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裴的朋友很快就把敲詐他的人找到了。世界上沒有多少高智商犯罪,大部分因為缺錢而鋌而走險之徒,逞的是一時僥倖,作案的時候紕漏一抓一大把。原來這人是以前公司的一個保安,因為惹事被辭退了,後來一直在社會上瞎混,沒錢了,就想拿顧青裴的照片做文章。

顧青裴來到郊區的一棟民房前,那個保安就被關在這裡等著他,他戴上墨鏡,壓下帽簷,上了樓。門是虛掩著的,他推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原煬和兩名保鏢。

地上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堵住嘴,應該就是那個保安。

顧青裴有些驚訝地看著原煬,“你怎麼在這兒。”

原煬道:“我說了我來處理,你來做什麼。”

顧青裴淡道:“這件事我自已處理,你走吧。”

原煬皺眉道:“這件事,我永遠負全責。”

“用不著。”顧青裴沒理他,徑自蹲到了那保安面前,扯下了他嘴裡塞著的布,“現在是不是可以談談了?”

那保安額上青筋暴凸,狠狠瞪了顧青裴一眼,“老子敢做這個,就不怕你們來這套。”

顧青裴挑了挑眉,“我是文明人,可以跟你談條件,但你別得寸進尺,你……”

他還沒說完話,原煬已經看不下去了,拎著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來。

顧青裴只見原煬手上銀光一閃,地上那人短促地慘叫一聲,剩下的都被原煬捂在了嘴裡。他瞳孔猛地收縮,眼睜睜看著原煬把刀插進了那保安手裡,小半截刀身沒入手背,把手掌整個貫穿了。他皺起了眉頭,雖然他知道對付這種地痞無賴,以暴制暴其實是最好的手段,但他並沒打算那麼做,就算實在沒辦法需要使用暴力,他也不想親眼看到,他只是個普通人,對見血的事情沒什麼好感。可原煬顯然比他更知道如何對付這種人。

顧青裴看了原煬一眼,原煬的側臉近在咫尺,近到他能看到原煬臉上的汗毛,那冷硬的線條和幽暗的眼神給了他不小的震撼。

原煬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刀子貫穿手掌後插進了地板,把那保安的手直接釘在了地上。他揪著那保安的頭髮,強迫那人抬起頭。

保安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不敢開口。他知道原煬是個狠角色,二話不說直接上刀子,連說話的餘地都沒給他,這人真叫人恐懼。

“現在我問你答,敢說一句廢話,敢叫喚一聲,我換個地方練刀。”

那保安點了點頭。

“照片從哪兒弄來的,你一個保安不可能有公司內部郵箱。”

“從一個……同事。”

“名字,電話,住址。”

那人咬著牙,“我不會告訴你,你要是把我逼急了……啊——”

原煬抓著刀柄,轉了半圈,把那保安疼得直翻白眼,身上跟下雨似的,衣服瞬間被汗浸透了。

顧青裴乾脆站起身,坐沙發那邊兒去了,他不太想看。

原煬冷道:“再說廢話,我把你另一隻手也廢了。”

那保安是真怕了,哆嗦著說:“原來公司一個前臺,是……我相好。”

原煬從他兜裡掏出電話,把最近的通話記錄翻給他看,“哪個?”

保安用下巴指了指,“小蝶那個。”

原煬把手機扔給身後的保鏢,“把照片銷燬。”

兩名保鏢拿著手機就走了。

原煬繼續問道:“還有幾個同夥?”

“沒有了,真沒有了。”

原煬輕輕彈了彈刀柄,那輕微的顫動把保安嚇得臉跟白紙一樣,他叫道:“真的沒有了,我以後不敢了。”

原煬看了他兩秒,猛地抽出了刀。

“呃啊!”保安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原煬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卡,冷道:“這裡邊兒有五萬,拿去看手,你應該慶幸我這兩年脾氣好多了,否則,抹掉一兩個像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你記著今天這點兒小小的教訓,如果再讓我知道你打歪主意,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來。”說完他劃開了保安身上的繩子,“滾吧。”

保安噤若寒蟬,一邊說著“不敢”一邊瘋了一樣衝了出去。

原煬把刀扔到了地上,抽出紙巾擦了擦手,然後看了顧青裴一眼,淺笑道:“害怕?”

