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蓉蓉也看向了祝玫。
祝玫說,“怎麼不可能?她可是研究生,又年輕,這條件,一萬月薪不高。就像您,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收入也應該很可觀吧,又是管理人才,聽說家庭條件也很好?”
賈經理頗有些得意。
祝玫遞過了茶水單道,“對了賈經理,你還沒點飲料呢,這個是茶水單,您看看。”
五星級酒店,15%的服務費是基操。
賈經理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些心虛地遞還了茶水單,說,“我就一瓶蘇打水吧。”
祝玫抬手,請服務生加了一瓶聖培露。
賈經理繼續問,“那你平時有什麼愛好?”
祝玫說,“逛逛街,買買首飾什麼的。”
賈經理問,“一個月工資夠花嗎?”
祝玫說,“不夠,每月還貸還要好幾萬。”
房貸每個月兩萬多,但房租和投資性收入四萬多,沒困難啊。
賈經理痛心疾首道,“你這樣怎麼行啊?你得為自已未來打算啊。”
祝玫喝了口檸檬水,點頭說,“是啊,所以我現在也想結婚了,好好過日子。”
祝蓉蓉看向對面這個男人,男人用手抓了抓自已的大背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你不改進一下你的金錢觀,以後誰敢和你這樣的女人結婚?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已吧。”
祝玫低眉順眼說,“好的,不過這事我家裡不知道,你千萬別說啊。”
賈經理說,“你知道自已這樣不對,還算有救。我建議你,先去進修一下財務管理,以後有機會,回來找一份穩定一點的工作,否則你會步入歧途的。”
祝玫連忙裝鵪鶉說,“好的好的。”
聖培露上來了。
賈經理說,“我要的是這個嗎?這是酒吧?”
祝玫摸了摸鼻子說,“是蘇打水啊,就是比較貴,48一瓶。”
賈經理皺了皺眉。
祝玫還要說話,賈經理起身道,“我去一趟洗手間。”
他來的時候沒帶包。
祝玫等他起身走了,對祝蓉蓉說,“吃吧。”
祝蓉蓉問祝玫,“玫子姐,你為什麼要騙他啊?”
祝玫說,“他把我當傻子,上來就自稱賈經理,他以後結婚了,在家也要當經理嗎?等你接觸的人多了,打一眼就能看透那人的人品性格,這種人沒有多聊的必要。他既然在我面前逞威風,那我就耍耍他咯。”
祝蓉蓉說,“這不好吧?”
祝玫道,“你以為他心裡是怎麼想我們的?放心吧,他不會回來了。”
祝蓉蓉問,“不是去上廁所嗎?”
祝玫一臉無可救藥地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尿遁,這都不懂?為什麼要點這下午茶?因為他如果有意,會買單,但如果無意,肯定找各種理由溜了,還用說嗎?”
祝蓉蓉說,“可你不是買了單了嗎?”
祝玫說,“但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呢?”
祝蓉蓉恍然,她說,“社會上都是這樣的男人嗎?我對晚上的物件也沒什麼期待了。”
祝玫卻開啟了那瓶聖培露說,“沒關係,看看嘛,也許有驚喜。”
的確,晚上的更驚喜。
相親市場,沒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對方到場看到祝蓉蓉帶著祝玫,就有些不高興了。
聊天也索然無味,結賬的時候,對方說,“我只吃了半份炒牛河,三分之二杯奶茶,還有一個雞翅,我看一下,應該是24.8元,你們結賬吧,我轉給你。”
祝蓉蓉無語極了,想問這剩下的三分之二杯奶茶和被噴了滿滿口水的炒牛河打算給誰吃?
正想說不用了,乾脆她買單算了。
祝玫卻笑眯眯拿出了收款碼道,“好的,請您這邊掃碼呢。”
那人一副你們果然是勢利眼的樣子,祝玫不以為意,買了單。
隨後,祝玫抬手,讓服務員把吃剩下的那些打包。
她遞給祝蓉蓉說,“帶回去,你家福福弟弟也喜歡的。”
福福是祝蓉蓉爸媽養的土狗。
原來祝玫這是拐著彎兒在罵人呢。
祝蓉蓉忍笑,接了說,“謝謝。”
那人抬腿就走,再無客套。
祝蓉蓉問,“玫子姐,你怎麼還要他轉賬了呢?”
