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咬著唇,目光越過他清俊的臉投向窗外,冬日裡一向溫暖如春的江南也有銀裝素裹的地方。
她想了很久也說不出一個應該出現在此刻的答案,她在賭桌上亂了心神,做不到痛快的推出高高壘起的籌碼。
纜車到達終點,白毓之斂眸收起晦暗,捏了捏她的肩頭。
“走吧。”
鞋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沈琅跟在白毓之後面被他牽著上了雪道。
工作日人不是很多,還沒到假期學生也少。
護目鏡減緩了雪地刺眼的反射光,面罩阻擋了滑雪時吹在臉上的寒風。
沈琅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動作著,腦子裡想的都是纜車上白毓之最後問她的兩句話。
她會押注多少?
直線下滑的速度很快,她有些急切地想在此刻給他一個答案,可再剎車時她已經找不到白毓之的身影。
身後是緩緩斜坡,白雪覆蓋的一片蒼茫和三兩人影,那個時候她尋不到他。
對講機就在胸前的口袋,沈琅卻倔強的不肯用這種最快方法,站在原地久久張望。
也許是雪服頭盔將每個人都包裹的太緊密,讓她分辨不出哪個是他。
沈琅有些急迫的卸了雪板向來時的路走回去,爬坡的體力消耗讓她不得不大口呼吸,透過面罩化成一團團白霧凝結在空氣裡。
直到走到起點她都沒發現白毓之,那人也沒找她。
她後知後覺下了纜車後,他囑咐了許多安全事項,但說話的口吻沒什麼溫度,平淡到不能再平淡。
也沒有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
沈琅調整著呼吸,站在起點猶豫著還是摁了對講機,“你在哪裡?”
電流聲響起,白毓之聲音平靜的回應她,“終點。”
“我在終點等你。”
.
十二月的最後幾天,青城下過一場小雨,溼冷的空氣裹挾著行人,沈琅下了車直奔和舒文茵約好的咖啡廳。
她長髮披散著,推開了咖啡廳的門,風塵僕僕的走來將包包隨意丟在桌面上,坐在了舒文茵對面。
咖啡廳的音樂舒緩,室內的燈光也是讓人放鬆的暖黃色,空氣裡都是咖啡豆的濃郁香氣。
舒文茵抬眼看她,“你最近忙什麼呢?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服務生將提前點好的咖啡放到兩人面前,沈琅握著杯子暖手沒回應她,自顧自問著:“今天你老公肯放你出來?”
她來青城十幾天了,約了舒文茵三次,只有今天才成功了一回。
“沒辦法,太黏人了。”舒文茵笑著,優雅地淺啜著杯子裡溫熱的拿鐵。
她就是故意拿這個刺激沈琅。
沈琅瞥了一眼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回敬以陰陽怪氣,“那我可真是羨慕。”
“你來青城白總沒陪你?”
“我需要他陪我?”她目光躲閃著,不自在的理了理鬢邊的頭髮。
舒文茵打趣她,“你不願意承認人家啊?”
“男人都是玩玩的罷了,承認什麼?”
“沈大小姐這麼矜貴的人在青城住了這麼久,還說是玩玩吶?”
兩人相識這麼多年,倒從沒見過沈琅在一個城市為誰駐足過。
不是來玩的也不是有事要辦,就單純的在這裡消耗光陰。
沈琅輕哼一聲沒搭理她,攪著杯子裡的咖啡忍不住皺著眉。
她三天沒見過白毓之了,這人最近很忙,大小會議不停,經常晚上九十點鐘才說忙完了。
自從那天滑了雪回來兩個人就有些淡淡的,沈琅不願意去終點找他,白毓之也不願意來起點。
固執的僵持了半個小時,最後還是白毓之過來找的她。
他冷淡的問她,玩夠了麼?
她說嗯。
然後兩個人就各自回了家。
沈琅對他的態度不適應,想說的話也就沒說出口。
她很想誠實的告訴白毓之自已不會像他一樣全押。
在她的人生中感情只佔一部分,但就是這一部分她願意全給他。
沈琅故作輕鬆道:“我來青城是有正事要辦的,工作室要好好搞了,年後開工你想約我都約不到啦。”
舒文茵勾唇,她本就長的美豔,一笑更是風情萬種的嫵媚。
“誰願意見你。”
沈琅輕笑,“那就不見咯,喝完咖啡就回家。”
嘴上不肯饒人是相愛相殺的固定戲碼,卻也知道眼下最親近的也就是彼此了。
舒文茵存心哄哄她,“好了,沈大小姐,你來青城我高興還不行嘛?”
“這還差不多。”沈琅向後仰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花瓶裡黃玫瑰的花瓣,“跨年去哪裡玩?”
這場冷戰大機率沒個盡頭,她也沒打算委屈自已,該出去玩還是出去玩,最好再找個伴,譬如眼前這個女人。
“可能去澳洲吧,曬曬太陽。”
青城冬日多陰天,讓人抬不起興致。
“一個人?”沈琅問。
舒文茵輕咳一聲,“應該吧。”
她也不知道顧彥琛會不會跟她走,反正她通知過她那個塑膠老公了,至於有沒有時間是他的事。
沈琅也沒多想,笑道:“你定的什麼時候的航班?我跟你一起。”
“三十號。不過別怪我沒提前說,我不保證顧彥琛會不會來找我。”舒文茵臉色不大好看。
“他來找你我就一個人玩,總不會打擾你們夫妻恩愛。”
舒文茵聽了這話眉頭輕蹙,“誰和他恩愛,我們是商業聯姻,你懂不懂?”
“不懂。”沈琅就想聽聽她是怎麼狡辯的。
舒文茵說的漫不經心,也不在乎話有多露骨,“總之沒有感情就是了,就算有也都是在床上。”
沈琅被這句‘在床上’嗆到,尷尬的放下杯子抽了紙巾擦手,“公共場合。”
“又沒人聽見,你慌什麼?”
舒文茵不以為意。
雖然話說的有點太過開放,但閨中密友聊天向來不講究什麼尺度不尺度的問題。
何況也沒說錯什麼,比起貌合神離,她曾經慶幸過和顧彥琛在某件事上還能算合拍,這樣起碼不至於讓一場為利益而生的婚姻太過無聊。
“沒想到你的婚後生活這麼精彩。”沈琅說。
舒文茵打量著她,“你上學的時候不比這精彩?”
“那能一樣嘛?我就是閒得無聊逗他們玩玩,手都不讓他們牽。”沈琅停住,扯出一抹十足曖昧的笑來,“跟你們這種事實夫妻不一樣。”
舒文茵指尖輕敲桌面,無名指的婚戒鑲嵌一顆鴿子蛋鑽石,燈光下閃著火彩晃了沈琅的眼。
“那你和白毓之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