顧青裴淡道:“不至於,我只是不喜歡這種手段。”

“你以為你跟他講道理有用?他現在答應好了,有一天沒錢了,還會來找你麻煩,你不讓他害怕,他永遠記不住教訓。”

顧青裴不置可否,“那些東西,你自已處理吧。”他指的是地上的血跡。

“會有人處理的。”原煬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輕聲道:“你沒事吧?”

“我什麼事?”

“照片的事。”原煬把他的臉擺正,看著他的眼睛,“你不用再為照片擔心,我說了,我會處理。”

顧青裴諷刺地一笑,“你怎麼處理?你能把所有人的電腦都砸碎了?”

原煬冷道:“今天他見血的訊息明天就會在公司傳開,我要讓每個人都知道,敢私自傳播那些照片,都要付出代價。”

顧青裴低下頭,“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那些東西永遠都不會消失。”他推開原煬,往門外走去。

原煬心裡一緊,抓著他的肩膀,把他堵在門口,他看著顧青裴的眼睛,低聲道:“你一個男人能不能他媽豁達一些,把那些事都忘了。”

“不能。”顧青裴冷冷地看著他,“我還要臉。”

原煬怒道:“大不了你站樓頂上撒我的裸照,我他媽乎。”

顧青裴心情極差,又是擔驚受怕又是見血的,此時見到原煬,新仇舊恨全都上來了,狠狠推了他一把,“別煩我,有多遠滾多遠。”

原煬卡住他的下巴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顧青裴照著那柔軟的嘴唇咬了一口,原煬吃疼,輕輕一抖,卻沒有鬆開。顧青裴被他禁錮在懷裡,一點閃躲的餘地都沒有,那粗暴的吻摻和著一絲血腥,充滿了野性的味道,讓顧青裴幾乎喘不過氣來。

倆人氣喘吁吁地分開,原煬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跡,“會咬人了,嗯?”

“放開,我要回去。”

“你現在還不能回去。”

“你想把我關在這裡?”顧青裴諷刺道。

“不,你今晚要陪我去一個地方。”

顧青裴皺起眉,“什麼地方?”

“企業家聯會的八週年慶典,你應該收到請帖了。”

顧青裴冷道:“我不去。”

“為什麼?”

“沒空。”

“你有。”原煬拎了拎他的衣領,湊近他耳邊,挑逗著說:“你穿這樣是挺顯年輕的,不過,晚上還是要穿正裝。”

顧青裴怒道:“我說了我不去。”

原立江是企業家聯合會的榮譽會長,今晚百分之一百要出席,他不知道原煬心裡打著什麼主意,他不想蹚這趟渾水。可原煬顯然不會放過他,硬把他拖上車,去了市中心的商場。

顧青裴冷道:“我看看你能不能24小時盯著我。”

原煬捏了捏他的臉,“今晚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我幫你解決你眼下最頭疼的問題。”

顧青裴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原煬拿出一份合同,“你簽了這個,明天下午之前可以收到四百萬現金,你可以把渭水那個專案的前期款付了。”

顧青裴愣了愣,他沒有開啟,而是看著原煬,“原煬,你也過了做賠本兒生意的年紀吧,別把我當傻子,把話說清楚。”

原煬睨了他一眼,曖昧地說:“我要是說,把你抵押給我呢? ”

顧青裴別開臉,“我沒那麼便宜。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我不會跟你去週年慶,馬上放我下車。”

原煬哼笑道:“你都不看看合同,怎麼知道不是好事兒?你銀行的抵押貸款不是辦不下來嗎?不如把土地抵押給我。”

“抵押給你?”顧青裴眯著眼睛,好像在看神經病,“我兩千多畝地,你就貸給我四百萬?”

“所以讓你籤個協議,按市價抵押股份給我。”原煬晃了晃手裡的檔案,“你到底看不看。”

顧青裴猶豫了一下,終於拿過合同,快速翻了一下,合同簡約合理,就是一個變相的欠條,他知道,這確實是可以解決燃眉之急的唯一辦法了。他合上合同,看了原煬一眼,“你為什麼幫我?你不是挺恨我的?”

原煬露出惡劣的笑容,“我一直等著你有求於我的一天,這感覺真是不錯。”

顧青裴冷笑一聲,“幼稚。”

原煬諷刺道:“你王哥成熟穩重,關鍵時刻怎麼不見他幫你?”

