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之那天的話已經解釋得很清楚,是沈琅不願意相信這兩者能共存,是她的幼稚偏執造成了今天的結局。
早在分手那天之前,他就無數次表明過自已的心意,是她遲遲不願意直面自已,也不願相信他。
他在那樣艱難的時局裡依舊願意冒險,由著她去集團逼問胡來,又給沈家一份合約確保集團未來十年的發展。
可她做了什麼?
一次次逃避,一次次躲閃,一次次懷疑。
直到徹底踩在了他的雷區,直到今時今日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意。
她說願意把人生中關於情愛的部分都給他,也的確做到了。
沈琅十分肯定自已為他動搖過瘋狂過,但若說多轟轟烈烈,彼時的她只怕給不出多麼驚天動地值得歌頌的愛意。
她的世界裡情愛是放到最末位的東西,在家人和利益面前,足夠毫不猶豫的拋棄。
這沒什麼不對的,可並不意味著情愛就應該被永久擱置或犧牲,又或者說在分別的日子裡,它的地位在瘋狂的上升。
世界各地的水都可以重逢,高山之巔的雪也可以與浩渺的汪洋相遇,她和白毓之也可以。
她應該如舒文茵所說,去找到那個平衡點,讓這些東西可以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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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第二年沈琅開始參與公司的事務,在海城的總部基層崗位輪崗一年,第三年被沈堯外派去了青城分部。
她在青城曾經住過的公寓掛在了中介平臺,被高價買走後,沈琅不得不在同小區又買了個房子。
因為上班近,分部和這裡通勤只要十分鐘。
戶型格局大差不差,距離也只隔著一棟樓,可就是這一棟樓橫亙在中間,讓她在夜半時分也望不回過去。
正式入住那天,舒文茵上門來看她,指指點點說沈琅這個裝修太簡約了,不像她風格。
兩個人坐在水吧前的高腳凳上,櫻桃木吧檯桌面的花瓶裡插了幾支應季的鮮花,溫柔綻放,燈罩攏下一塊扇形的光影,看起來十足的溫馨。
沈琅笑笑,“那你說我是什麼風格?”
“總要是巴洛克那種華麗又張揚的風格,才是沈大小姐呀。”
舒文茵自顧自開啟酒櫃,目光流連著猶豫該喝什麼酒才好。
“什麼沈大小姐,你還不如叫我小沈。”沈琅哀怨的說了一句。
她在自家公司裡一直被叫小沈,是個人拎出來都是她長輩,一邊捧著她一邊巴不得她出紕漏,簡直就是四面楚歌。
不得不承認,在公司裡那一年,幾乎要將她所有的張揚驕傲磨平,就算是想發脾氣也只能在心底暗搓搓問候對方的祖宗十八代。
最開始兩個月甚至氣到內分泌失調,乳腺結節都要氣出來了。
沈堯真是一點綠燈也沒給她開,即便人人都知道她是老闆的親妹妹,她也少不得蛻了一層皮。
這是她來青城,沈堯提出的條件。
她沒什麼不同意的。
沈堯就是想看看她的決心嘛,她給他看就是了。
舒文茵選了一支甜白葡萄酒,倒入酒杯推到沈琅面前。
“你說你吃這個苦幹嘛?想和白毓之和好也犯不上這麼折騰自已。”
“誰說我要和他和好...”沈琅晃了晃酒杯,眉頭都蹙了起來。
淺金色近乎透明的酒液順著杯壁環過一圈,又落回杯底重歸原位。
“你最好和我坦誠一些。青城這些人除了我還能和他扯上一些關係,你還能從哪裡入手?”
沈琅那點傲嬌脾氣徹底沒了,“你肯幫我,你那塑膠老公肯幫我?”
舒文茵舉杯飲酒,目光很嫌棄的瞥了沈琅一眼,“誰說那是塑膠老公,現在是親親老公。”
“老實交代。”
“他愛我,我也愛他。”
她現在和顧彥琛感情好的不得了,連見沈琅都是選了顧彥琛有應酬的時間。
這話當然不能叫沈琅知道,否則這大小姐肯定要和她鬧一場。
說她重色輕友。
可她就是重色,沒辦法。
“他最近好嗎?”沈琅囁嚅著,用喝酒的動作掩飾自已的小別扭。
她只知道近些年萬世集團的發展勢頭愈發迅猛,因為那份十年的合作協議,連帶著沈家的股價也水漲船高。
白毓之也頻繁出現在各大金融板塊的頭條,現在商業界無人不識得那張臉和他的名號。
舒文茵含笑望著她,存心逗弄沈琅,“你自已去問他呀,又不是沒有聯絡方式。”
“茵茵。”
沈琅見她這樣,只能撒嬌一樣黏到她身上去,惹得舒文茵連連推開她。
“上個月我老公生日見過一次,挺好的。”舒文茵如實交代。
“不過當年我是不知道你們倆鬧掰了,那段時間景叔去世,顧彥琛說對他打擊不小。”
沈琅聞言愣住,她從不知道還有這件事。
“什麼情況?”
舒文茵將顧家和宗家的關係與她細細講明,臨了補了一句沈琅也是挺沒良心。
沈琅內心五味雜陳,嘆道:“我又不知道,我如果知道肯定不會選在那個時間去和他兩清。”
陰差陽錯就趕在了一起,說不準是不是老天在開玩笑,還是註定他們要分開。
舒文茵看她的眼神很複雜,“那你這次想做什麼?”
沈琅語聲懨懨,“我那時候還小,不懂什麼真心可貴,防備心也太重,遇上事便想著甩開他,終究是我不對。”
想和他當面道歉。
“萬一他身邊有人了呢?”
沈琅沒吭聲。
“你怎麼就知道人家要為你守身如玉?他那樣的男人多少人趨之若鶩,青城想攀附宗家的人排隊能排到西伯利亞去。”
是啊,她說的沒錯。
沈琅當年還說追自已的人要排隊,可白毓之也是同樣。
從前是他有心不露面,可現在人盡皆知他的名號,他身邊應當從不缺人。
這些沈琅不是沒想過,也不是不能接受,但還是如同置身在一場大雨,在這個盛夏感受到蝕骨的涼意。
“我也沒想做什麼,只是虧欠他一句道歉。”她嘴硬。
舒文茵覺得她不開竅,“我是讓你堅定一些,想好自已要什麼,你是想和他複合還是隻是為了道歉?”
沈琅咬了咬唇,“我來青城就不能是想搞事業?”
她現在看起來有那麼戀愛腦嗎?
舒文茵氣到想發瘋,這個時候她還要顧忌自已那個大小姐的面子,作勢拎包就要走人,被沈琅眼疾手快攔住。
“複合!複合!”
還想當面複合。
舒文茵瞥了她一眼,又回到了椅子上。
“但也要搞事業。”
“我沒說你不能搞事業,你不用此地無銀三百兩。”
“茵茵!”
“好好好,你沒有好不好,是我,是我巴不得你們趕緊和好,這樣總行?”
沈琅順勢而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