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向後臺的心情，多了幾分急切。
她拎著裙子，踩著新換上的小皮鞋，頭髮在腦後盤起，只餘額前的幾縷髮絲營造氛圍。
他們換衣服耽擱了些時間，後臺已陸續聚集了不少的裝束各異的學生。
“姜戈！”
海一禾在人群的推搡中，往擺放著樂器的地方前進，口中呼喊著他的名字。
人群中身形俊佻的少年聞聲回頭，長髮低低綁在腦後，熨燙整齊的白襯衫，將他的氣質凸顯得更為矜貴幹淨。
與過去見過的任何形象都不同，姜戈似乎能完美駕馭任何顏色、款式的衣物，而每一件都能穿出屬於他的獨特風格。
“嗯。”他低聲應道。
海一禾抿抿唇，下意識想攥著裙襬，又鬆開手。
她硬著頭皮往他的方向走近了幾步，終於下定決心似的，仰起頭弱弱地望著他。
“…謝謝你的飯糰，還有…這幾天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躲著你的…”
那雙淺灰色的眼眸依舊毫無波動，就這樣默默注視著她，直到她支支吾吾地講完整句話，姜戈沒移開視線，可也沒有開口應答的意思。
面對他的沉默，海一禾覺得自已呼吸都要停止了。
心跳快得不像話，先是因他的反應感到不安，再是後知後覺漫上的羞赧。
就在她想要放棄，縮排殼內逃走時，姜戈卻忽地輕笑一聲，眉眼如冰山消融，帶著淡淡暖意。
“是我越線了，抱歉。”
“這是賠禮，收下嗎？”
姜戈手中不知從哪變出一個髮夾，上面用金線纏繞著一枚巴洛克珍珠，形狀不規則，豔彩與珠光結合的恰到好處，和她這身白裙，頗為相配。
海一禾有些呆愣，看著眼前低眉含笑的少年，兀地意識到，兩人其實都打算在這個時候和對方道歉。
她一路思考措辭，而他等候在此，連賠禮都早早備好。
“謝謝。”
那枚髮夾被她別在耳側，原本看起來單調繁複的編髮，因為這一枚巴洛克珍珠，而顯得簡約大方了許多。
她悄悄抬頭看向姜戈，目光帶著試探。
少年伸出手，替她理了理撥亂的髮絲，語氣溫和：“很好看。”
海一禾覺得臉熱，卻沒有像以往一樣立即拉開距離，而是等待姜戈自已後退到方才的位置。
她朝他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像旁邊等待彩排的學生們一樣，按照節目劃分割槽域圍聚在一起。
不遠處的段涵蕊揹著吉他匆匆趕來，身後是忙著和文娛委員一起與老師交接的楊灝。
“還好姜戈高，人群裡一眼就望到他了。”
他們這塊地方，被人群有意隔絕出一個圈來。
似乎因為姜戈的身份，周圍的學生們時不時會投來探究的目光，好奇居多，卻也有不加掩飾的惡意。
海一禾光顧著道歉，此刻反應過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平日裡姜戈承受的都是些怎樣的目光。
只是站在他身邊，甚至不是這些眼睛注視的主要物件，就已足夠讓她感到不適。
而這些對於姜戈來說，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的家常便飯。
她朝姜戈望去，他卻像毫無所覺般對她勾起一抹寬慰的笑。
“怎麼了？”
海一禾苦笑著搖搖頭，默不作聲地往他身前站了站。
剩下兩人顯然也發現了周圍不加掩飾的目光，段涵蕊皺著眉一一望了回去。
“之前不覺得，現在才有了點姜戈原來是個大明星的感覺。”
“畢竟我們姜哥完全不像網上傳的那麼差，開學就救了同學，排練也上心，他們都是被輿論矇蔽了雙眼的人。”
楊灝做出一副深沉模樣，肩上的鉚釘外套反射著頂上的射燈，襯得他素來不著調的模樣有些滑稽。
“穿成這樣，你說的話完全沒有信服力。”段涵蕊面無表情地吐槽著。
“我穿著這樣怎麼了？蕭蕭就覺得很帥好不好！”
蕭蕭是文娛委員的名字，也是楊灝在追求的女生。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嗆著嘴，海一禾被逗得發笑，悄悄抬頭觀察姜戈的表情。
他正也彎著眸，似乎已經看了她許久。
“和你接觸過的人，都不會信網上那些謠言的，起碼…還有我們站在你這邊。”
所以，不要管那些人充滿惡意的眼神，哪怕就這樣一直看著她，她也不會再躲避了。
“嗯，我知道了。”
姜戈的笑意更深了，眉眼舒展了幾分。
主持人開始叫號，他們的節目排在靠後的位置，前一個正好是李繪苗她們的韓舞表演。
候場時，幾人難免碰面。
“真是不倫不類，連服裝都不能統一，等會兒彩排可別鬧出笑話。”
她穿著昨晚那身拿出來炫耀的衣裙，化著精緻的妝容，眼皮上的粉色亮片，亮晶晶的，光彩耀人。
穿著相同款式服裝的六人聚在一起，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壓來。
“實力不夠的人才會拘泥於形勢，一禾他們是樂隊，是用來聽不是用來看的，你想挑毛病能不能找個恰當點的藉口？”
他們都還沒開口，章心媛已經從人流中擠過來，毫不客氣地回懟。
冤家路窄，她總能在李繪苗以為自已口頭上取勝時，突然出現，將她打得潰不成軍。
“請《玻璃珠》節目的同學上臺準備！”
“主持人可叫你們了，還不走？”
“戚，狗皮膏藥。”
李繪苗領著人轟轟烈烈地走了，章心媛轉身對著海一禾挑挑眉，像是在誇讚自已的厲害。
“你的口紅忘記塗了，我找你半天。”
她將手裡的口紅旋擰上來，不由分說走到海一禾身前，握著她的下巴便要上手。
一旁的幾人盯著她的動作，未免有些好奇。
“等等…”
“這有啥，都是熟人，塗個口紅而已。”
海一禾紅著臉，莫名覺得有些羞恥。
尤其瞥見姜戈也望著自已，她清楚地感覺知道自已一定又紅了臉。
“你這珍珠髮夾什麼時候買的？好看。”
章心媛收回手，全然沒意識到好友此刻的侷促。
海一禾下意識抿著嘴，感受唇瓣上的黏膩，不敢往姜戈那邊看。
“…剛剛，別人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