邊也下了朝，他一路上心情起伏，先是不爽被安排了這麼一個“吃力不討好”“一個弄不好就要惹一身騷”的爛差事，又是恨被連孟之這個老油條擺了一道。快到家時，他終於釋懷了：

“想我顧照天縱奇才，在大銘官場也算如魚得水，刑部那點事兒，我做起來玩一樣，想躺就躺，想站就站，想跑就跑，一個風月案，我能搞不定？”

馬車停了，顧照跳下車，顧抱朴畢竟做了二十年的刑部尚書，他要向老父親討討主意。

顧照剛進院子，便看到顧抱朴在院中站著，僕人們也都退走了，顧照欣喜：

“難道我們父子有心靈感應？”

可是再看看，顧抱朴臉色陰沉，他繫著圍裙，手上拿著擀麵杖，剛應該在廚房幹活。

顧照忐忑地走近顧抱朴，他的母親白氏在屋裡，道：

“照兒，今天天氣好，你不是說眉王邀了幾次遊園，怎麼不去？”

這話，是在讓顧照“走為上”了。

顧照剛想轉頭離開，顧抱朴厲喝道：

“逆子，跪下！”

顧照下跪。

“你這是做什麼？在家裡也搞審案那套，死老頭子！”

“閉嘴，去煮你的面！”

老夫妻先口角起來，白氏明顯不敵。

白氏剛走，顧抱朴就在顧照背上來了幾擀麵杖，顧照還穿著官服，進門時威風凜凜、英俊瀟灑，這會兒被打得如喪家之犬。

“爹，不知兒子又哪裡做錯了！”顧照咬牙切齒。

“你這不孝不義的東西，我顧抱朴一生清正，竟生了你這種孽障，你頂著我的名頭幹那些混賬事，讓我還怎麼見刑部的那些老夥計？”顧抱朴說完，還要打。

顧照聽明白了，父親那些刑部的“老朋友”來告他的狀了。他才不受這冤枉，他抬手握住那擀麵杖，將顧抱朴連人帶杖推開，一下就站了起來。

“爹，我也為官清正啊，什麼不孝不義，你別聽那些長舌老頭誹謗。”

“你······”顧抱朴指著顧照的鼻子罵：

“你青天白日咒我快死了，是為不孝；你把那要命的案子扔給連孟之，自已在家裡躲禍，是為不義；你現在滿口狡辯，是為不仁。你啊，簡直該死！”

說著杖又落了下來，顧照不吃眼前虧，躲到一旁的梨樹旁：

“你也知道那案子要命！禽獸尚且趨利避害，我不躲，豈非禽獸不如！”

“小畜生！連孟之是我的老部下，你這樣做，我有何面目對他？”

“他是你的老部下，我還是你的親兒子！你這樣，有何面目對我？”

顧照壓根兒就不覺得自已錯了，官場兇險，各憑本事。在他眼裡，顧抱朴就是太講原則、太有道德，才會二十年原地踏步，不能晉升。

“你少廢話，和我去跟連孟之道歉！”

“我不，我道什麼歉，”顧照又躲到亭子旁：

“您老搞清楚，我被他坑了，長孫遠的風月案現在聖上交給我了，搞不好，咱們全家遭殃！”

“那本來就該是你的案子！”顧抱朴拿著擀麵杖，不依不饒：

“他坑你什麼了？如果不是有他照拂，如果你不是有我顧抱朴這麼個老子，你才幾歲，能做到刑部侍郎？你恩將仇報！”

“我靠他？我拼爹？你搞清楚，我兩榜進士！”

顧照理直氣壯。

“兩榜進士算個屁，斐虹街的一塊匾砸下來，砸死的都是兩榜進士！”顧抱朴氣喘吁吁，彎腰繼續：

“你是我顧抱朴的兒子，就該仰無愧天、俯無愧地，管他什麼案子都當秉公，堅守本心、禍福無論！”

顧照蹦躂了幾圈，又回到了原地，他笑老父親的天真：

“爹，你當現在還是先帝朝？還堅守本心？榮景帝降罪，我擔不起，你也擔不起！有多少高門顯貴一夜之間淪為平民，有的命都沒了。你看看你現在，歲月靜好，那都是我在為你負重前行！還說我恩將仇報？”

“那我還是沾你的光了？你走！”顧抱朴打不著他，索性道：

“你走！當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我不沾這光。”

“哈哈哈，爹，”顧照被顧抱朴扎心了：

“你也就是命好了，有我這麼個卷生卷死、任勞任怨的兒子，要是你是臨江王，生個柴彌那樣的，吃喝嫖賭、遊手好閒，臨老還要自已上戰場賣命，你就痛快了！”

“我看人世子比你強十倍！真是禍害遺千年，要是真兒在，比你強千倍！萬倍！”

顧照被這話傷到了，眼中泛淚。

這時，府裡的小廝喊道：

“世子庶妃到！”

顧照聽是妹妹回來了，見這樣的情形，不想影響她的心情，便告饒：

“好了！顧大人，卑職錯了，如你所願，卑職走，行了吧！”

顧照說完就走，再不看顧抱朴一眼。

“小畜生，走了永遠別回來！”

顧照剛一出院子，迎面碰上顧詠，拉起她的手，柔聲道：

“妹妹難得回來，父親叫我帶你上街逛逛。”

顧詠任由他拉著，問：

“哥，我怎麼聽到父親罵你‘小畜生’？”

“你聽錯了，他是誇我‘小廚神’，我近來飯做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