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歸年上前去察看修源,卻被突然起身的修源推了一把。
修源直奔衛生間,開啟水龍頭開始用涼水洗臉,一捧一捧的水被他呼在臉上,他迫切的想讓自已冷靜一點。
修源接過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遞毛巾的是那個女的。
修源顯然冷靜多了,他似乎對此已經有了初步的經驗。
“首先我要說一聲抱歉,可能你對我很重要,但是現在我真的不記得你是誰了,我希望你能諒解,但接下來,你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女人很淡定,微紅的眼角有著和皇甫辰一樣的淚痣。
“我叫何璇璣,是你的髮妻,這是你第三次問我這個問題了。”
何璇璣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不過回來了總是好的,他從未奢求太多過。
修源愣了一下,他並沒有懷疑因為他長的跟阿晨實在是太像了,再一想,好像除了自已的妻子,也沒有人有許可權如此輕鬆的進入自已的家。
“很好聽的名字,跟北斗星一樣。”
何璇璣露出苦笑,這傢伙一點也沒有變,他們初見面時,他就是這句話。
修源更自責了,自已竟然獨留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在傷心之地待了11年,還把他給忘了,自已真不是個人。
何璇璣彷彿知道修源在想什麼,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必自責,當初是我要留下來的,我已經退出研盟會了,我一直在等你們回來。”
研盟會是每個科研人員一生的夢想,能進入裡面的人物,個個都是聯盟中的頂尖存在,那也是何璇璣好不容易進去的,可見皇甫辰的死對她打擊有多大。
何璇璣用手托住修源的臉,他像是一點也沒有變化。
“世間最大的悲劇是永別是都未曾見最後一面,有些事情人無法戰勝天,這是定律。
可惜你風采已久,我卻容顏已逝,能再次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我的屎已經不多了,請不要為將來的離別而難過,遇到你,我不後悔,可若從未曾見過你,那有該多好,就不會有此刻的訣別。”
修源輔助站不穩的何璇璣,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何璇璣身體不好,積勞成疾,又在憂鬱中度過了煎熬的11年,他現在已經撐不住這具垮掉的身子了。
修源不知所措,他有些手忙腳亂的撥通了一局臨時負責人的電話。
很快,來人帶走了何璇璣,修源沒有跟上去,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已忘記了什麼,在臥室中一頓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何璇璣留下的日記本。
戚歸年將春二蟲放到客廳的沙發上,自已放心不下,也跟了過去。
戚歸年對這個養母印象不深,他記得他是一個十分偉大的科研人員,為“瓦爾CT19試劑”的研究做了很大貢獻。
雖然在戚歸年記事的時候,他年紀已經很大了,但依舊是風韻猶存,當時他對皇甫辰的照顧不多,母子二人幾乎沒有在戚歸年面前同窗過,可見一般。
戚歸年幫修源倒了杯熱水後便出去了,順便把門帶上,讓他自已待一會。
回到客廳,戚歸年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春二蟲在啄裝飾用的滿天星。
戚歸年將花瓶向中間移了移,在桌子上倒了一些鳥食。
春二蟲已經有將近半個小時沒有吃到飯了,即使他已經餓的開個根號都不顯瘦,嘴都快挨不到地面了,但依舊努力的為吃而奮鬥,不過這也依舊無法堵上它的的嘴。
“把那個白布給老子摘了,不然老子崩了你個傻逼,別不識好歹。”
戚歸年也好奇修源為什麼要給春二蟲穿上這個滑稽的紙尿褲,於是思慮再三後,便把它摘了下來。
戚歸年在屋裡一會兒坐下,一會兒起來,繞著客廳轉圈圈,時不時的看向修源的房間,他經過一番心裡鬥爭,終於走到了門前。
門突然被從裡面開啟。
修源抓住戚歸年的手腕,就向外跑。
兩人這怪異的舉動,不禁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甚至險些撞到一些路人。
他們的舉動很快就引起了保安系統的注意,那群小球飛快的朝他們飛過來,但是在進去人臉識別之後又飛開。
“爹,爹,爹。有車,有車,咱們可以坐車了。”
修源一個急剎車,戚歸年“咣”一下撞在修源背上。
“咣噹”車門被關上,二人坐上了隨機重新整理的無人駕駛懸浮計程車。
“你怎麼不早說?”
