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嗎?”

昕昕沒想到張生愛會問她的想法。

得到張生愛肯定,昕昕想了片刻。

她聲音小小地,試著問道:“可不可以回家看看?”

如果是在修煉之前,昕昕是絕對不會向張生愛提出這樣的請求的。

她不願意因為自已的事情,讓張生愛冒被追捕的風險。

不過踏入修行之後,昕昕慢慢知道了修仙者和普通人的區別。

現在回過頭再看當時那些兵士,也已經沒那麼可怕了。二人只要不過於招搖,回家看看不是什麼難事。

張生愛摸了摸昕昕腦袋,笑道:“當然沒問題了!”

張生愛知道昕昕一定是思念已久了,否則依著昕昕的性格,是肯定不會開口的。

而且昕昕能對自已說出她想要做什麼。

說明昕昕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和張生愛之間有著一層隱約的生分感。

畢竟只有彼此親密的人,才會真的講出心中的訴求。

二人打定主意,先回邊鎮將馬取回,然後出發落日鎮。

返回邊鎮後,張生愛為了早點到落井鎮,本想立刻啟程。

昕昕卻建議,臨行前不如先將經脈的靈氣補充一番。自已一年的思念都熬都過來了,不著急趕這幾天時間的。

之前修行斷靈崖前輩的無名功法,靈氣核心幾乎揮霍一空,及時補充靈氣,面對意外情況也能有更足的保障。

因為補充靈力的過程,不需要再開拓新的靈氣核心,或者拓寬經脈。

補充靈力自然要比重新從零開始修煉,要快得多。

昕昕期間特意問過張生愛,能不能換身裝束。

張生愛只以為昕昕是女孩子愛美,沒想到昕昕卻拉著張生愛,在鋪子上買了身男兒裝束。

身形寬大遮住了身材,還帶著大大的兜帽,將秀髮掩住。

張生愛沒多問,只當也許是落井鎮的風俗穿戴。

兩天後二人啟程落日鎮。

路上,昕昕突然問道:

“公子,什麼是老登兒?”

張生愛沒想到昕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問道:“昕昕,你聽誰說的這個詞?”

昕昕道:“我聽羅公子說的呀。”

張生愛滿頭黑線,強行解釋道:“老登兒在這裡是說老年人的意思。”

昕昕恍然大悟:

“那斷靈崖的前輩就是中登兒,我就是小登兒!”

張生愛:?

被張生愛嚴厲制止,昕昕才答應忘了這幾個詞。

……

落井鎮郊外。

時間早已將當年的一切過往抹去,入眼只有雜草叢生的荒涼。

昕昕目露悲慼,和張生愛一路騎馬往落日鎮趕去。

快要進入鎮子,昕昕看向張生愛,猶豫道:“公子,可否將馬匹拴在鎮外,我們步行前去?”

張生愛不解,調侃道:“昕昕,這兩個小傢伙拴在這裡,保不齊會被人看到牽走的。”

昕昕輕聲回道:“公子,在鎮子裡,能騎馬的都是些有錢有勢的人。我們騎馬過去,太招搖了些。”

張生愛了然。

原來昕昕之所以換這身打扮,是想著帶張生愛悄悄溜進去。

畢竟既是女兒身,又出現在曾是“青山衛餘孽”家附近,難免不會令人聯想到一年前逃離的昕昕。

張生愛正色道:“昕昕,把兜帽摘下。”

昕昕不明所以。

但公子開口,昕昕還是依言將兜帽摘了下來,將清純秀麗的面容露在陽光下。

她看著張生愛一臉嚴肅,低下頭慌亂解釋道:

“昕昕只是想偷偷回去看一眼就好,看一眼和爹孃一起生活的小院,昕昕不想因為自已的錯,連累公子……”

張生愛翻身下馬,看著昕昕的眼睛道:“昕昕,有錯的不是我們。”

“他們將過錯和悲痛強加給我們,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錯。”

“不必遮遮掩掩,堂堂正正回去就是。”

說罷,揉了揉昕昕的腦袋,徑直上馬,緩緩向鎮上駛去。

昕昕猶豫了片刻,駕馬抬頭與張生愛並行:“公子,謝謝……”

落井鎮。

“好俊的一對佳人!”

張生愛和昕昕並排駕馬駛在落井鎮的路上,果然引來了不少關注。

“只是,你有沒有覺得那女子有些眼熟?”

落井鎮中一個婦女對旁邊人疑惑道。

“眼熟?你這麼一說還真倒是有些眼熟……”

“我想起來了!是她!付家逃走的那個青山衛餘孽!”

婦女一聲驚呼。

昕昕自然聽得到,她下意識想要將頭低下。

張生愛向那群婦女看去,隨即調轉馬頭徑直駛往她們面前。

“你說什麼?”

張生愛沉聲問道。

“我……我什麼都沒說。”

那群婦女頓時鴉雀無聲,紛紛避開張生愛的眼光。

“要是再敢傳這種話,我會把你舌頭割下來。”

張生愛淡淡放話,隨即繼續跟著昕昕往她的小院而去。

待二人走遠,婦女驚魂未定地急道:

“快去報官!快去報官!青山衛的餘孽要來做亂了!”

與此同時類似的場景,在昕昕和張生愛行進的路上,接連出現。

張生愛直接放出靈力和肉身的雙重氣場,一路威壓而過。

所到之處,那些議論的人群紛紛低下頭,風言風語也一乾二淨。

跟著昕昕拐進一道崎嶇的衚衕,看樣子平日少有人過。

馬蹄停住。

破敗的院門上,還掛著些許斑駁的正丹紙,只不過紙上春聯的內容,早就難以辨認。

薄薄的灰塵下面,只看得出“歡”、“新”兩字。

平淡的祈願,如今看來是那樣遙不可及又難以追回。

昕昕平息片刻,緩緩推開院門。

院落裡雜草叢生。

院中的木條凳沒人收回屋裡,被終年的陽光曝曬,陰雨侵蝕,已經朽爛剝離。

碎落在地上的瓦片,厚厚的苔蘚在上面生長後又幹癟,已經留下了枯黃的痕跡。

張生愛伸手攬住昕昕,輕輕顫抖的身體,如同漂泊的小舟在海上搖曳。

昕昕緩緩而行,終於將房門推開。

碗筷在櫃子上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厚厚的灰塵,代表它們已經等待主人使用很久了。

另一間屋子裡,床頭櫃子上擺放著一個小小的吊墜。

那是一顆桃木刻成的小人。

玉簪是張生愛送給自已的第一件禮物。

這顆桃木吊墜,是父親送給自已的第一件禮物。

小時候,昕昕看見鎮上大戶人家的孩子,脖子上戴著亮閃閃的銀鎖。

她問父親,為什麼脖子上要戴那個東西。

父親解釋道,那是長命鎖。

昕昕,爹沒有本事,不能送給你長命鎖戴。

第二天,昕昕便收到了父親在夜晚,用桃木雕刻出來的這顆吊墜。

昕昕。

爹也希望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