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勤人員從她手裡檢視過機票後熱情地把她往機艙裡引，一邊解釋這班飛機人不多一邊說人已經齊了能提前起飛。
對方隱晦地表達著她是最後一個登機的事實，鄭珂有些不好意思地加快了腳步。
頭等艙裡空空如也，沒有接收到預想中的不善目光，她不由得一陣放鬆。
剛繫好安全帶，頭頂上廁所的指示燈由紅變綠，是有人從裡面出來。
也許是機組人員。
她沒多想，低頭翻著化妝包裡的面膜，身旁突然一道陰影罩下，有人坐到了她旁邊。
她正想轉頭去看，一股若有似無的氣味隨著旁人落座帶來的氣流卻先一步給了她提示。
頭頂的空調正嗡嗡地冒著冷氣，狹小的密閉機艙很好地儲存了這股涼意，卻也同時裹挾了其他氣體。
她最終選了一張修復面膜，一邊緩緩撕開，一邊側過頭看他。
“好巧啊。”
他沒動，只是低頭看她手上的動作，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的冷淡更是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巧合，彷彿他也是被動的無奈一方，在這個事件裡被推動前進。
她垂眸，從不大的包裝紙裡取出面膜，展開敷上臉，再細緻地擠壓出面膜裡的氣泡，讓它和肌膚相貼。
她突然有些慶幸，這層布膜完美地遮蓋了她的表情，是眼下最完美的防禦裝。
空姐已經在做最後的安全檢查，從艙尾一路向前，最後停在了第一排。
“小姐，飛機要起飛了，請繫好安全帶。”
空姐不知道閉著眼的鄭珂是睡著了還是閉目養神，刻意放輕了聲音。
“小姐？”
她下意識湊近想去拍那位靠窗乘客的肩，卻被旁邊伸來的一隻手阻止。
低頭去看，入眼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她正疑惑著收回手，卻看見帥哥把手伸到旁邊女生的腰間。
伴隨著“咔嗒”一聲響，飛機上最後一條安全帶也檢查完畢。
鄭珂是在飛到一半時醒的，她沒想到自已睡得這麼快，連起飛的失重感都沒能叫醒她。她輕輕撓了撓臉，才發現臉上的面膜早已乾透。
“天哪。”
她發出一聲輕呼，立馬揭下來，起身去衛生間洗臉。
洗完臉回來才注意到，坐在她旁邊的那個人已經睡著了。
她從過道進進出出都沒能把他弄醒，應該是很累了。
剛睡醒的她精神正好，睜著無所事事的大眼睛轉來轉去。
他睡著的樣子很乖，面板比女生還好，收起了那副冰冷的眼神，他的眉心微皺，嘴角輕抿，像是有什麼心事。
鄭珂竟然覺得手指頭有些發癢，想去戳戳他的臉。
不自覺地想靠近，就在她數到第56根睫毛的時候，面前那雙眼睛睜開了。
忽然的位移打亂了她數數的節奏，然後就看進那雙黑沉的眸子裡。
突如其來的對視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她輕咳一聲，靠回了自已的座位裡。
裴湛像是沒看見她，也坐直了上半身，從旁邊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空姐發的。”
簡短的解釋化解了她疑惑的眼神。她道了謝接過來，才發現他提前幫她擰開過了。
他拿了另一瓶，兩人同時仰頭喝水，一致得像是某種暗號。
之後兩人沒有再說話，裴湛一直不是話多的人，鄭珂表面上也不是。
她寧願靠著窗看夜景，也不想沒話找話地招人煩。
C市雖然不靠海，城市設計卻錯落有致，成片的高樓大廈再加上夜晚絢麗的燈光燈條，夜景在全國都是出了名的好看。
飛機逐漸開始降落，待眼前的美景足夠清晰，鄭珂從包裡拿出手機拍了幾張。
等她欣賞完相簿裡的作品，一抬頭髮現裴湛也在看窗外。
他的位置靠過道，再好看的景色也不方便留住，她指了指他的手機問：“要我幫你拍照嗎？”
他順著她指的方向垂眸，隨後露出個不明顯的笑。
“謝謝，不用了。”
語氣客套又疏離。
鄭珂忽然有些沮喪，就好像一罐可以隨意取拿的糖果，突然被大人放到了夠不著的地方。
張靈和鄭明偉早早就等在了航站樓，來接兩個月沒見的女兒。
鄭珂的事業心他們是知道的，平時不敢多打擾，這要不是外婆身體不好了，也不至於到機場來截人。
“珂珂～”
張靈剛沒看見鄭珂出來，看著她的背影才想起來叫她。
鄭珂轉身看著爸媽在欄杆外等她，推著箱子小跑幾步。
“你們等了多久啊？”
鄭明偉從她手裡接過箱子：“沒多久，倒是你外婆在家裡等得都坐不住了。”
“那我們快走吧。”
鄭珂親暱地挽著張靈胳膊就往停車場走，鄭明偉拖著箱子走在後面。
只是他沒走出兩步就回了頭。
不遠處，一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盯著珂珂走遠的背影，一動不動。
鄭明偉記得，剛才張靈喊出那聲珂珂的時候，這個年輕人比她回頭還要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