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已經望著白毓之發呆了許久,拿著個水杯倚在牆邊怔怔出神。
像是一尊被美杜莎石化了的雕像,杯子中的水都平穩的一動不動。
白毓之擦乾了手,揶揄她,“我有這麼好看?”
“好看。”
沈琅難得沒說他厚臉皮這種話。
白毓之上前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他很擔心萬世集團的事,會讓她不安產生沒必要的壓力。
“覺得你辛苦。”沈琅踮腳勾著他脖頸吻了上去,輕輕的一觸即離,又認真的看著他。
她一臉真誠,眼眸都晶亮,星河倒映其中一般。
白毓之心軟的不成樣子,“明天休息,想做什麼?我陪你。”
“休息?”
年底正是各大集團公司最忙的時候,明天是工作日,他說他休息。
“嗯,休息。”
白毓之攬著人去刷牙,沈琅接過他遞來的牙刷放進嘴裡,看著他還有些愣神。
她那副有些呆的模樣實在好笑,他沒忍住低頭在她臉頰親了一口,“你有時看起來智商不太高。”
沈琅一嘴泡沫,含糊不清的回嘴,“反正比你高。”
幼稚的像小學生拌嘴,白毓之也不知道為什麼和她在一起就想欺負她,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
好像和學生時代那些想引起女同學注意的毛頭小子沒什麼區別。
也許在喜歡的人面前就會變得好幼稚。
“快別說話了,刷完牙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她瞥了他一眼,體諒他忙碌了一天,哼哼著,“拜拜。”
如果不是從小就被教育女孩子不能翻白眼,沈琅一天能翻一百八十個白眼給白毓之看。
三句話裡一句是調侃她,一句是逗她玩,剩下一句用來哄人。
和套公式一樣,一點也不著調。
沈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落地窗外還看得到幾戶人家亮著燈,大半都已經一片漆黑。
房間內靜的可怕,她有些認床,裹著被子怎麼換姿勢都不舒服。
心裡就是亂的。
月光迷濛的灑進來一些,沈琅舉著右手打量了好一會兒,腦子裡想的都是白毓之抓著她放到那裡的觸感。
很變態,很不正經,但是很惹人臉熱。
一定是白毓之家的廚子把菜做鹹了,她才會口渴。
沈琅猶豫再三,還是起身躡手躡腳的去廚房倒水,生怕被白毓之發現又被他抓住嘲笑。
他不要臉,但是她要啊。
她連燈都沒敢開,藉著窗外的微弱光線摸索著找到杯子接水,瞄著白毓之的房門口,連躲在哪裡都計算好了路線。
明明是在自已家,卻像是在做賊。
“你偷偷摸摸的在做什麼?”
突兀的一聲,嚇得沈琅手裡的杯子都掉在了地上,玻璃杯碎裂‘咔嚓’的響,沒喝完的水濺起打溼了毛毛拖鞋和褲腿。
餐廳的燈亮了起來,沈琅被突然的光亮晃的睜不開眼,半眯著看白毓之繞過島臺走進來,停在她身前將她抱起,走開兩步才放下。
“喝水怎麼不開燈?”他問。
沈琅有些心虛,“你怎麼不回房間啊...”
白毓之自然不會說他就是在這裡等著抓她,沒回應這句話,徑直拿了工具收拾一地狼藉。
沈琅有些不好意思,想上前幫忙,被白毓之一句話釘在原地。
“別動。”
“...那你也小心一點。”
他認真在地上清理著,確保沒有遺漏的碎渣,才找了包裝袋將碎裂的玻璃厚厚的包裹起來,記號筆在紙上瀟灑地寫了‘碎玻璃’三個字,丟進垃圾桶。
沈琅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他的臉發呆,雙手捧著下巴模樣認真。
“你大半夜不睡覺在客廳幹嘛?”她問。
“客臥太小了,在裡面待著悶。”他胡謅了個理由,好整以暇的望著她,“你幹嘛喝水不開燈?”
“太刺眼了,不想開。”
她也找了個藉口敷衍。
兩個人揣著明白裝糊塗,目光對視著,沉默了好半晌都沒人先開口。
耳邊是各類家電的輕微響動,空氣安靜的連自已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房間內還是地板清潔劑的淡淡柑橘香味。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不曖昧都是假的,但兩個人又各懷心思。
矜持麼?這個詞和兩個人都不沾邊。
害羞呢?明顯也不是。
最終還是男人打破了沉默。
“沈琅,你退婚後有什麼打算麼?”
她今晚有些不太對勁,似乎有心事,總是看著他愣神。
小姑娘二十出頭的年紀,人雖然精明機靈但遠遠算不上成熟,心性也不穩定。
他本人看起來不太著調,但其實是個家教嚴苛,對待感情十分認真的人。
有些事,如果不能給對方一個未來,白毓之還不想做。
他對自已的心意看的很清楚很明朗,但看不透沈琅究竟是將兩個人的感情看作是一場遊戲,還是真的有認真想過一起一輩子。
她愛玩,心也很野,容易被情緒帶著走,但白毓之不能。
他比她年長,更需要清醒的守住底線,什麼慾望情愛都可以先放置在一邊。
沈琅沒太明白這個時候怎麼突然問這句話,“還和以前一樣啊,但年後要認真搞工作室了,每天在家裡也很無聊。”
她不知道白毓之的心思,只秉持著順其自然。
他聞言低笑一聲,順著她的話問:“工作室想怎麼搞?”
沈琅也認真起來,“最近工作郵箱和私信收到了很多合作邀請,年後先多招兩個人,到時候會很忙。”
“有需要幫忙的和我說。”
她眨了眨眼,“你讓人幫我找個地方吧,我想把工作室搬到青城來。”
白毓之的手慢慢收緊,拇指壓著食指連指尖都泛白。
“你以後要留在這裡麼?”他試探的問。
眼下似乎是窺探她底牌的最好時機。
沈琅笑道:“青城比海城繁華,畢竟是江南一帶的經濟中心。而且…你也在這裡呀,不異地不好嗎?”
不好嗎?當然好。
但有比這更好的。
白毓之突然站起了身,急不可耐的走到她身邊將人抱了起來,低頭就吻了下去。
有這一句話就夠了,她走這一步就夠了。
他知道她的心是硬的冷的,但總會有被軟化的一天。
沈琅被他的動作驚得有些呆愣,下意識就環著他回應這個吻,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被他暖融的體溫包裹住。
白毓之的手掌探進了她睡衣下襬,貼在她後腰敏感的肌膚上,順勢又將人託抱起來。
兩兩相望,也許那一刻彼此的心意真的有互透過,不需要千言萬語作鋪墊,從眼睛裡便看得出失了理智的瘋狂。
清晰的,炙熱的,呼之欲出的情感,將兩具軀體淹沒。
“沈琅,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僅存的道德底線讓他想再確認一遍。
她望著他,迷濛的眼睛裡像帶著一層霧,說的話卻字字清晰。
“因為你在這裡,白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