“我沒有找他,我自已能解決。”

“你解決的辦法就是裝病,拖延籤合同的日期?”

顧青裴沉聲道:“以後不許再監聽我的手機。”

原煬一臉無賴,“我說了,有本事你告我。”

顧青裴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合同扔給了他,“讓我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怕我害你?”

顧青裴冷哼道:“你還沒那個智商。”

原煬眯起眼睛,輕輕一笑,“你一定會籤的,我的要求,不過是讓你陪我出席一個宴會,不過分吧。”

顧青裴沉默了幾秒,“好,我去,原煬,我就看看你究竟想幹什麼。”

原煬親了他臉蛋一口,低笑道:“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顧總,現在的你,已經沒有反抗我的籌碼了。”

顧青裴微微偏過臉,卻被識破他意圖的原煬用手掐住了下巴,結結實實地被親了一下。

倆人到了商場,直奔Armani,店裡客人很少,茶几上放著新鮮的茶點。原煬拍了拍顧青裴的背,“給顧總挑一套衣服。”

“好的,原少,您在這裡稍等。”

顧青裴禮貌地衝導購笑了笑,“麻煩了。”

這牌子也是顧青裴常穿的品牌之一,對西裝的款式和麵料他都很熟悉,很快就挑了一身合適的正裝換上了。

他走出試衣間的時候,原煬正站在鏡子側邊等著他。顧青裴這些年從來沒有疏於鍛鍊,保持良好的體態是他的生活態度之一,因此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非常惹眼。顧青裴修長結實的身材配上那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讓人的眼睛不自覺地就會追隨他,為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的大氣從容而心醉折服。不僅原煬的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就連導購小姐都心臟怦怦直跳。

原煬已經垂涎這副身體太久,就連他自已都無法相信,他能忍耐這麼長時間,甚至人就在他眼前了,他也沒有來硬的。可是,他還能忍多久呢,不只是忍著不碰顧青裴,包括顧青裴現在不屬於他這件事,他還能忍多久……

顧青裴不是不經世事的純情少年,原煬眼裡不加掩飾的慾望,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鏡子,“行了,就這套吧。”

“顧總,不多試幾套嗎?您穿什麼都好看。”

顧青裴笑道:“好吧,不過我懶得試了,這套、這套還有新上的兩款,按照我的號都拿上吧,既然是原總出錢,我就不客氣了。”

原煬看著顧青裴臉上那略帶諷刺的笑容,心裡簡直更癢癢了,原煬真想現在就把顧青裴扒光,把他按倒在光滑的地板上,讓他能親眼看著自已是怎麼享用他的。

原煬越想越心煩意亂,看著顧青裴的眼神如一匹餓狼。他一再告訴自已還不到時候,但這個理由越來越難以抑制他對顧青裴的衝動。

顧青裴換好衣服後,天也黑了,兩人驅車往飯店趕去。到了飯店門口,泊好車,原煬打了個電話,“喂,我在門口,你在哪裡?嗯,快一點。”

顧青裴問道:“你在等父母?”

原煬諷刺一笑,“你覺得可能嗎?”

“哦。”顧青裴想了想,也覺得不可能,原立江說過原煬至今不回家。

過了一會兒,遠遠走過來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子,穿著橙粉色的禮服裙,非常漂亮。顧青裴看到她的時候面色一僵,那是原煬的女朋友劉姿雯。

顧青裴心裡湧上一股無名火,他面朝著劉姿雯,臉上帶笑,聲音卻有些冷硬,“你叫了女朋友來。”

“是啊。”

顧青裴險些脫口而出“那你帶我來做什麼”,還好他及時剎住了車,沒幹出蠢事,他不再說什麼,他厭惡自已犯蠢,哪怕心裡想想都不行。

原煬的心思卻比以前縝密了不少,他看了顧青裴一眼,低聲笑道:“顧總不會是在吃醋吧?”

顧青裴慢悠悠地說:“哪兒跟哪兒?”

顧青裴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那種荒唐事,你當然不會做,有了女朋友還來招惹三十多歲的男人這種荒唐事,以後是不是也能省了?”

“你能結婚,還能和前妻眉來眼去,我為什麼不能交女朋友?”

