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臺的空氣不比外面流通，海一禾覺得有些悶熱。
支吾著說完這句，她原以為章心媛會繼續追問，可她卻就此打住，只揚起一抹了然的笑。
“位置我佔好了，就在右邊第二排，等會兒別找錯地方，”她拍著海一禾的肩，視線卻落在姜戈身上，“也佔了你的座。”
她朝兩人揮手，轉身準備離開時，卻被段涵蕊叫住。
“能不能…幫我也佔個位置？”她低聲開口，有些忐忑。
章心媛望了她一眼，沒有立即答覆，海一禾雖然提及過她們關係緩和的事，但在章心媛心裡她畢竟以前是李繪苗的朋友。
海一禾剛想開口替她說話，章心媛卻先一步笑著應了聲：
“行啊，那就一起。”
“請《晴天》節目的同學上臺準備！”
廣播裡主持人的呼麥聲響起，後臺搬樂器的志願者腳步忙碌，倉促地告別後，海一禾提著裙襬，時隔六年再次邁向舞臺。
幕布拉開前的黑暗，只能聽見姜戈指揮眾人樂器擺放的聲音。
她心跳得有些快，愣在原地，呆呆看著兩片厚重紅布交接處隱約透出的光線，沒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只是彩排，不會掀幕布。
她安慰著自已，雙手卻不受控地顫抖。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幕布拉開後臺下觀眾冷漠鄙夷的視線，還有無數的短嘆長吁。
海一禾胸腔有些難受，大口喘著氣，彷彿又回到當初事故發生後的那場演出。
“放輕鬆，只是彩排。”
少年低啞的嗓音將她從溺水般的狀態解放出來，她死死盯著姜戈，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我會擋在你身前，不用害怕臺下的視線。”
他輕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幫她理順呼吸。
“一禾你彈這麼好，居然會緊張嗎？”段涵蕊從姜戈身後探出頭，新奇地問道。
她雖不可避免也有些擔心，更多得卻是激動。
海一禾極力扯出一抹笑，搖了搖頭。
她不是單純的緊張，而是出於對過去那些陰影的恐懼。
“都別擔心，我會給你們墊底的。”楊灝豪氣道，被段涵蕊白了一眼。
主持人催促著，兩人的閒聊總算讓海一禾平復了些情緒，端坐在電子琴前。
姜戈朝操作檯比了個手勢，長臂一揮，吉他和著伴奏，極為抓耳。
鼓點緊跟而上，再是另一道吉他的合奏。
直到前奏結束，海一禾深吸一口氣，手指緩緩在琴鍵上游走，悅耳清脆的鋼琴獨奏響起，還有姜戈低啞的聲線。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隨著歌曲一點點推進，幾人也逐漸找好狀態，順利地度過了這遍彩排。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海一禾始終提著的心才終於落到實地。
下場時，她甚至有些站不穩。
“嚇死我了，還好我就是一點和絃重複，彈到後面全靠肌肉記憶了…”
“還好我的鼓就算敲錯了，觀眾估計也聽不出來…”
段涵蕊扒著她的手，滿臉後怕，海一禾何嘗不是，緊緊回握住她，贊同地點頭。
“大家都彈得不錯，練習這麼久，要相信自已。”
姜戈淡淡開口，相比起他們三人的惶惶不安，他的沉穩甚至在整個後臺都是最突出的。
有著異於同齡人的成熟。
這次只是粗略的在正式舞臺上過了一遍大彩，海一禾垂著頭，跟在眾人身後去往臺下落座。
耳邊的喧囂愈發熱鬧起來，觀眾席的學生們三倆聚在一起，手裡或多或少都捧著零食，各個臉上都洋溢著興奮。
這是二高每年最大的校級活動，高中三個年級都在這裡相遇，新生們仰慕前輩的姿態，高年級觀摩著有沒有亮眼的學弟學妹。
他們的樂隊裡，一舉有著姜戈與段涵蕊兩位風雲人物。
尋找章心媛的路上，無數道目光打量著他們。
“一禾！這裡！”王遠洲眼尖，先一步發現了人群中的她，朝她喊道。
幾人聞聲望去，在看見身側矮他一頭的章心媛才反應過來，他和海一禾是認識的。
“你認識1班的王遠洲？”段涵蕊低聲道，瞧見兩人頗為熟稔的關係，有些驚訝。
“嗯，初中就認識了，”海一禾望著她，笑容明媚，“你們也認識嗎？”
“之前和李繪苗一起去看過他打球。”
風雲人物們似乎都相互瞭解，並沒有花費過多時間介紹。
楊灝去找他的心上人蕭蕭了，章心媛和王遠洲的周圍還空了三個位置。
段涵蕊先一步坐到章心媛右側，只剩她與王遠洲中間的兩個位置。
“你坐這。”王遠洲起身，在海一禾身旁坐下，將自已剛才的位置讓給了姜戈。
終於落座完畢，場內的燈光也全然熄滅，是開場前的預告。
海一禾感覺到懷中被人塞了些零食袋子，王遠洲傾身湊到她耳邊低低道：
“奶奶知道你要表演，特意買的，我這還有些洗好的水果，吃嗎？”
臺下大致安靜下來，黑暗中盡是撕開包裝的窸窣聲，海一禾擺擺手，悄聲道：
“你們吃，我要先表演。”
“砰——”
燈光驟亮，厚重的紅絲絨幕布被志願者從兩邊拉開，著正裝禮裙的主持人們夾著嗓，用新聞聯播裡的播音腔宣讀著典禮開場詞。
熱烈的掌聲過後，臺下眾人的熱情也明顯達到了第一波小高潮。
“棒棒糖吃嗎？還有薯片…”
海一禾坐在五人最中央，充當著零食遞送員的職責。
王遠洲買的最多，甚至連便利店沒有賣的熒光棒都準備好了。
“答應給你捧場，我肯定說到做到，”他笑著將熒光棒折亮，放在手裡揮了揮，“要是你上場的時候緊張，找不到我們的人，就看這堆熒光棒。”
“我會一手五個的，放心。”章心媛也補充道。
她和段涵蕊不知何時也變得熱絡起來，畢竟她們性格有些相似，玩得到一起再正常不過。
看著兩人眉眼中毫不掩飾的信任，海一禾忽地有些鼻酸，更多的卻是滿足。
她回頭掃過四周眾人，默默在心底祈禱：
希望這次的演出一定要順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