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環蛇膽及時取回,元祿性命無憂。

大戰告捷,眾人繃緊的心絃需要鬆緩,次日傍晚,庭院裡便搭起了篝火架。

經過一路同行,一起戰鬥,使團和車隊兩方人馬都已經很熟絡,危月點了頭,眾人難得聚一起吃吃喝喝,興致十分高昂。

鎮上有家還不錯的酒樓,危月大手一揮,直接包了幾桌席面來,又讓人去買了幾隻羊來烤。

加上楊盈使人買來的酒水,魏如細心安排的果釀茶水糕點,好吃好喝擺滿桌面,擠得碗筷都沒地放,不可謂不豐盛。

不過一夜功夫,元祿便面色紅潤,活蹦亂跳,眾人感慨那銀環蛇膽,錢昭卻知是因為危月的“內力”。

任如意教導楊盈在恰當時間 ,可與民同樂,這話傳到危月耳中,危月不免感慨,任如意這女傅,寧遠舟請得值了。

楊盈深處冷宮多年,近乎白紙,若讓危月事無鉅細的來教,危月並無那個耐性。

即便那個任務,就是培養楊盈做女帝。

養小孩,教小孩,是一件極難的事。是一件需要花費極多時間精力的事。

危月的耐心大多用在自已身上。

她可以剪紙剪一下午,可以練字練一下午,甚至可以刺繡一下午,唯獨不願把一下午的時間花在帶小孩上。

很久遠時,或許危月也喜歡過那種帶小孩養小孩的樂趣。如今的她卻已喜歡不起來了。

孩子,總會勾起很多不美好的回憶。

楊盈雖已十六歲,但仍然可以算作小孩。

最初的楊盈,在危月眼中,甚至不如楊行遠看得順眼。

膽小懦弱愛哭,除了尋求依靠,毫無立足之本。

在危月眼裡,是多看一下,都浪費眼神的存在。

幸好楊盈還算蛻變得夠快,本身也夠聰慧,有韌勁,不然,危月不吝於使些非常手段幫助她。

危月並沒有加入篝火晚宴去。

她身份比楊盈更敏感,她若去,大家難免不自在,尤其她車隊裡的人,既然要放鬆,那便讓他們好好放鬆吧。

魏如是很得力的人,讓車隊隨行廚子給輪值的人做了不少菜,雖然不能喝酒,但果茶糖水備著,還單獨著人烤了一隻羊。

外面載歌載舞,危月擺手讓魏如也去玩,魏如不肯,看危月冷了臉,這才不得不退下,一到庭院,見錢昭正巧烤好羊,連忙過去讓他給殿下送羊肉。

殿下今日膳食用得少,這位大人的手藝可是御廚都誇過的,希望殿下能多吃幾口。

錢昭來時,危月剛上屋頂。

彎月高懸,神女迎風而立,月華如流水如白紗,灑落在神女身上,也灑落在人間。

錢昭恍惚有種與她同披一紗的觸動感,就像有隻看不見的手,用這漫天的光輝編織成繩索,一頭拴住他的心。

另一頭,在她的手中。

蒼穹的月,如彎鉤。

順著繩索,月鉤輕易就能滑進他的胸腔,只需神女輕輕一扯,月鉤就會把他的心,從胸膛裡勾出來,完完整整一顆,送到神女的手裡。

錢昭眼不眨的盯著高處那人,明明她未動分毫,明明彎月仍在高空,可他卻不知何時,胸口破了個大洞,空蕩蕩的。

庭院的晚風帶著歌舞的聲音,歡快的從洞口穿過去,刮落滿身的歡欣喜悅。

然後帶著沾染上的甜澀酸苦,輕快灑脫的飛向遠方。

【百分之九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