顧青裴冷冷地看著他,“你交不交女朋友與我何干,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來煩我。”

原煬剛想張嘴,劉姿雯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顧總你好,又見面了。”

顧青裴紳士地一笑,伸出手和劉姿雯相握,“劉小姐今晚真是明豔動人。”

劉姿雯掩嘴一笑,自然地摟住了原煬的胳膊,“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咱們進去吧。”

顧青裴看著兩人登對的背影,嘲弄地笑了笑。他今晚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呢?

進了宴會廳後,顧青裴認識的人太多,很快就應接不暇。他打起精神,遊刃有餘地為自已的公司做起了公關工作。

原煬和劉姿雯就在他身邊不遠處,顧青裴沒有注意到的是,原煬的目光時不時就會飄到他這邊來。

這時,顧青裴聽到背後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王晉來了,他端著酒杯剛想過去,卻被原煬一把拽住了,原煬低頭在他耳邊警告道:“你今晚跟著我。”

顧青裴不著痕跡地掙開,笑著迎了上去,“王哥,你也來了。”

王晉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幾個星期沒見著你了,聽說你忙融資呢,叫你吃飯都不來,時間這麼緊?”

“可不是嘛,王哥,這位是?”

“這是XX集團的張總,張總,這是我一小老弟,姓顧。”

倆人互相寒暄一番,交換了名片,正聊著呢,張總的眼神飄到了顧青裴身後,“喲,原總。”

原煬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來了,他笑著跟張總打了個招呼,“張總,好久不見了,我跟顧總有點兒事商量,失陪一下。”說完看也沒看王晉,拽著顧青裴就往回走,一直把他拽到會場的角落。

顧青裴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整了整自已筆挺的西裝:“原煬,你今天到底想幹什麼,不如提前說清楚,如果我覺得有利可圖,我會配合你,但是如果你想耍什麼花樣兒,我勸你別太天真了。”

原煬看了他幾秒,勾唇一笑,“我告訴你一個內部訊息。”

“說。”

“企業家聯會今天會宣佈一件事,理事會籌備組建一個工農信用社,據說審批的環節已經層層打通,最遲今年年底就能批下來,原則上會員都有機會參股。”

顧青裴眼前一亮。這種部分實行銀行功能的信用社,就是一個大型的融資機構,一旦審批成功,價值不可估量,到時候現金流會瘋狂湧入,誰能控股這個信用社,以後何愁沒有錢。但是這種信用社私企是絕無可能籌建的,只能以國企或與政府有密切往來的商會的名義,而企業家聯會就是最合適的機構。

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訊息,就連顧青裴都想摻一腳,但是沒有龐大的資金入股,自已恐怕連佔股份的權利都沒有。他道:“你接著說。”

“這件事是我爸在運作的,一旦成功,就能掌握源源不斷的資金,但他一個人運作不起來,今天會公開徵集股東,一股賣到一千萬,籌集十個億的註冊資本。”

顧青裴倒吸了一口氣。如此龐大的啟動資金,難怪很少有人敢做,而且信用社的審批困難重重,必須得有通天的本事才敢誇這個口,也就是原立江這樣在北京城有龐大影響力的人,敢挑這個頭。

原煬看向主席臺,不知道什麼時候,原立江已經攜吳景蘭登臺致辭,他輕聲道:“參股股東最少不能低於五個股,可以用優良資產按市價衝抵。”

顧青裴問道:“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幹什麼。”

原煬笑了笑,反問道:“我問你,如果我把你那兩千多畝地的融資工作給做了,你要怎麼感謝我?”

“我給你一成的乾股。”

原煬嗤笑:“可真大方。”

“價值三千萬的土地,你還嫌少?”

“你不過是評估做得高,你那塊地我考察過,三個億傻子才買,就算變現,最多也就值兩個億出頭,現在行情這麼不景氣,你想變現都難,還賣不上好價格,不如和我合作,入股信用社。”

顧青裴轉了轉眼睛,陷入了沉思。

原立江沉穩的聲音在宴會廳響起,大家安靜地聽著他致辭,並不時給予掌聲。原立江對整個會場一覽無餘,很容易就看到了雙雙站在角落的原煬和顧青裴,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原煬掃了他爸一眼,就不動聲色地別過了頭去,他故意拍了拍顧青裴的背,低下頭貼著他的耳朵,“你需要多長時間考慮?”動作看上去很曖昧。

“很長。你給我的資訊太少了,我首先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拉上我?”

