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的身體逐漸下沉,河水淹沒了她的胸口,冰涼的水刺痛著傷口。水草緊緊地纏住了她的腳踝,彷彿有股無形的力量將她向下拖拽。她掙扎著,可徒勞無功,只會越陷越深。

楚晴的呼吸也變得急促,大腦開始缺氧,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一股瀕死的恐懼感籠罩著她,河水無情地灌入楚晴的口鼻,她感到自已僅剩的力量都在迅速消逝。

心跳聲就在耳邊迴響,彷彿是生命的最後鐘聲。漸漸地,連她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身體逐漸失去了知覺。

在那一刻,楚晴眼前猶如走馬燈一般,她的家人、朋友、同學、還有她沒來得及完成的夢想。而最後定格的,卻是封睿淵那冷漠俊美的臉龐。

她會死嗎?楚晴想著,死了就能回到現實了嗎,還是要繼續在這個瘋狂的遊戲裡完成任務,她有點累,什麼也不想再去考慮,只想安安穩穩的睡一覺。

她閉上眼,突然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掌牢牢地將她攬入懷中,她彷彿能感受到那雙手掌的溫熱,那麼堅定的,緊握著她的腰,像是她的救世主一般,出現在她視線。

封睿淵游到她身下,用匕首割斷了水草,飛快地攬著她,向上游去。

他神色鎮靜地看向懷中意識已經模糊不清的楚晴,神色複雜,目光如利箭般落在她的臉上,卻還是加快了遊動的速度。

他是不會叫她死的,只不過,可以讓她多在水裡沉溺一段時間,那種冰涼的水浸入鼻腔肺部的窒息感,他知道有多痛苦。

他不介意她多承受一些這份痛苦。

所以他在岸邊掐著時間算著,算著一個女子要多久才能被淹死,而在她瀕臨死亡之際,毅然決然地跳下去。

封睿淵抱著她遊向岸邊,楚晴無力地依偎著他,面色蒼白,呼吸也極其微弱。溼透的衣裳緊貼著身軀,髮絲在風中飄散,如同一幅悽美畫卷。封睿淵輕輕地將她放在地上,身體也因寒冷的河水而不可控制的顫抖,他看向毫無生氣的楚晴,緊皺雙眉。

他忍著憎惡,雙手交疊,放在她的胸口,有節奏的按壓,每一次按壓,都能感受楚晴的身體微微顫動,不多時,楚晴猛地驚醒,將肺腔裡的積水吐得一乾二淨。

她劫後餘生般喘著粗氣,不斷地用手掌拍著胸膛,溼漉漉的水珠順著衣襬跌落在地,像極了一隻驚魂未定死裡逃生的獵物。

封睿淵看著她的狼狽模樣,譏笑道:“公主是打算自戕?”

他冰冷的聲音傳到她耳側,楚晴驀然回首,封睿淵正目光炯炯地看著她,他渾身又被水浸溼,腹部的傷口也因為用力而撕裂。

是他救了她,他又救了她。

楚晴不顧他話裡話外的嘲諷,也不顧他冷漠憎惡的神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起身,擁住了他。

哪怕原主對他那麼不好,那麼想方設法地折磨他,甚至是想拉著他一起死,他卻還是救了她,不管他出於什麼心理,在此刻,她都不想再追究,她只是想用這個方式去感謝他,這個兩次對她伸出援手的男人。

封睿淵嘴角的笑容僵住,身體也不受自已控制地愣在原地,他僵硬的看著自已懷中的楚晴,心跳漏了一拍。

他根本不指望她會心存感激,又或者說,他根本不稀罕她這虛假的感謝,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罷了。是想讓他卸下心防的手段,讓他心甘情願地做她一輩子的奴隸,在她的折磨下,痛苦的死去。

封睿淵的神色有瞬間的慌亂,在她擁過來的第二秒,無情的將她甩到一旁,他聲音暗啞的開口:“做什麼?”

楚晴就這樣毫無預兆的被掀翻在地,鼻子不偏不倚的撞到岸邊岩石上,痛的她齜牙咧嘴。

這段時間就跟坐過山車一樣,今天墜崖明天鬥熊的,身上又這麼多傷,又溺水。她真想大聲抱怨一句,這破遊戲就是這麼對女主角的嗎?她都想擺爛了。

她只是想表達一下感謝而已好不好,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

“雖然你救了我,但是你要先跟我的鼻子道歉。”楚晴帶著憤怒的表情,用手指著自已的鼻子,對封睿淵說道。

封睿淵看著她因為撞擊而泛紅的鼻尖,幽幽開口:“公主自戕都不怕,還怕鼻子會撞壞嗎?”

楚晴見他沒有道歉的意圖,憤怒值逐漸飆升,語氣也帶著平常沒有的寒意:“誰說我要自戕了?”

封睿淵指了指小河,又指了指她,不言而喻。

“我沒跳河。”楚晴低聲道。

封睿淵看她認真模樣,語氣依舊如千年的寒冰:“那是公主因為沒想到折磨我的新方法,想不開了,大清早的跑到這河邊,失足墜了下去嗎?”

“誰想不開了?”楚晴驚呼,嗔怒地瞪著她。

她發誓,這是她進入遊戲後,第一次聽他說過這麼長一段話。

她還不是為了幫他找荷包才跳下去的,他還以為她沒事幹想不開,真是不知好歹。

楚晴看向左手手心緊握地淡粉色荷包,沒好氣地扔向他:“愛要不要。”

封睿淵不耐煩地看向那個被楚晴拋過來的物體,一個淡粉色,小巧的荷包映入眼簾。他的瞳孔瞬間收縮。

這是他昨日丟失的,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那個骯髒卑鄙的女人,不顧自已性命,縱身躍下如此湍急的河流,就是為了替他尋這個?

他視若珍寶地將荷包仔細放好,眼裡閃出一瞬難以察覺的柔軟:“你為了這個?”

楚晴沒說話,不自在的用手指圈著未乾的髮絲,思緒在指尖流轉。

她不疾不徐地開口,用力保持冷靜,故作冷漠的說道:“想來這東西是你極稀罕之物,我想,若是你沒了這個,定不肯好好活著聽我的話,為了能控制你,這是下下策。”

“而且為了你的萬民,你也不敢不來救我。”

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聽進封睿淵的耳朵裡,看著楚晴背對他的身影,他自嘲的笑了笑。

楚晴沒看見他的眸子裡剛升起的一絲溫暖,在她漠然回頭望他時,生生湮滅。

原來還是她為了能控制他的手段,

他是賤到什麼地步,才會容忍他抱有一瞬這麼幼稚不堪的想法,他竟然還賤到期盼她對他,哪怕是一瞬間的好意。

別做夢了。

他惱羞成怒般緊攥雙手,骨節泛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而他也同樣沒看到,在楚晴看似淡薄冷漠的背影下,她糾結的用手指摳著手背,逼迫自已說出這番,傷人的,但又符合她的話。

他錯解那個楚晴的真心。

她被迫的去傷他的真心。

兩顆彼此錯怪交疊的心,在剎那間,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