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逢時沒有再回復,倒是他的助理Marina給她甩來了一份陳逢時參加交易會的行程安排。
祝玫很無語,她又不是不要上班的。
她回覆陳逢時:晚上和週末時間都是您的,白天我要上班。
陳逢時問:需要我去跟張瑞祥說?
陳逢時和她家張董開口,那不是一句話?
祝玫大著膽子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陳逢時又不回覆了。
祝玫抽了抽臉皮,嘆了口氣想,到時候就說自已去招商了吧。
應付陳逢時,也的確是為了招商。
後續在做的這兩個專案要談一線大牌奢侈品,不可能不請陳逢時安排。
畢竟在當前這麼激烈的競爭環境下,背靠大樹才好乘涼。
反正守住底線,其他的都是虛應。
此時,包房裡,謝衡聽不下去一群女人聒噪和意淫,舉著啤酒杯,在祝蓉蓉額頭上冰了一下道,“小姑娘家家的,別老看這些,脫離現實,容易嫁不出去。”
楊南真偷偷對祝蓉蓉道,“謝老大自已愛看後宮文。”
謝衡的眼刀飛過來,楊南真冒死道,“我當年那些黃文都是在他家看的,中考沒考好都怪他。”
謝衡一胳膊勾住楊南真的脖子威脅道,“你小子活膩了是不是?”
楊南真連忙叫道,“老大,不敢不敢,小的知錯了。”
謝衡道,“下週讓你們鄒老闆好好收拾收拾你。”
楊南真連忙雙手合十,說自已錯了。
謝衡放開他,對祝蓉蓉道,“現在年紀大了,不看那些。就看看盜墓啊,修仙啊,反正人到最後不是被埋了就是被燒了。”
祝玫咳嗽了一聲,無語地看向謝衡。
謝衡一咧嘴,露出整齊的白牙。
此刻他這麼一笑,可真是帥氣,祝玫看向祝蓉蓉,就見祝蓉蓉那脖子都是紅的。
祝玫舉杯同謝衡碰了碰道,“你現在混得最好,以後我們蓉蓉就交給你了啊。”
謝衡挑眉道,“你可真是張口就來,我就一社會底層,不過我是她哥,當然要照顧她。”
祝玫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嘖了一聲,怕祝蓉蓉傷心,就問,“你們誰還見過郭老師?”
初中班主任郭孝儒,是他們初中最好的語文老師,也是市裡的教研組組長。
祝玫父母車禍,郭老師給了她不少關心和幫助。
那一代的老師真的是有理想情懷,當年也沒有什麼送禮送紅包的事。
他們各自長大。
但如今這樣的世道,孩子們真的都能成才嗎?
謝衡道,“早就退休了。”
祝玫道,“我挺想他的,想去看看他,不知道他現在還住在鎮裡嗎?”
楊南真道,“去年我去看過老師一次,現在住在梁家橋那裡。”
陶夕佳意外地問,“你當年可是逃課大王,居然如今這麼尊師重道?”
楊南真不好意思道,“當年真的太混蛋了,如今想想,挺後悔的,如果當年好好聽老師的話,認真學習,現在也不至於混的這麼慘。”
沈鈺菲說,“別說,還真是。看看我兒子做作業磨蹭拖拉,我就跟他說,讀書是為了他自已,又不是為了我,可是他哪裡聽得進去?現在回想起來,就跟當年的我們一樣啊。”
謝衡問,“那你還想著搞進實驗小學?”
沈鈺菲道,“那不一樣,我能給他的,總是想給他最好,至於他要不要那是另一回事。”
謝衡嘖了一聲。
陶夕佳道,“對對對,當媽以後,就是這樣了,你們男人啊,要有了孩子才會成熟。”
謝衡看著已經是孩子他爸的楊南真道,“你說這傢伙成熟個屁啊?”
