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回國的訊息不脛而走,她的社交軟體又熱絡起來,將接下來一個禮拜的行程都排滿。
那之後一家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她與傅家的婚事,沈堯不常回老宅,更多時候住在自已家裡,偶爾週末才會回家吃個飯。
再見他是在沈琅回國後的一個週末。
進了十一月,海城開始有些降溫,沈正山慢悠悠的給後院的菜地做保溫。
老頭一個人幹活,旁邊候著兩三個人生怕他閃了腰或一個不小心摔了,說不上是不是殺雞用上了宰牛刀。
兄妹倆也是圍觀的一份子,在二樓的露臺悠哉的看著沈正山東走走西轉轉,也不懂在忙什麼。
他們不懂種地,也不大懂得沈正山。
沈堯煙癮上來,倒是對沈琅的煙盒好奇,“你什麼時候搞得訂製煙,從前不是抽著玩嗎,上癮了?”
“沒有,白毓之給我的。”沈琅會意的分給他一支,自已沒拿,臉色不大好看。
“你哥還比不上人家的一根菸?給你心疼壞了。”
沈琅搖搖煙盒,“一個月我才抽了一半,哪裡來的煙癮。倒是你少抽一些,我真怕爸把你送走。”
“死丫頭。”沈堯伸手給了她一下,被沈琅靈活的躲開。
他每次都不會用力,沈琅還是急了,“打傻了怎麼辦?!天天打,煩死了。”
“你還沒傻?也不問問你那男朋友和我聊了什麼。”
沈琅面不改色,理了理頭髮,“總之不會害我,他要是不可靠你早回家罵我了,還能等到今天回家?”
“嗯,還是打得不夠多。”沈堯將煙點燃,吸了一口莫名笑了一下。
不算傻到家。
沈琅聽他笑的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你就說是沈家獲益多,還是他們萬世更賺?”
沈堯聽了這話皺著眉打量她,一時間猜不透這個看著長大的妹妹。她心裡那點事通常來講並不難猜,但偶爾遇上正經事反而會變得心思深沉起來。
比如現在,這句話問的很生分,彷彿她和白毓之不過是互相利用。
他如實回答了沈琅的話,“沈家。”
“那我就沒什麼好問的了。”沈琅輕鬆地笑笑。
露臺養了幾盆雙瓣茉莉,正開著今年最後一次花。她順手就揪下來一朵,在手裡轉著玩,潔白玉潤的花瓣,香氣清婉柔淑。
‘翠葉光如沃,冰葩淡不妝’是寫茉莉花的詩中最知名的一句,但真的養了才知道,茉莉想要開的好,紮根的土壤裡面要藏多少農家肥。
沈堯想了想那天白毓之說的話,問沈琅,“你和他這幾天聯絡了嗎?”
“前天見了一面,吃了個飯各回各家。”
“你沒問他?”
“沒問。”
沈琅並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白毓之不說,她便也不問。很多事有沒有白毓之她都要做,他也一樣。
這也許也算上的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有些人不會懂。
比如沈堯。
“不太懂你們年輕人的戀愛。”他感慨了一句。
“裝什麼老薑,你也沒多大。”沈琅笑的曖昧,“你到底什麼時候結婚?”
“等你的事定了再說。”
沈堯去年就訂了婚,但婚禮遲遲沒辦,看模樣他和他那自由戀愛的女朋友都不著急。
見他不願多說,沈琅也不自討沒趣,站累了趴在圍欄邊,頭髮撒落下來垂到臉側,靜靜地看著沈正山忙碌。
沈堯抓著她衛衣下襬生怕她栽下去。
樓下的沈正山一抬頭便看到沈琅在二樓看戲,癟了癟嘴,中氣十足的大喊,“下來幫忙!”
沈琅被父親一嗓子喊回了神,撒嬌道:“幹嘛呀!你身邊那麼多人喊我去搗亂呀?!”
“不下來就回房間去,別在這礙眼。”沈正山萬分嫌棄的說了一句。
沈琅被沈堯扯著從露臺離開,不給沈正山添堵,兩個人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沈堯當真給她安排了一個助理,並且發誓不會監視她,非必要情況助理也不會和他聯絡。
眼下正是用人的時候,沈琅半信半疑的收了,是個比她年長几歲的男人,叫孔晨。
辦事效率奇高,比起周樂也不差。她上午安排下去的事,下午就有了眉目。
沈琅翻看著最近幾天的行程安排,轉頭給孔晨撥了電話將後續的事也吩咐下去。
幾句話剛說到一半,白毓之的電話又打了進來,沈琅匆匆囑咐孔晨幾句就接了他的電話。
“和誰聊呢?”白毓之這幾個字說的尾音上揚,是調侃的意味。
沈琅坐在地毯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著手裡的戒指,“和男人。”
“那我有沒有壞了你的好事兒。”
沈琅聽他說話的語氣就能想象他的表情,唇角微微下沉,眉頭也會壓低一些,很細微的一些變化,但就是明顯的不大高興。
“不是什麼好事,給助理找點事情做。”她一句話收起了挑事兒的心思。
白毓之頓了一秒,輕笑道:“沈琅,學會耍我了是麼?”
“唉?你被我耍了嗎?”她問。
白毓之難掩笑意,“對,我吃醋。”
“白毓之,你這樣一點也不好玩。你應該嘴上說不吃醋然後瘋狂暗示我,那樣才有意思。”
“好,那我沒吃醋。”
沈琅一臉無語,可惜他也看不見,嘟囔著,“我都說完了你才這樣,也很沒意思。”
“怎麼?你那助理比我有趣,現在就來抱怨我了麼?”
沈琅乍一聽沒分辨出他這句話是玩笑還是真心,反應了幾秒鐘才繼續道,“怎麼白總連助理的醋也要吃?”
白毓之有些無奈的嘆口氣,說要瘋狂暗示自已吃醋的是她,抱怨自已不容人的也是她。
總之沈琅說什麼是什麼,他也沒脾氣一樣順著她哄著她。
“逗你玩的,等下去接你好不好?”
“今天去哪裡?”
“要去看電影麼?”
沈琅坐在地毯上怔住了很久,指甲卡進了戒指的鏤空花紋裡,掙扎了兩下才抽離出來。
很難不想到那天在飛機上只看了一半的電影。
此刻耳邊都是白毓之粗重的喘息,和他嘴唇落在面板上的觸感,帶著冰凍伏特加的涼意的唇與頸側的肌膚相貼,引起她一陣陣的輕顫。
以後怕是很難直視和他看電影這件事了,明明很純愛,但就是因為飛機上那一晚變得難以言說起來。
她有些想喝水,想和他見面,和他在封閉的空間裡糾纏。
現在幾乎人盡皆知她與傅家即將訂婚,在海城沈琅不好與白毓之經常見面,即便見了面也是偷偷摸摸的。
沈琅調侃白毓之,低調了二十六年,一朝做三天下皆知。
白毓之鉗著她下巴在她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說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她當時聽笑了,不知道白毓之從哪裡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很不該是他說出的話。
“沈琅。”她遲遲不回話,白毓之隱約明白幾分,“在想伏特加麼?”
“...什麼伏特加...不記得。”沈琅不自覺的蜷了蜷腳趾,臉開始火燒一樣泛上熱意,烈酒澆灌過一般。
她聽到電話裡的呼吸聲有些重,男人再開口時聲音都低啞。
“但我記得威士忌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