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獵賽已入尾聲,天色漸晚,日落月升,楚震泉攜方若菀等眾多臣子在山頂等候,此刻山頂張燈結綵,燈火通明,好不熱鬧,樂師舞姬依舊動情地彈奏舞動著,那抹絢麗的煙火仍然綻放著,此時此景,美不勝收,和上個世界線的景象如出一轍。

楚晴和那少年到達山頂時,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落座,等待了他們好一陣,楚震泉得知楚晴要等她才開始,想都沒想便應了,畢竟這獵賽本就是為楚晴而設,若她未到,不開始也是於情於理。

楚晴徐徐走來,將少年安置好,看向匍匐在地面上的人,有的傷有的殘,還有的屍體被扔在麻袋裡,身上插著旗幟。不過好在,她看到了,她救下的人。

洋洋灑灑一大片,能走能動,會說會笑的活著的人。

沈雲澈見她來了,趕忙下座去攙扶她。“還好嗎?”他問她。

楚晴展露一個極美的笑臉,眨巴眨巴大眼睛,雙手一攤,叫他從上到下打量一圈,說道:“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嗎。”

沈雲澈檢查檢查她的臉,檢查檢查她的手和腿,見沒有什麼傷痕,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你做的很好,澈哥哥,多謝你。”楚晴牽住他的一隻手,目光繾綣,真心實意地對他道謝。若是沒有沈雲澈,封睿淵大機率也是不會如此聽她的話,她的計劃也不會這麼順利,多虧有沈雲澈在,能讓她安心不少。

沈雲澈盈著笑意,牽著她向高臺走去。

“雲澈公子回京第一件事就是來陪公主殿下獵賽,看啊,他們多般配,真是一對璧人。”

“我看殿下今年並未捕【獵】,倒是擄了不少活人,不知她又有什麼手段。”

“你們懂什麼,殿下肯定自有打算。”

高臺之下的猜忌聲愈漸激烈,不少貴女看著楚晴的狼狽模樣笑出了聲,什麼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不過也是個被獵賽搞得渾身髒亂的沒用丫頭罷了。貴族公子們倒是很舒心地看著楚晴歸來,再一見她手裡並未有獵物,更加自信滿滿。年年獵賽位居第二的楚天昊也並未捕獲一隻【獵物】,大家紛紛猜忌二人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打算。

楚天昊坐在楚修遠右後方,有些幸災樂禍的飲著美酒,靜靜等待楚晴毒發身亡的訊息傳來,可卻看見沈雲澈攜著完好的楚晴向高臺走來,回頭怒視江九兒,江九兒跪伏在楚天昊身側,匍匐著爬到他腳邊。他低聲斥責:“什麼情況?”

江九兒誠惶誠恐地低聲說道:“奴婢明明找了條最不起眼、毒性最烈的短尾蝮來,奴婢也不知...奴婢辦事不力,求主人責罰。”

楚天昊牙關都要咬碎,拳頭握的緊緊的,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看向趴在自已腳邊的江九兒,單腳踩在她的頭上,屈身湊到她耳邊:“回府去領五十鞭,下次,不要再叫我失望。”

江九兒在他身下顫抖著,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只聽她隱隱說道:“是。”

宋氏兄弟看著迎面而上的楚晴,不敢跟她對視,只互相斟酒,都未再說一句話,鬱悶地把目光轉向人群中容貌出眾的棕發少年。本來今晚就要成自已的胯下人,不想被楚晴半途截下,可惜,可悲,可嘆。

高臺之上各懷鬼胎,楚晴彷彿已經司空見慣,不顧那些入耳的風言風語,信步向滿臉焦急之色的楚震泉走去。

“阿晴,怎麼才來,朕等你許久了。”楚震泉起身去接過楚晴的手,神色擔憂地說道。

沈雲澈恭敬地行了一禮,便自覺退到席間。

“有點事耽擱了,不打緊,父...父王。”楚晴有些結巴地開口,這是她第一次喊這個男人父王,不知是不是有了上個時間線的基礎,她竟然覺得楚震泉有一種熟悉的親和感。

方若菀見狀,虛與委蛇地也急忙湊過來,牽住楚晴的另一隻手,不斷檢查她的身體,說道:“本宮和你父王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本來想著,你再不回來,這獵賽就作罷,一齊去尋你呢。”她捏住楚晴的手骨,用了幾成的力氣,楚晴被她攥的有點疼,但一看楚震泉憨笑的模樣,為了顧及他的面子,她就默默忍受方若菀的【特別關心】。

這是一個慈愛父親,惡毒後媽和憋屈公主的故事。

“我沒事。”楚晴忍著手骨處傳來的疼痛,強擠出一個笑臉,咬著牙對方若菀說道:“多謝母后關心。”

方若菀和楚晴對視著,目光交匯,猶如針尖對麥芒。

楚晴:我現在算是知道你這後媽,哦不,繼母是什麼樣了。

原楚晴:不,這只是冰山一角。

楚晴:我倒讓她看看,欺負咱倆是什麼後果。

兩個楚晴用心聲交流,不得不說原楚晴經歷的,她都沒經歷過,但就從繼後這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就能得知,小時候的她過得是什麼鬼日子。

楚震泉望了望天色,捏了捏楚晴的臉頰,柔聲說道:“阿晴先去席間坐一會。”

楚震泉神色複雜地看著面前的女兒落座,目光追隨,難以言喻的傷感湧了上來,彷彿透過楚晴看的是他唯一的妻,林婉君。

楚晴落座,看桌臺上既是瓊漿玉液又是美味佳餚的,實在口渴的不行,便隨手舉了一盞酒,還沒等婢女前來替她斟酒,楚晴便掀開酒壺蓋子,一飲而盡。

好酒,她只覺得這酒甜而不膩,烈中帶柔,好喝極了。

封睿淵頎長的身形立在她一側,嘲諷道:“殿下剛才笑的,比哭還難看。”

楚晴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食指放在唇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封睿淵不但不幫忙,竟然還來嘲諷她,不覺越想越來氣,轉過頭不看他。

“祭祀即將開始。”楚震泉不怒自威,聲音洪亮清透,君王開口,全場都敬畏地頷首等待著。

封睿淵看向身前的楚晴,墨黑色的雙眸閃爍著,他也很好奇這個賤人究竟想做什麼。

帝王指令一出,御林軍便將那些獵賽的獵物通通踹進深坑內,婦孺們也淚水決堤,嚎啕大哭,緊緊地擁住懷中的孩子,年輕壯漢們想趁其不備逃出深坑,但也都被訓練有素的御林軍攔下,重新踹回坑內。淒厲絕望的慘叫聲迴盪在整座山谷,恐怖又刺耳。

棕發少年神情冷漠,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目光緊隨楚晴而移動。

御林軍依然將數只火把點燃,正要扔進坑內時,楚晴大聲疾呼:“且慢。”

御林軍的動作隨楚晴的話音而停在原地,御林軍統領姜宇有些不解地轉過頭去,見楚晴閒庭信步地走下高臺,站到深坑外。“等等,本宮有話要說。”

姜宇看向楚震泉,看楚震泉輕微點頭,便自覺聽令,命人舉著火把退到一旁。

“兒臣有話要說。”楚晴的聲音放的很大,頓時鴉雀無聲,深坑內的人們就像找到了黑暗之中的燈塔,只看見楚晴的背影,那麼消瘦,又那麼有力量,像是他們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