沈鈺菲說,“怎麼沒成熟?他都知道去看郭老師了。”
謝衡笑道,“裝樣子的,你讓他去讀個在職大專試試。”
楊南真臉一抽,嘴一垮,幾個人都笑他。
楊南真道,“文憑這東西不值錢的。”
祝玫挑眉,倒是沒說話。
楊南真道,“你看玫老大,書讀得那麼好,還不是給人打工的?還是夕佳嫁得好,老公就是當老闆的。”
陶夕佳拍了他一把道,“你這傢伙挑撥離間。”
楊南真道,“不就是那麼回事嘛。”
祝玫只是說,“是啊,你說的對。我們這種不穩定,不像謝衡和大菲,吃公家飯的才好。”
謝衡嗤地一聲道,“拉倒吧,一個月工資才多少?南子,你發達了,給哥留個位置哈,跳槽去幫你幹。”
楊南真道,“嘿,哥,你可算了吧,等我發財了,我還是得靠著你,你給我保駕護航,我們一起搞錢。或者你回去繼承你家家業,我去給你當保鏢。”
謝衡毫無形象的對他翻了個白眼。
陶夕佳道,“這倒是真的,做生意朝不保夕。我老公前年賺了兩百萬,今年就不行了,應收款收不上來,年底工資都發不出來。他問我孃家借了50萬,勉勉強強才把這個年過了。”
楊南真道,“欠條呢?我幫你去催收。”
陶夕佳道,“他去年是在齊州做的生意。”
楊南真道,“沒事的,不光市裡,周邊兩個省市的我都能幫你搞定。”
陶夕佳一聽倒是高興,說,“那好,等我回去問問他。”
楊南真頻頻點頭,說包在他身上。
謝衡的目光看向楊南真,又落回了自已的手機上。
幾個人聊得還挺開心,祝蓉蓉一直看向謝衡。
可謝衡顯然對她只是哥哥對妹妹一般。
祝玫也不好說什麼,感情的事情,主打你情我願,別人是無法插手的。
最後,祝玫和謝衡搶著買單。
祝玫指揮祝蓉蓉去抱住謝衡道,“說好我請客就我請客,誰點菜誰買單,場面上的規矩,你要請客下次聚會你來,好吧?”
祝蓉蓉趁機抱住了謝衡,她感受到了謝衡身上傳來的氣息,一陣悸動。
謝衡伸手,輕輕將她推開,什麼也沒有說。
祝玫買了單,送走了沈鈺菲和陶夕佳。
楊南真有車來接他,他要順路帶謝衡。
謝衡卻拉著祝玫到一邊問,“你自已的事情,怎麼樣了?”
祝玫看向不遠處的祝蓉蓉道,“你還有心思管我?我只關心你。”
說著,她抬了抬下巴。
謝衡的目光似水,沒說什麼。
祝玫問,“如果你沒有想法,我就幫她介紹別的男人了,一會兒帶她去相親。”
謝衡的眉微微一蹙,手插在口袋裡,笑了笑說,“那是你們的事。”
祝玫笑著拍了拍他的背說,“跟你開玩笑的,她現在還小呢,談什麼戀愛?”
謝衡說,“也不小了,畢業也要25歲了吧?女孩子早點結婚好。”
祝玫道,“你和我說沒用,我已經是老姑娘了,你去跟她說。”
謝衡看了看祝玫,面色平靜道,“過年他還陪著新來的書記到指揮大廳慰問了,那天我值班,正好在。”
知道謝衡說的“他”是誰。
當年祝玫和黎沐風談戀愛,吵架冷戰的時候,還經常諮詢謝衡,瞭解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祝玫沒說什麼。
謝衡道,“玫子,他都有孩子了,你別等他了。”
祝玫扯了扯嘴角,卻沒什麼笑意。
她說,“年初一的時候我看到了,渤江釋出上,他陪同領導視察,鏡頭不少。”
與長相猥瑣的一眾中年男人相比,他那麼丰神俊朗,無怪記者不自覺就給了他更多的鏡頭。
謝衡低了低頭,腳尖踩了踩地面道,“玫子,男人比女人現實,他已經過上好日子了,30歲的區委常委,你知道是什麼概念嗎?代表他很快就要副處了,才三十出頭就副處了,多少人一輩子都踏不上副科。”
祝玫也低頭,再抬頭的時候,謝衡看到了她臉上的落寞。
她說,“我沒什麼放不下的,不過是還沒遇到愛的人而已。”
謝衡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了出來道,“你知道就好,玫子,我希望……”
他看著已經被歲月腐蝕泛黃了的餐廳的外牆。
一旁的牆上,手繪著一幅山間田野的春色。
勾勒出年少時,花開漫山的盎然。
就像年少時,盼望長大之後能夠獲得的,永遠陽光明媚的自由光景。
可長大了才知道,成年後的苦,只是無處去說。
曾經期盼在成年後看到的絢爛世界,原來在年少時早已看遍。
也只有年少時的單純心境,才能欣賞一花一樹,一草一木,看不到歲月改換,草木凋零。
只是,人無再少年。
謝衡繼續幽幽地吐出一句,“我希望你們都幸福。”
祝玫反問他,“那麼你自已呢?”