原煬露出一個極具野心的笑容,“我要控股。”

顧青裴心裡一驚,“你想控股?”

“沒錯,我需要你那塊地來衝抵一部分現金。”

顧青裴沉聲道:“第一,你爸不可能讓你控股。第二,這個商會里臥虎藏龍,能弄得出五個億資金的,還是有那麼幾個的,你能確保這些人都不跟你競爭嗎?這可是塊大肥肉。”

“我會把他們一個一個踢掉。”

顧青裴沉默了幾秒,才道:“包括你父親?”

“包括我父親。”原煬面無表情地看著臺上的父母。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原煬低聲道:“你現在用不著知道。”

顧青裴眯起了眼睛,面對巨大的利益誘惑,很少有人能不動心,如果真的能參股這個信用社,以後的分成足夠支撐他去做任何好專案,以他和原立江之間的衝突,他是不可能有份兒的,可原煬卻顯得自信滿滿,似乎一定能參股,甚至還想控股,撇開原煬的目的不說,這個提議真是誘人無比。不過,他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道:“原煬,大話不要說得太早,你不告訴我,可以,但是如果想利用我,先掂掂自已的斤兩。”

原煬沒有說話,嘴角掛著一絲冰涼的笑容。

原立江致辭結束後,輪到其他重要人物講話,不少人穿梭在宴會場中,鋪設著自已的交際網路。

劉姿雯拿著一塊蛋糕走了過來,“你們都不去吃點東西嗎?一晚上淨喝酒了。”

原煬透過她看向她身後,他道:“你去外邊兒轉一會兒,二十分鐘內別回來。”

劉姿雯愣了愣,也沒有任何不虞之色,只是遺憾地放下了手裡的蛋糕,轉身走了。

顧青裴一轉頭,就見原立江和吳景蘭朝他們走了過來,他淡然地看著他們,目光不閃不避。

倆人走近了,原煬點點頭,“爸,媽。”

夫妻倆的臉色都不太好,吳景蘭壓低聲音,“原煬,你這是故意的?”

原煬笑道:“媽,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

吳景蘭剛要開口,原立江拍了拍她的手,制止了她,他看向顧青裴,“顧總,好久不見了。”

顧青裴輕輕點了點頭,連嘴都沒張,他和原立江之間的恩怨,讓他連表面的客套都懶得使。

“我以為你不敢出現在我面前,今天是原煬帶你來的?”

顧青裴也笑了,“這個‘不敢’,敢問從何說起?”

原立江看了原煬一眼,才道:“顧總言而無信,一般人都該覺得無顏以對,如果顧總一點兒都不心虛,那說明什麼呢?”

顧青裴冷笑一聲,“我怎麼言而無信?”

“你說你跟原煬沒有交集,這段時間卻一直有往來,沒錯吧?”

顧青裴哈哈笑了兩聲,“你看不住自已的兒子,讓他老往我身邊湊,這怪得了誰。”

原家三口臉色均是一變,尤其是原煬,暗暗握緊了拳頭。

顧青裴想到原立江的所作所為,心頭的恨意就壓都壓不住,看著原立江難看的臉色,他惡意地刺激道:“原董的兒子不願意回家,只能說明原家的門沒關嚴,總不能賴別人家的窗沒上鎖吧。”

吳景蘭語氣有些尖利,“顧總,你這麼咄咄逼人,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這可不像你。”

顧青裴優雅地整了整領結,衝著吳景蘭一笑,“吳總,不瞞您說,我對你們原家人的騷擾,實在是不勝其煩,如果你們能看住原煬,讓他別再對我百般糾纏,我將感激不盡。”顧青裴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沒有看原煬,他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感覺到他的面板被原煬的視線灼燒的疼痛。他知道原煬難受,被這麼當面羞辱,原煬那麼高傲的性子怎麼可能不難受,他也難受,他每說一句心都在痛,不過沒關係,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對於原煬不明意義的各種行為,他覺得太累了,他懶得去猜原煬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目的,那些曖昧不清的態度究竟是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他不想被原煬戲弄。原煬已經和從前判若兩人,他喜歡過的那隻小狼狗,早在兩年的磨礪間灰飛煙滅,現在的原煬,行為乖張,心機太重,讓他疲於應付,他只想躲開,如果原煬的父母能基於共同的目的幫幫他,他也許就能解脫了。

一隻沉重的胳膊搭到了顧青裴肩上,原煬看著自已的父母,笑中帶刺,“爸、媽,對於我們現在的狀態,你們還滿意嗎?”

