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邊陲。

路州城外駐軍營。

燕雲睦的心腹韋徵正手執路州隱衛首領的密奏,急匆匆地朝著營中主帳行去。

韋徵手掀主帳簾而入。

哪知主帳內酒氣熏天,帳中正奏著靡靡之音。

燕雲睦此時正斜倚在主位之上,下方則有一群舞姬們。

舞姬們正在他面前賣力地搔首弄姿。

燕雲睦並未束髮披甲,他披散著頭髮,嘴圍還隱隱有些鬍鬚尚未清理。

他一邊飲酒一邊觀賞著下方的豔景。

有一個舞姬更是邊舞邊湊到了主位上的燕雲睦身旁。

她正膽大地對主位上略顯頹唐的男子動手動腳,最後她索性地坐在了燕雲睦的腿上。

她嬌軟了身子,並試探地躺進了燕雲睦的懷裡。

韋徵被這一幕驚掉了下巴,自家王爺從來潔身自好,從不貪圖享樂。

王爺軍中征戰五年,與將士們同吃同住,亦從未傳喚過營姬。

怎得,王爺回了一趟燕都,帶來了這些個沒用的舞姬不說。

王爺還成日地飲酒作樂,引得軍中將士們皆議論紛紛,無心操練。

舞姬坐在燕雲睦腿上的一剎那,他陡然清醒,並一把狠狠地掐住了舞姬的脖子。

舞姬驚恐地在燕雲睦的懷中掙扎。

她已經快要窒息,嚇得她連連大喊饒命。

“事不過三,本王已容忍你兩回了,你若下次再試圖接近本王,本王不介意辣手摧花。”

燕雲睦見舞姬已然被他掐的翻了白眼,他才肯放手。

舞姬從燕雲睦的手中逃過一劫,隨後她倒在地上猛地大口呼吸,良久才緩過氣來。

她嚇極了,只一直埋頭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韋徵見機趕忙稟告正事:“王爺,路州隱衛首領姜漢來報,草原新主猛部猛圖青近日與剛剛興起的大蒼聖教的左長老來往過密,因其與左長老的每次密談都要屏退眾人,故二人所謀何事,隱衛無法知曉。”

燕雲睦繼續滿了一杯酒,隨後一飲而盡,好像並不在意韋徵的奏報。

“韋徵,路州的酒還是比不過皇兄宮裡的御酒,你去幫本王擬一封奏疏,就只說本王想喝皇兄的御酒了,再一併叫皇兄多送幾個美姬過來,言本王每日都對著相同的舞姬,已然看得疲乏了。”

韋徵有點懷疑人生了。

這還是他所認識的新燕戰神嗎?這還是他所認識襄王嗎?

燕雲睦冷不丁地打了一個酒嗝,他懶洋洋地對韋徵解釋道:“放心吧,區區幾個教徒,能奈本王何?本王多年征戰辛苦,如今天下安定,本王還不能好好地享受幾日?尚且還有隱衛幫本王盯著,赤攸選的人,你還不放心嗎?”

此時一個傳令兵突兀地在帳外大喊。

“報!路州節度使在營外求見王爺,他此行帶了許多的酒肉,還有女子,請問王爺可放行?!”

燕雲睦聽完眼中起了興致,他立馬不利索地站起身,他的身子還有些左右搖晃。

“甚好,本王……要親自迎他,來……韋徵,扶本王……嗝……出去。”

韋徵當下立時抱拳跪地,出言勸道:“王爺,使不得!您現下衣冠不整,如此出去,怕是會引得軍中將士們軍心不穩,傳出去更會引得路州百姓們議論紛紛!”

燕雲睦聽完嘿嘿一笑,他並不打算聽從韋徵的勸告。

“你……多慮了,誰敢……議論本王?來……扶本王出去!”

軍令如山,韋徵自不敢違背。

於是,光天化日之下,燕雲睦衣冠不整,披頭散髮,滿身酒氣地出營。

他親自去營外迎了路州節度使,營中正在操練的將士們見此紛紛低頭,眾皆不敢看襄王衣衫不整的樣子。

路州節度使宋陶正在營外耐心地恭候燕雲睦的接見。

他看到遠處有一個披頭散髮的年輕人。

年輕人正在一眾身穿將官盔甲的將士們的簇擁下,慢慢地朝自己這邊挪動。

宋陶心下訝異,此人就是在民間傳的神乎其神的新燕戰神?

此人也能是在南蕭為質十年的百戰百勝的少年將軍?

傳言未免有點言過其實了吧?

此人與路州的那些公子紈絝們有何不同?

心裡如是想,等到燕雲睦快到他跟前的時候,他還是畢恭畢敬地跪下參拜:“臣路州節度使宋陶,拜見襄王殿下。”

燕雲睦見到宋陶後,面上喜不自勝。

他站都沒站穩,便伸手上去扶他:“宋大人請起,本王不過是在燕都乏悶,這才求了皇兄來路州遊獵一番,大人不必行此大禮。”

宋陶此時長鬆了一口氣,他本以為他與大蒼聖教的關係已被陛下察覺,陛下這才派了襄王領兵前來捉拿他。

如此看來,這位白日便在軍中飲酒作樂的新燕戰神,也不過如此。

其名頭,亦不過是百姓們捕風捉影。

陛下只不過是為了幫這個皇家公子造勢而已。

宋陶心中暗喜,他面上卻裝的極盡謙卑:“臣怕王爺在軍營裡萬事都不便宜,故特此來為王爺送上幾個美姬還有一些粗陋的酒肉。路州邊地,自是比不過燕都繁華,還請王爺笑納。”

燕雲睦此時酒未全醒,他一手摟過宋陶的肩,以昭示他對宋陶的表現極為滿意。

宋陶聞到燕雲睦的身上有如此濃重的酒氣,他的心裡起了鄙夷。

宋陶覺得眼前此人只不過是個紈絝的王孫公子而已,不足為慮。

“還是宋大人……嗝……懂本王,這軍營……屬實是無趣。不過本王為了……讓皇兄放心,本王此來……的確是在為……皇兄辛苦地戍邊,而不是……只顧縱情享樂。本王……不好擅自離開,不然本王定要去……大人的府上,好好地叨擾……大人一番。”

燕雲睦醉得結結巴巴的,話都說不規整。

宋陶在臨行前,他的謀士還讓他進襄王的營中去仔細地打探一番。

因為大蒼聖教的教主蒼洄已派左長老聯絡好了猛部,屆時三方一同起兵。

他們只要先殺了燕雲睦,讓燕雲瞻失去了這個得力的臂助,他們定能長驅直入,與新燕平分天下。

到那個時候,宋陶再尋機除了大蒼聖教和猛部,他最低也能與新燕平分天下。

然後,他再登基稱帝,滅了新燕,他就是新的天下之主。

宋陶的算盤打得叮噹響,他就快忍不住笑出聲來。

哪知他身旁的燕雲睦突然吐了他一身,惡臭的穢物正正好,已全部傾瀉在了他華麗的官服上。

他心裡嫌棄,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

他此來正準備聽從謀士的話,進燕雲睦的營中探一番虛實。

但他見燕雲睦現下爛醉如泥,如今已然不省人事,他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