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半張臉都埋在杯子後面,含糊不清的哼哼兩聲,故意逃避話題。
舒文茵很無語,她和白毓之不太熟,因為顧彥琛只見過幾次面。
這人沒什麼架子,平日裡待人也和善,但絕對不是什麼好拿捏的角色。
真讓沈琅耍了落了面子,說不好會有什麼後果。
“大小姐,你打算什麼時候收心?還以為是上學的時候仗著年紀小亂玩嗎?白毓之那樣的男人也是你拿來耍的?”
“我沒有。”沈琅被她誤會也有些委屈,“我喜歡他。”
她從不否認喜歡白毓之,也沒想著掩藏。
可也只能是喜歡了,再多一步她都不敢想。
舒文茵搞不懂她的邏輯,“喜歡怎麼不大大方方在一起,說什麼玩男人的話,你和我不好意思什麼呢?”
她咧嘴笑笑,“茵茵,你覺得愛情重要嗎?”
她說的是愛情,不是喜歡。
舒文茵張了張嘴又沒發出聲音,半晌沒回話。
她比沈琅大兩歲,談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也結了個還算和諧的婚,怎麼講都比沈琅這個愛玩的小姑娘要懂一些,卻被她這一句話問的啞了火。
重要,但有比這更重要的東西。
沈琅追問道:“像你老公這種人,愛情在他們眼裡能有多大的份量?利益當前,別說他們,我自已都不會選擇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舒文茵抬眼凝視著她,分明面龐還有些稚嫩,說出的話卻是十足的現實殘忍。
“昭昭,你不能想的這麼悲觀,愛情和利益為什麼不能共存?”
沈琅反問道:“你別怪我戳你痛處,在你的感情裡這兩樣東西共存了嗎?”
舒文茵煩躁的扭過頭不看她,她自已的感情也一團亂麻。
她不貪心,婚姻裡能相敬如賓過下去就行,從沒想過和顧彥琛能有多如膠似漆。
只是顧彥琛時常給她一種兩個人很恩愛的錯覺,她也曾為之心動過,時常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和沈琅半斤八兩,都沒繼續說下去。
沈琅心亂得很,又很想吸菸,可惜咖啡廳裡吸菸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她拉著舒文茵就走到了大街上,兩個人穿的單薄,冷風一吹連小腿都在發緊。
“神經病啊你!拉著我到大街上吹冷風。”
沈琅摸出一支菸,青橙色的火焰躍動著點燃了煙管,笑道:“室內不能抽菸。”
她望著眼前車水馬龍的街道,人人步履匆匆,無人欣賞冬日光禿禿的樹木,也忘了它在盛夏時分能留一片陰涼。
“我覺得和白毓之這樣挺好的,有時間了湊在一起開開心心的,沒時間了各自忙碌。他有他的萬世集團,我有我的小工作室和沈氏,非要搞那麼轟轟烈烈幹嘛呢?明明都是商場上爾虞我詐裡出來的冷血男人,還要玩純愛那一套,我是不信。”
舒文茵抱臂看著她吞雲吐霧,眼睛裡是與天一色的蒼涼,不懂她小小年紀為什麼心如槁木。
“昭昭,他對你好嗎?”
沈琅認真思慮了幾秒鐘,輕快的應道:“好啊,很好。但對我好的男人多了,他也不是第一個。”
“你沒想過和他結婚嗎?”
“開什麼玩笑,我從沒想過和任何人結婚。”沈琅沒猶豫的回答她。
她的人生規劃裡只有四個大字——遊戲人間。
任何束手束腳的東西都讓她插著翅膀的想要逃離。
舒文茵問她為什麼這樣,她父母出了名的恩愛,怎麼會對婚姻避之不及。
沈琅將煙放進唇裡,白毓之的煙帶著薄荷爆珠的涼,這個天氣吸進肺裡簡直就是冷上加冷。
她笑笑沒說話,什麼恩愛不恩愛的,不過是相敬如賓的表面戲碼。
沈正山和她母親就是聯姻組建的家庭,雖然沒什麼婚內出軌鬧到人盡皆知的戲碼,但都有念念不忘的前任。
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和穩定,兩個人做戲做了一輩子。
他們這個階層的男女大都勢利又清醒,感情是感情,婚姻是婚姻。
沈琅早在無數次逢場作戲裡明白男人這種生物是沒有什麼忠誠度可言的。
那些和她搭訕說曖昧情話的男人,手指也許還有來不及消掉的戒指痕跡。
窄窄的白白的一道,是他們辜負真心而被刺下的黔刑。
她承認白毓之讓她動搖過,但也僅僅是動搖。
談談戀愛再合適不過,真再往下發展,她現在還沒那個勇氣去推翻自已過往二十二年形成的愛情觀。
他步步緊逼,心意表達的也赤誠坦蕩,可沈琅不敢去賭。
難道要她開口去問——白毓之,你愛我嗎?你要和我結婚嗎?你能對我忠誠一輩子嗎?
那太白痴了,也很沒面子。
她說不出口,兩個人的開始就不純粹,坐在賭桌的兩端,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只有自已心裡清楚,對家只能靠猜。
“那你趁早放手,不要折磨自已。”舒文茵勸不動她,也不清楚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情況,才能讓沈琅有這種想法。
沈琅聽到‘放手’兩個字,不禁呼吸都慢了半拍,那種生理上的酸澀疼痛讓她分辨不清因何而來。
“現在不行,再等等。”她說。
新城區的專案還沒結束,現在和白毓之鬧掰肯定不好收場,用人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這是她給自已找的一個完美理由。
“捨不得啦。要我說你別想太多,不試試怎麼知道是什麼結果?”舒文茵觀察著她的神色,“我雖然不瞭解他,但有時候一個人的三觀是與家庭環境分不開的,他父母感情甚篤,白毓之不會是個拿感情當兒戲的男人。”
沈琅笑出聲來,“你還說我爸媽感情好呢,我不還是這個樣子?”
“你是另類,全世界都找不出你這樣冷心冷情的小姑娘。”
舒文茵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昭昭妹妹,我們這樣的人的確不講真愛,那樣顯得太幼稚。可你才二十二歲,幼稚一些也無妨。”
“你怎麼和沈堯一樣煩人!”沈琅看她把自已當小孩子,嫌棄的躲開了她的手,“你還說我,你和你老公就很幸福嗎?”
舒文茵應著,“幸福啊。”
但不是這個幸。
沈琅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將煙熄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談了戀愛什麼樣,裝什麼。”
舒文茵沒理會她話裡的刺,頗有些長輩般的語重心長。
“你應該慶幸眼下讓你心動的是白毓之,如果真要談婚論嫁起碼不會因為家世問題受阻,這已經比很多人的境遇好太多了。你們兩個只是缺個機會好好談一談,彼此把話說開。”
她挑了挑眉,笑的曖昧,“小情侶之間沒什麼是親個嘴睡一覺解決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