戚歸年一邊捂著鼻子,一邊跟一個死狗一樣喘著粗氣一,幽怨的看向修源。
“你拉我跑那麼快,不給機會呀?是去找娘嗎?”
修源點了點頭,他依舊沒有回憶起什麼,遺忘,這次徹徹底底的忘了。
修源鬱悶的用手肘拄在了膝蓋上,手託著額頭,不再言語。
戚歸年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還沒開口車,一個急剎,又差點飛出去。臉直接撞到了前座上,要不是因為這車沒有司機,在高地裡問候司機全家了。
不過看來這回戚歸年應該是記得下次乘車系安全帶了。
門是被修源一腳踹開的,戚歸年是被戚歸年拎出來的。
一區不愧是一區,這衛生院都不遜色於三區的中央大廈,一區的臨時負責人已經把何璇璣得住院號之類的發給了修源,修源又帶著戚歸年一陣狂奔。
不得不說,不愧是s級,這身體素質真的沒得說了,就是可憐了戚歸年區區一個小E ,跟到一半就癱了。
修源也是不再管他跟不跟得上了,開始單飛,一口氣爬了20多層樓,來到何璇璣的房門前,連大氣都沒喘。
修源猶豫再三後還是略帶不安的開啟了門,病房裡並沒有刺激的消毒水的味道,燈光也很柔和,一切都跟何璇璣十分映襯。
何璇璣看起來並無大礙的坐在病床上,面色蒼老了幾分,幾縷銀白色的頭髮擋住了臉頰。
她手裡拿著一個魯班鎖在把玩,見有人來抬起頭,露出一個親和的微笑。
“你來了?”
修源有些拘束的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才嗯了一聲。
修源進來,找了個凳子坐下,拿起床頭櫃上的橘子包了起來。
“你還好嗎?現在感覺怎麼樣?”
看似平平常常的關切話語,卻令修源感覺怪怪的,十分別扭,彷彿語言系統出軌了。
何璇璣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嘴上說著沒事,可是在他自已心裡知道。
或許在最後僅剩的幾個月裡,自已還是別再與修源走的太近了,他是個傷感的人,可他卻偏偏擁有著時間,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長生不老,分別的滋味他吃的太多了,他把麻木裝的太好了。
或許遺忘不是逆生長的“詛咒”,而是對逆生長過程中未有分別的解脫。
修源不傻,他雖然對面前這個人沒有異義但他知道對方很重要,至少他是自已的髮妻。
“你騙我,在我面前撒謊可沒那麼容易,我回來了,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修源將剝好的橘子瓣遞到何璇璣面前。
門又突然被呼哧呼哧喘著大氣的戚歸年推開,這傢伙總是出現的不合時宜。
修源將橘子遞到何璇璣手中,扭了下身子,看向戚歸年。
“這麼快?”修源此刻的情緒已經好一些了。
戚歸年這是十分無語的質問。
“不是,有電梯,你為什麼非要帶我爬樓梯?”
修源愣了一下,他平時光爬樓梯都快忘了,有這麼回事了,不過乘電梯那玩意兒一樓一停,不叮囑我自已跑的快,而且他對那玩意的印象並不好。
“哦,那進來吧。”修源很是敷衍。
戚歸年找了個凳子,坐在一邊,兩人像兩個木頭樁子,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得是何璇璣開口打破這尷尬的局面。
“這是阿年吧,都長這麼大了,越長越精神。”
戚歸年傻笑著點了點頭。
修源突然起身,拍了拍戚歸年的腦瓜頂。
“你先跟你娘聊,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修源走出了病房,又撥打了臨時負責人的電話。
“扎西德勒三分鐘給我滾過來。”說完修源便直接掛了電話。
另一頭的青年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身邊的副領導人說道。
“瞅瞅我師傅那老頭子又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