原立江沉下臉,“你有什麼資格指責自已的父母。”

“豈敢。我得謝謝你們,讓我成長。”他扳過顧青裴的肩膀,“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商量。”

顧青裴也並不想多留,轉身走了,他被原煬連推帶拖地弄到了停車場,並被粗暴地推進了車裡。他能感覺到原煬的憤怒,但他一點都不後悔,反而覺得挺爽的,因為他顧青裴近年來所有的不痛快,都是原家人弄出來的。

果然,一上車,原煬就把顧青裴按在車門上,陰冷地看著他,“我帶你來,不是讓你當著我父母的面惡心我的。”

“哦?那你是什麼目的?當著你父母的面和你秀恩愛?”

原煬寒聲道:“顧青裴,我這人耐性不多,對你已經足夠寬容,你再敢刺激我,後果你自已承擔。”

顧青裴同樣眼裡直冒火,“什麼後果,說來聽聽。”

原煬的回答是粗暴地發動了車。

“去哪裡?”顧青裴有一絲緊張。

“工體那個房子。”

顧青裴沉聲道:“原煬,你想做什麼?”

原煬卡著他的臉頰,鼻尖頂著顧青裴的鼻子,低聲說:“說得直白點吧,我今天要把你弄暈過去。”

顧青裴瞪大了眼睛,強裝鎮定。

原煬捏著他的下巴,“我想看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那些難聽的話。”

顧青裴咬牙道:“我說得哪點有錯?”

“你說得哪一點都沒錯。是,是我原煬非要糾纏你,我爹媽都看不住我自已,你很得意吧,顧青裴,你一直都很得意吧?”

顧青裴冷道:“我沒什麼好得意的,你們原家人對我做的事,夠我噁心一輩子的,你真以為誰都稀罕你來這套?”

“不管你稀不稀罕,你都不該在我父母面前說。”原煬本來想給他父母看的,是他和顧青裴藕斷絲連,根本無法分開的一面,他沒料到一向說話很有分寸的顧青裴,竟然能說出那麼一番話來,他帶顧青裴來的其中一個目的徹底失敗了。他沒辦法不生氣,想到顧青裴用嘲弄的語氣說著他們之間的事,他就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顧青裴!

顧青裴明知道原煬的性格激不得,卻也無法保持冷靜,他早已經看清,步步退讓換不來原煬的收斂。只是原煬眼中醞釀的風暴依然讓他心驚。

當原煬把顧青裴拖進房間,摁倒在沙發上的時候,顧青裴一點兒也不懷疑原煬是動真格的,原煬眼中跳動著的憤怒的火苗越燒越旺,表情有一絲猙獰。

顧青裴怒叫道:“原煬,你不要再胡鬧!”

原煬扯下領帶,蠻橫地把顧青裴的手綁在了頭頂,並低頭用力吻住他的唇。顧青裴拼命踹了原煬的小腿好幾腳,但由於角度問題,總使不上力。原煬捏著他的下巴,逼迫他張開嘴,霸道地把舌頭伸進了他口中。

顧青裴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含糊不清地說:“原煬,你除了會來硬的,你還能幹什麼!”

原煬一把撕開了他的襯衫,顧青裴面色浮上薄紅,他的情慾已經被原煬挑了起來,兩年多來他從來沒嘗過真正暢快淋漓的性,在這方面,他一直壓抑著自已,他不是不想有好的體驗,也不是沒找過別人,僅僅是因為他不管找誰,都不會是原煬。此時他腦海中那些跟原煬有關的畫面,一幅幅出現,他已經形容不出和原煬做是怎樣的滋味兒,他只知道他常常忘我地沉迷,他渴望原煬,從以前到現在,這一點他騙不了自已,可是理智告訴他這麼做是錯的,而且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他兩年多前離開,是為了和原煬分開,而不是為了今天這一幕!