祝玫道,“傻孩子,少損失一點是一點,夠付停車費了,福福今晚也有口福了,不是蠻好嗎?”
祝蓉蓉忍笑,也不由得敬佩祝玫,這什麼神仙心態。
浪費了大半天,祝玫交停車費的時候嘟囔了一句,“就知道三舅媽這種人,介紹不出什麼正經人來。”
祝蓉蓉心有慼慼焉地問,“這世界上還有好男人嗎?”
祝玫看向她問,“謝衡不好嗎?”
祝蓉蓉紅了臉,不答話了。
開車送祝蓉蓉回去,農村路漸漸顛簸,搖晃的感覺讓祝蓉蓉睡著了。
天黑了,路上車不多,開在前面的是一輛市區直通車。
熟悉的中巴,高中的時候,無數次乘坐,一切好似都沒有變化。
每次週五放了學,黎沐風會陪著她先坐車,從學校坐到車站,然後陪著她坐這輛市區直通車,送她到鎮上。
然後他再原路返回,坐公交車繞一大圈回家。
初戀的風景,都在這條路上。
夜太黑,春還未來。
但祝玫彷彿能看到道路兩旁田埂上,悠悠開著的不知名的花朵。
當年,她睡著的時候,身邊總有那人的肩膀,安安靜靜地讓她依靠。
路上有個大坑,避無可避,哐當一下,祝蓉蓉醒了。
她迷迷糊糊問,“到了嗎?”
祝玫說,“還沒有呢,你再睡一會兒吧。”
祝蓉蓉搖了搖頭。
車上空調的風很熱,祝玫已經脫了外套,穿著簡單的毛衣,身材極佳。
祝蓉蓉羨慕說,“玫子姐,你怎麼身材這麼好?”
祝玫說,“練力量啊。”
祝蓉蓉咋舌道,“會不會練出很大塊啊。”
祝玫彎起胳膊比了比道,“女人哪兒有那麼容易練成金剛芭比的? 我都練了五六年了,還這樣。”
她身上的線條緊緻而結實,很有力量感。
祝蓉蓉嘖嘖道,“玫子姐,你又不結婚,不談戀愛,身材練這麼好,不會是拉拉吧?我就有同學是gay。”
祝玫敲了敲她的腦門道,“性向是天生的,我雖然對同性戀沒有歧視,但我不是。”
祝蓉蓉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問她,“玫子姐,你想過結婚嗎?”
祝玫道,“以前想過,現在沒想了。”
祝蓉蓉問,“為什麼?”
祝玫微笑看著她,知道她還是小女兒心性。
她道,“有就有,沒有就算了,隨緣吧。”
祝蓉蓉問,“不結婚了嗎?”
祝玫想,其實以自已現在的條件,結不結婚都可以。
她說,“看有沒有合適的。”
祝蓉蓉說,“什麼是合適的?”
祝玫看了看她說,“坦白說,我也不知道,也許他來的時候,我會知道的,但也許他永遠也不會來。”
祝蓉蓉一臉敬畏道,“玫子姐,你這番話好高深啊。”
祝玫說,“哪裡高深了?不過是聽從命運。”
得到或者失去,經歷過就知道,半點不由人。
再愛又怎麼樣呢?等著他轉身,等了那麼久,只是等來了他結婚的訊息。
說算了,又怎麼算了。
那些海誓山盟,終成泡影。
祝蓉蓉睜著一雙懵懂的眼睛問,“那我應該選一個什麼樣的人結婚?”
