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之垂眸睨著她故作平靜的一張臉,妝容精緻,卻連眼下的烏青也遮不住。
她是在意的吧?察覺到他的冷淡,所以也會心急不安。
他的確在和沈琅置氣,雪場那天兩個人較著勁,誰都不肯退讓一步,最終還是他低了頭。
可時至今日他連一句回應都等不到,不該生氣麼?
難道沈琅還認為兩個人只是在玩一場博弈遊戲?
時間變得漫長起來,沈琅知道白毓之在看她,但她沒勇氣去看他的眼睛裡是不是卷著滔天怒火。
她沒見過今晚這樣的白毓之,說話冷冰冰的也不讓著她,她低頭來找他還要讓她走。
明明被晾著的人是她,來求和的也是她,怎麼還要吃他的冷臉?
如果雪場那天白毓之直接來找她,不就沒那麼多事了,他為什麼不願意?
頂層辦公室出了電梯便是秘書處,左右羅列排布開的十六個工位,分別負責處理宗曜與白毓之的各種工作,上傳下達各司其職。
白毓之右轉拿出卡刷開了辦公室的門,拉著沈琅就帶了進去又反手將門關上。
整個萬世集團的頂層只分成了三部分,辦公室空間寬敞,整體的裝修風格是不至於太沉悶壓抑的淺灰色,無主燈設計光線均勻且明亮,寬大的辦公桌上各種檔案整齊的放在桌邊,緊挨著造型挺俊的塔松盆栽。
白毓之將打溼的外套脫掉,隨手丟向椅背,提著還在生悶氣的沈琅就放到了桌面上,手臂撐在她身側將人圈了起來。
“你先說。”他聲音發沉,收斂了所有漫不經心的調笑意味,十足的嚴肅。
沈琅聽他這樣更委屈,盯著他波瀾不驚的臉開始輸出。
“你為什麼不見我?和我賭氣就賭氣為什麼要冷暴力,冷暴力的人最討厭,你知道不知道?”
白毓之微微蹙眉凝視著她,只花了一秒鐘就決定先讓她發洩完情緒再解釋。
“嗯,我討厭,然後呢?”
“不就是雪場那天你問我,我沒答上來而已嘛,你幹嘛這樣子?我也是需要認真想才能給你答案,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張口就來?”
他臉色又沉了一分,“嗯,我的錯。還有麼?”
沈琅:“還有你剛剛為什麼那麼兇,我們談個戀愛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你工作上的問題為什麼要委屈我,我已經放下面子主動來找你了你還給我臉色看,你拿我當什麼?”
白毓之:“繼續。”
“沒了。”沈浪說完,氣也撒了一半,也不管白毓之辯解與否,解釋什麼。
總之就是稍微冷靜下來了一些。
她就是帶著氣來的,但知道他心裡也有氣,因此沒敢太囂張。
白毓之一一回應她,儘量放緩了語氣。
“第一,我沒有不見你,最近很忙,下去見你前的五分鐘我還在開高層會議,年底需要收尾的工作很多,我下班都住在這裡。”
至於為什麼沈琅不知道他加班,誤以為他們在冷戰,當然是因為她沒問,她不關心他的生活。
“我也沒有冷暴力,只是找你的頻率低了一些,你平日裡也是這麼對我的。這個解釋你接受麼?”
沈琅皺著眉,遲疑的應了一聲,“哦...”
“第二,雪場那天難道不是你在和我賭氣?我向你表明心意尋求回應,但你依舊給不了我一個答案。走散之後你又態度強硬的要求我去起點找你,你覺得你這件事做的對麼?”
沈琅不同意,“我找你就是為了說給你聽,是你自已浪費時間不願意來,難道要我上趕著說我喜歡你,追著你跑?我不要面子的嗎?”
白毓之無奈失笑,“嗯,我的錯,不該不考慮你面子的問題。”
她的世界裡面子第一,無論對錯總之不能丟了面子。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她今天肯來主動找他,雖然惹了麻煩但也不能說不是在為他打破底線。
白毓之心底熨帖。
沈琅在桌子上晃了晃腿,心情好了一半,“你繼續。”
“第二個問題還有一點我需要更正,我沒有張口就來。也許是情感表達太過直白熱烈,但從不是為了哄騙你,希望你明白。”他補充道。
可能是辦公室的場合太嚴肅,白毓之整個人都變得端方清肅起來,西裝一絲不苟的穿在身上,襯衫釦子繫到最上面一顆,說話也一板一眼的彷彿在開什麼高層會議。
沈浪不大習慣他這樣子講那種聽起來像是調情的話,悶悶的應了一聲,“哦。”
“哦是什麼意思?”
“就是聽見了的意思,第三呢?”
“第三,我沒有說我們的關係見不得人,只是你剛剛也看到了,任何風吹草動就能引人來打探情況。我沒必要拉你和沈家下水,那樣只會讓局勢更復雜棘手。如果這樣讓你覺得委屈,我向你道歉,你覺得如何?”
他語聲徐緩,沈琅聽的仔細,在腦子裡總結出來就是——白毓之說自已沒錯。
那意思就是錯的是她咯。
“沈琅,還有需要我向你解釋的麼?”白毓之瞄了一眼腕錶的時間,詢問她。
沈琅緩慢的搖搖頭,“那你為什麼不高興的原因可以說了嗎?”
他沉吟片刻,鄭重道:“沈琅,我需要你把自已看清。無論是對我也好,對其他人也罷,人際交往都不是一局斯諾克也不是一把德州撲克那麼簡單,這樣的形容可以放在嘴上說說來替代情話,但不能把本質遮掩掉。”
“我們之間存在認知上的差異,當然這與年齡閱歷無關。也許你覺得我太草率顯得很沒有誠意,可我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對你有感覺,喜歡你就會想要靠近你,而不是圖謀其他。”
他是希望沈琅能早日安定下來,而不是和他玩什麼無所謂結局好壞的曖昧遊戲。
他的目的遠不止於此。
沈琅脾氣大但勝在好哄,白毓之的話打消了她大半疑慮,她看著將自已圈在懷裡的男人漸漸扯出一抹笑來。
“那你圖謀什麼?”
她以為這個架吵到這裡就結束了,不想白毓之斂低了眸子,緩緩道:“你認真一些,不要急著給我答案。”
沈琅怔愣住,唇角也回落下來,“我哪裡不認真?”
“你今天來集團找我是想說什麼?”他問。
沈琅沒太明白,“就剛剛說的那些,你不來找我,我自然來找你,不然一直這麼僵持下去嗎?”
“除了那些沒了?”
“沒了。”
白毓之喉間滾了滾,有些煩躁的扯鬆了一些領帶,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一些。
沒了,簡簡單單兩個字,讓他胸口悶得厲害。
“車鑰匙。”他向沈琅伸出手,那輛車那麼停在總部門口不是個事。
沈琅乖巧的把鑰匙交給他,讓他安排人把車泊好。
“你還是不高興。”她扯了扯他袖口,“你是不是想聽我回答那天你的問題?”
白毓之垂眸看向她捏著自已袖口的手指,經不住她撒嬌的語氣,笑道:“你還明白呢?”
沈琅輕哼一聲,“我不太懂你的全押具體是哪些,但是白毓之,我的籌碼裡關於愛情這部分可以全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