然而不管他願不願意,原煬顯然沒打算放開他。

顧青裴眼睛有些充血,他啞聲道:“原煬,要做就趕緊做,否則你就放開我。”

原煬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眼,“顧總,我就當這是你的邀請了。”說完,猛地拽下了他的衣服。

顧青裴別過了臉去,身體因為興奮和緊張而微微地顫抖著。

原煬如一頭髮情的野獸,不知疲倦地在他的雌獸身上宣洩著。顧青裴幾度昏迷、幾度清醒,隨著原煬的瘋狂而沉溺在慾海中無法自拔。

顧青裴醒過來的時候,骨頭簡直要散架了。昨晚的原煬太可怕了,簡直不能稱作人。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累過,他每個星期固定有兩次運動,身體素質不錯,因為縱慾而起不來床,簡直是笑話,可他現在連翻個身都疼。

昨晚那極度瘋狂的一夜,讓顧青裴想起來就面紅耳赤,也許是自已憋了太久,如果沒有昨晚徹底的宣洩,他不會知道,他這麼需要疏解,雖然腰痠背疼,可不得不承認,自從和原煬分開後,他的身體這是第一次真正得到“滿足”,而物件,竟然還是原煬。是因為年輕男人都這麼帶勁兒,還是因為那個人是原煬?顧青裴不太想糾結這個問題,他好久沒這麼痛快地做愛,他現在唯一該考慮的,是怎麼處理和原煬之間亂七八糟的關係。

他在床上躺了半天,終於磨磨蹭蹭地爬起來,打算衝個澡。突然,浴室的門被推開了,顧青裴看著原煬,沒閃躲,實際上也無處躲閃,“幹什麼?”

原煬心情很好,以至於顧青裴冷淡的態度在他眼裡都散發著致命的誘惑,他的目光掃過顧青裴全身,對於自已昨晚故意留下的那些愛痕,非常滿意。他戲謔道:“果然只有把你伺候舒服了,你的嘴才會老實。”

顧青裴笑了笑,“看來我還得感謝原總,感謝你給我洩了火。”他關掉了水,伸手去拿浴巾,原煬卻先他一步拿過浴巾,罩到了他身上,輕輕擦拭著他身上的水漬,他的背貼著原煬的前胸,原煬前襟全溼了,卻絲毫不在意。溫熱的手掌隔著浴巾在顧青裴身上游移,讓一件簡單的事情變得充滿味道。顧青裴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懶得反抗,甚至配合地抬起手。

原煬低下頭,舔著他的耳朵,“早知道你會這麼安分,我應該早一點把你扒光了。”

顧青裴輕扯嘴角,“你願意伺候我,我笑納就是了,我一般花錢也找不著你這樣的,說起來還挺划算的。”

原煬的動作微微一滯,冰涼的聲音從顧青裴頭頂響起,“你在新加坡找過男人嗎?”

顧青裴呵呵笑了兩聲,“關你什麼事。”他把前額溼漉漉的頭髮扒到腦後,露出線條完美的側臉,他拽過浴袍套到了身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浴室。

熱騰騰的早餐果然早就準備好了,時間過得太久,他幾乎快要忘了,和原煬在一起的時候,他有多麼“衣食無憂”。他坐到桌前,吃了一勺粥,滑嫩的白粥散發著魚肉鮮美的味道,是他以前一直很喜歡吃的魚片粥。

吃了沒幾口,他的目光就被桌上的報紙吸引了,是關於昨晚企業家聯會的報道,報紙用大篇幅宣揚企業家聯會八年來的發展歷程和社會貢獻,信用社的事情卻隻字未提。

他繼續往下看,猛然發現這頁版面的最下角,放著原煬和劉姿雯的照片,標題是原家大公子和耀信證券老總的女兒出雙入對,感情正濃,也許年底會訂婚的訊息,報道滿滿的都是對這對門當戶對的小情侶的溢美之辭。

顧青裴手指微微有些僵硬。

原煬昨晚帶劉姿雯出席,是為了證實感情,還是為了給父母看?

顧青裴心裡憋悶不已。一邊交著女朋友一邊跟他上床,男人吶,大多都是這種東西。身體的快感和原則的底線讓他對昨晚發生的事感到一絲噁心。

原煬從他背後伸出手,拿過了報紙,掃了一眼那篇報道,輕笑道:“吃醋了嗎?”