祝玫卻說,“你現在該考慮的是要找一份什麼樣的工作,女人的事業很重要。”
當年分手的時候,也許有無數的後悔。
但唯一不後悔的是,她一直在努力讓自已過得更好。
祝蓉蓉搖了搖頭說,“我覺得不太可能,我們這專業,畢業了也不賺錢。”
祝玫卻道,“我遇到過很多有錢的女人,女老闆,其中有中專、大專畢業的,學歷不高,但能力很強,專業不代表什麼。”
祝蓉蓉搖頭道,“我和她們不一樣,我就想做賢妻良母。”
祝玫說,“她們裡面還有三胎媽媽,雖然不能完全兼顧,但絕對是能平衡得比較好的那一類。”
祝蓉蓉說,“好難啊,玫子姐,我覺得我做不到。”
祝玫嘆氣一聲,也知道她還太年輕,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就像如今的她,與十年前相比,早已不同了。
於是只是笑笑,不再說了。
祝蓉蓉問,“玫子姐,你說真的會有很愛很愛,百分百契合的愛人嗎?”
祝玫開著車,很久不回答。
祝蓉蓉以為她不耐煩了,就閉口不說了。
過了一會兒,開過了這一段黑漆漆的路,祝玫才說,“這世界上,是有靈魂伴侶的,不能說百分百契合,但一定是能理解對方的。”
曾經的她和他,就是能夠靈魂共鳴的人。
只是分開八年了,彼此也早就為了生活而改變,當年那種默契,大概也消散不再了。
人生如夢,錯過的人,終究是錯過了。
至於嫁人這件事,如果遇不上下一個能夠靈魂相認的人,那就單身,也沒什麼。
祝玫忽然笑問,“你想象一下和今天那倆相親物件結婚。”
祝蓉蓉抽了抽臉皮,捂著臉說,“不可想象。”
祝玫笑道,“那不就是了嗎?你知道什麼是不合適的,如果合適的那人出現,你也許會有感應。”
送了祝蓉蓉回家,祝玫再開車回外公家裡。
外公還沒睡,一臉期待地等著她回來。
祝玫見外公還沒睡,知道他惦記相親結果。
她放了車鑰匙,說,“男孩子條件不錯,看不上我。”
身後,是外公幽幽的嘆氣聲。
祝玫心裡潮溼,但有些事,她真的無法左右。
不是不想結婚,而是她絕不勉強自已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
外公說,“妹妹,不要太挑了,差不多就行了。”
祝玫心裡有些難過。
她不挑啊,只是曾經七年的戀愛冰封之後,她無法再投入一段感情。
她安慰外公道,“我知道了,外公,你別急啊,肯定還有一個又帥又有錢人品又好的男人,跟你似的,等著我呢。你放心吧,昂~”
外公氣笑了,說,“不一定要多有錢,對你好,人品好,有責任心就行了。”
祝玫連連點頭如啄米道,“是是是,必須的,那必須跟你一樣好。”
外公說,“沒個正經,哪個男人要你哦。”
祝玫說, “你啊。”
外公拿著雞毛撣子,把她趕上了樓。
過了年初四,這個年也就過得差不多了。
祝玫同俞芋約初五在市區見面,於是初五一早,收拾了東西,同外公告別,要出發去市區。
外公顯然依依不捨,祝玫看著外公花白的頭髮,一時心酸。
她忽然也有了葉落歸根的衝動。
外公道,“別忘了過段時間回來考試啊。”
祝玫到此時有些繃不住了,酸澀著眼睛,點了點頭,開上了去往市區的高速公路。
鬼使神差,她一路開過了渤江區,合閔區,開進了乾東區,他家原來是在這裡的。
可她又覺得自已這樣的行為非常可笑。
就算來了,見了,又怎麼樣呢?
他已經是孩子父親了。
敘舊,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只是為什麼,每到過年的時候,每到寂寞的時候,每到一個人面對自已內心的時候,會這麼的想他。
尤其是當被追問為什麼不結婚的時候,她能怎麼說?
遇到他之後,就沒想過要嫁別人。
失去他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過結婚這件事了。
賺的錢,足夠她體面到死去,甚至她想過了,如果最後病痛纏身無人照顧,就移民去能夠安樂死的國家,自我了結。
反正也沒有後人,屍體拿去捐獻吧。
開著車,連著手機藍芽,放著她的歌單。
“即使失戀,工作至上才爭氣!”
祝玫勾著嘴角一笑。
這麼一想,就覺得新年該去寺裡拜拜,燒個香,保佑新年發大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