謝衡過了會兒才道,“我就這樣挺好。你知道的,我對家庭和婚姻不抱什麼希望。”
祝玫聽了,望向他的眼神,帶著他不願看到的悲憫。
他別過了臉去說,“沒事的,他們也老了。”
折騰不動了,也就這樣了。
小時候,他爸媽經常會為了瑣事吵架,甚至大打出手。
謝衡就會躲去祝玫家,兩個人窩在祝玫的房間裡,打遊戲或者看漫畫。
祝玫的外婆會端著好吃的水果來給他們吃,她的媽媽每次下班回家,都會給祝玫帶禮物回來,也都會有他的一份。
糖果、巧克力、餅乾、雞蛋糕,那些甜蜜的記憶,最初都是在祝玫家體會到的。
一般謝衡就在祝玫家裡吃了晚飯再回家。
那是他曾經的避風港。
謝衡曾說,等他長大了,一定不會成為像他爸那樣的人。
他當時也憧憬過幸福吧,可現在卻這樣悲觀厭世。
祝玫想起他爸媽的樣子,也就不言語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保重。”
謝衡應了一聲,先上了楊南真候在那裡的車。
回想童年時光,多麼無憂無慮,一群人在村子的田埂上奔跑,玩山洞探險的遊戲,去廢棄的防空洞比膽量。
農忙時候回家幫忙,春種時候去地裡插秧,秋收麥子,當做小學的學費。
回憶裡的那些時光,都籠在了淺金色的陽光中。
社會發展了,人們離開故土,進了城市。
其實挺感嘆的,十多年了,大家都不一樣了。
祝玫和祝蓉蓉要去相親。
祝玫開車,帶著祝蓉蓉去了約定的商場。
兩個相親物件,約在了同一個地方。
祝玫拉著祝蓉蓉,去了商場旁邊五星級酒店的咖啡廳。
點了一個下午茶套餐,兩百多元。
祝蓉蓉咋舌道,“剛吃好午飯,又吃?”
祝玫笑了笑說,“想吃就吃咯,你小著呢,多吃點。”
祝蓉蓉搖頭說,“不行,我怕胖。”
祝玫的相親物件來了,穿著工裝夾克,梳著大背頭,噴著一頭髮蠟。
臉上坑坑窪窪,但身高還不錯,腿也挺長的。
他嘴邊有絨絨的鬍鬚,舉手投足有些做作。
祝玫作為一條顏狗,始終堅持相由心生。
這樣的男人,大多都很自信的,並且,盲目自信。
祝玫微笑同他握手,男人看向面前的英式下午茶套餐,目光一頓。
對方坐下後,裹了裹那身夾克,翹起了二郎腿,靠坐在了沙發上。
男人開口道,“小祝你好,我是渤江商業的工程技術部經理,你叫我賈經理就好了。我聽家裡說了,你現在是在花城上班嗎?做什麼工作的?”
商業集團?
祝玫道,“做商業管理的。”
賈經理問,“做過什麼專案啊?”
祝玫心想,這是在面試?
祝玫說,“沒做過專案,就打打下手。”
給各位董事長大佬打工,沒說錯吧?
賈經理問,“每個月工資多少?”
祝玫,“3000。”
這是底薪,也是職務收入,剩下的是年薪,另外還有房租和資產收入。
他問的是工資,這回答沒毛病吧。
賈經理說,“就這麼點收入,你還不如回繁都來,什麼學校畢業的?”
祝玫說,“五甪場文秘職業技術學院。”
祝蓉蓉的檸檬水卡在了喉嚨裡,堂堂復興大學,怎麼變成文秘學院了?
賈經理皺眉道,“沒聽說過啊。”
祝玫笑了笑說,“是啊。”
賈經理道,“就你這樣,在大城市得餓死吧?你花錢還這麼大手大腳?”
說著,指了指面前的三層下午茶。
祝玫說,“難得過年嘛,而且,今天不一樣。”
說著,她故意把頭髮捋到了耳後。
祝玫是那種明豔的漂亮,但也會讓男人覺得光芒太強。
反倒是她身邊的祝蓉蓉,有一種青春娉婷的動人。
賈經理不由得看向祝蓉蓉問,“你也是來相親的?”
祝玫說,“她在找工作,今天來面試的。”
祝蓉蓉一臉懵,聽著祝玫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完全暈了。
賈經理問,“想找什麼工作?”
祝玫說,“月收入一萬以上,包吃包住,工作不要太累的。”
賈經理道,“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