顧青裴面色如常,繼續吃他的飯,“原煬,你長點兒自知之明好嗎?”

原煬走到他對面,眸中迸射出犀利的精光,“顧總還真是沒怎麼變啊,穿上褲子立刻變臉,這是不是證明你只適合光著身子躺在床上?”

顧青裴冷冷一笑,“原煬,昨晚是你把我拖進家門的,別說得好像我求你上我一樣,上了床大家各取所需,下了床我們的關係沒有半點改變,你指望我跟你睡一覺就對你百依百順,你不是腦子進水了吧。”

原煬氣樂了,“不愧是顧青裴,真沒讓我失望。”

顧青裴嗤笑一聲,“你也沒讓我失望,一手牽著女朋友,一手把我往床上帶,還幻想著靠你那兩下蹩腳的床技制服我,你蠢得跟我想象中差別不大。”

原煬目光冰冷,“顧青裴,你這張嘴,我早晚會給你堵嚴實了。”

顧青裴埋頭吃著飯,目光時不時瞄到原煬和劉姿雯相擁而笑的照片,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倆人沉默以對,氣氛越來越僵硬。

顧青裴吃完後,問道:“我衣服呢?”

“洗衣機裡。”

“借我一套衣服。”

“我還沒說你能走。”

“怎麼了?又要把我關起來?”

“信用社的事情,我要跟你談談。”

顧青裴想了想,又坐了回去,“你說。”

“明天我會把更詳細的資料發給你,你只要看看,就知道我沒騙你。你那兩千多畝地,至少可以衝抵20%的股份,再加上我這邊的出資,我們聯合起來可以控股。”

顧青裴道:“第一,我現在缺錢,如果把這塊地拿去衝抵股份,我要重新想辦法融資,那會拖延更長時間。第二,你要透過什麼手段從原董手裡拿到控股權?”

“我說了,我會借款給你,那份合同只要你簽了,四百萬下午就能到賬,其他的,你可以繼續想辦法,我相信你不會被這點困難難倒,至於第二個問題,我自有辦法。”原煬的表情很自信,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認為顧青裴會拒絕,顧青裴是個成功的生意人,私情從來阻止不了他的腳步,如果不是有這份堅決,倆人恐怕也不會走到今天。原煬想到這裡,胸中湧上悲涼。

顧青裴點了點頭,“好,我問第三個問題,為什麼找我合作。”

原煬深深地看著他,“你覺得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你說清楚。”顧青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原煬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我想要和你一起控股我爸一手弄出來的產業,你說是為了什麼。”

顧青裴心臟一顫,“原煬,說清楚。”

原煬別開臉,眼中有濃濃的失望,卻不想讓顧青裴看到,“如果連這個你都想不通,那你現在不需要知道。”他不會告訴顧青裴自已心裡有多少渴望,直到他能掃清前路所有的障礙,讓顧青裴再也找不出理由拒絕他的那一天為止。

顧青裴沉默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問道:“報紙上說你年底要訂婚,真是恭喜你。”

原煬挑了挑眉,定定地看著他,終於成功在顧青裴眼中捕捉到一絲異色,他心裡一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輕笑著說:“我訂婚的時候邀請你,你會出席嗎?”

顧青裴皮笑肉不笑地說:“何止訂婚,你的結婚宴,孩子的滿月酒,只要你邀請了,我一定出席,還給你包個大紅包。”他說完站起了身,“既然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原煬拉住了他的胳膊,扳過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他的雙目很平靜,情緒掩藏得極好。

原煬看了半晌,嘲弄道:“有那一天,一定漏不下你。”

顧青裴甩開他的手,進屋找了一件原煬的衣服,略大,但勉強能穿,他換上衣服,拿起自已的東西,往門口走去。

原煬跟著他走到了門口,忍不住從背後摟住了他,輕佻地在他耳邊說:“既然顧總昨晚也挺爽的,我們能不能像從前那樣,互相解決一下?”

顧青裴想起,他們就是從“互相解決”開始的,結果後來演變成了什麼呢,聰明的人,不該讓歷史重演。他扒開了原煬的胳膊,淡道:“不能。”說完開啟門走了。

原煬看著顧青裴離去的背影,眼神越發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