瑲玹端坐在棋盤前,盯著看似漫不經心的小夭,這玟小六滑不溜秋的如同泥鰍,絕不僅僅是個普通醫師那麼簡單,閱人無數竟看不透他。
瑲玹每走一步,小夭都能迅速跟上,甚至能猜到他下一步的位置。這讓瑲玹感到一絲挫敗,他從未想過會敗在玟小六的手下。
“我輸了,我很好奇你的師傅是誰?”瑲玹看著小夭。
師父?十七教她棋藝,也算得上是師傅,她故作深沉的開口,“我師傅……”
尾音拖的很長,佯裝沉思,然後來了句,“秘密”。
瑲玹無語的看著小夭。
小夭也沒有忘記今日所來的目的,她輕咳一聲,“軒哥,認賭服輸。我此次前來有事相求。”
瑲玹沉默不語,玟小六在清水鎮已待數十年之久,自已卻剛來不久,有何事需他這個外來者相助,他著實好奇,“請說。”
“我知曉你讓桑甜兒接近串子,是為了探查我的身份,不瞞你說,我是醫師玟小六,只是玟小六!我的存在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這點你放心,串子如今要娶桑甜兒,還望你行個方便。”
瑲玹摩挲著手中的棋子,她竟如此聰慧,覺察到我在查他,這一點就足夠證明她不是普通之人。
小夭見他不語,心中打起了鼓,誠懇道,“因為你串子非桑甜兒不娶,而那老鴇從中作梗,我只能來求您高抬貴手。”
瑲玹沉默片刻,“既然話已說開,那我也就不再推脫,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
說完,他還瞅了一眼小夭,表示自已會盡力而為。
小夭諂媚的笑了,“那就多謝軒哥了。”
軒起身離開,再來時,手中多了一壺桑葚酒,遞給小夭,“難得有人喜歡桑葚酒,讓我想起我妹妹,這壺酒送你,我想她若在定也是歡喜的。”
小夭微愣,嘴角的笑容瞬間變得有些僵硬,哎!瑲玹哥哥你這又是何必!
她接過瑲玹手中的酒彎腰連連道謝。
“你明日一早就去贖人——”瑲玹說罷,便去了內堂。
小夭一個人呆立在原地,心情複雜無比。
小夭回到回春堂,這會前堂無人。
她踱步到櫃檯前,拿起乾硬的毛筆,舌頭輕舔筆尖,“呸!這墨真臭,老木小氣鬼的也不知道買點好的墨。”
她拿著筆在宣紙上費力的寫了起來,手中的筆一點也不聽使喚。
終於寫完後,小夭甩了甩髮酸的手腕,滿意地笑望著手中的藥方,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後院。
院子中。
串子面色陰沉地坐在院子的門檻上,雙手抱頭,垂頭喪氣。
老木則坐在院落中央,長吁短嘆,目光緊盯著串子。
看樣子,老木大概是在老鴇那裡碰了壁
十七則忙著曬藥。
小夭心情甚好的哼著小曲,踱步在串子的身前。
串子顯然有些不悅,我都這樣了,六哥還開心的哼曲兒,他不情願地挪了挪身子,但依舊沒有抬頭。
小夭踢了一下串子的腳,串子這才抬起頭,眼底青黑一片。
小夭忍不住笑了起來,“串子你這眼睛是被人打了嗎?這個樣子怎麼做新郎啊。”
串子對其他話語置若罔聞,唯獨將“新郎”二字聽得真真切切。
他滿臉狐疑地盯著小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六哥,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你要當新郎官了。”
小夭看向一旁的老木,“老木你明日一早便去將人帶回來,我剛去打點好了。”
老木喜出望外,串子跑到老木的身前,興奮的搖晃著老木,老木被搖的頭暈,“別…別晃了,再晃就暈了!”
串子一聽,趕忙鬆開有些暈眩的老木,然後在原地又蹦又跳,口中還大聲呼喊著:“我要娶媳婦兒嘍!我也有媳婦兒啦!哈哈哈哈……”
小夭踢了一腳串子的屁股,串子捂著踹疼的屁股,竟沒有抱怨,而是開心的撅起屁股,“六哥,能娶到甜兒,就算被你多踹幾下我也心甘情願、樂在其中!”
小夭一陣無語。
但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出口:“串子啊,既然你已經決定娶桑甜為妻,那麼日後一定要善待她。不僅如此,你還要徹底忘記她曾經的身份,全心全意地對待她,絕不能再將她視為娼妓。你要以丈夫的身份承擔起應盡的責任,好生照料老木,為他養老送終才行。”
串子和老木聽聞小夭這番鄭重其事的話語,不禁愣住了。
他們從未見過小夭如此嚴肅認真的模樣,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情緒。
“小六……”
“六哥……” 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小六,難道你要離開?為何說這般話?”
小夭在藤椅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抖動著,打著馬虎眼,“我會給你養老送終的,我不離開。”
伸手掏出懷中剛寫好的藥方,“串子,這藥方拿著,明日去的時候帶上。”
串子接過小夭手中的藥方,左看看右看看,又把藥方換著不同方向的看,可還是看不懂,他撓著頭將藥方遞給十七。
小夭見狀起身去搶十七手中的藥方,奈何十七舉起藥方他又個子太高,跳起來也是壓根就夠不著。
只好放棄,重新坐回藤椅上。
尷尬的低著頭。
“十七,你來看看這藥方,我就看到歪歪扭扭的鬼畫符,愣是沒看到半個字,字在哪呢?”串子說。
十七看了藥方片刻,嘴角掛著暖暖的笑意,轉身去了前堂。
須臾,帶著一張謄寫的新藥方遞給串子。
串子驚訝的看著俊秀的字跡,“這才是字,不過這藥方好像是不孕藥方?對吧六哥”。
“不錯呀串子,你是蒙對的吧?”小夭調侃著。
串子憨憨的傻笑,他的確是蒙的。
他看向十七,岔開話題,“十七你可太牛了,六哥字都畫成那樣了,你竟能看出來。”
話落,對著十七豎起大拇指。
串子越是這樣說,小夭的臉就越難看一分,“我的字真的那麼難看?”
“不難看”十七認真說道。
“六哥,你明知故問,這天下能識得你的子恐就只有十七了。”
小夭白了一眼串子,閉上了眼睛。
人終有一別,老木,串子,麻子,你們此世能夠安穩度日也是一件幸事。
藤椅一下一下的晃動著。
串子突然眼眶發澀,不知為何他突然難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