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瞻與禮部尚書謝梓棠在御書房議完事後,已過了酉時。

此時天幕已然全黑,各宮陸續都點了燈。

漆黑的後宮,登時變得燈火通明。

燕雲瞻出了御書房後便徑直去了靈粹宮。

常鶯聽了崔嫵的吩咐後,她不敢多想,只老老實實地一直守在靈粹宮。

她聽到了靈粹宮外好似有鑼鼓開道的聲音,略微一想,她便想到了那應是燕雲瞻的鑾駕。

鑾駕已然到了靈粹宮外,自家主子此時卻還在鎏芳殿,她心裡有些驚慌,卻也立馬地趕去了門外接駕。

燕雲瞻朝著常鶯的身後打眼看去,他卻並沒有看到崔嫵出來迎駕。

他對現下的這種情況感到有些費解。

燕雲瞻於是便對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常鶯問道:“你家靜貴妃在何處,為何不出來迎朕?”

常鶯不敢抬頭,她將頭埋在膝間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回陛下,靜貴妃娘娘她此時正在鎏芳殿陪皇后娘娘吃茶說話。”

燕雲瞻微眯著眼,覺得崔嫵的不在也太過巧合。

他繼續不動聲色地問常鶯:“喔?靜貴妃與皇后何時走的這般近了?”

常鶯不敢亂言,只得據實回答:“皇后娘娘言深宮寂寥,無人陪她,故詔了娘娘前去陪她吃茶說話。”

燕雲瞻猛然想到他曾無意間對蕭茹提過,他今晚要去尋靜貴妃。

他猜想,莫不是他的阿茹吃醋了,給他玩了一招釜底抽薪,讓他去靈粹宮時無人可找?

他忽然有些開心,他覺得他的阿茹到底還是在意他的。

雖然蕭茹今日的這番爭風吃醋無意間破了他的籌謀,但於他也無礙。

崔嫵今日僥倖躲過了,明日就未必了。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與手段去慢慢地瓦解崔鍾二家的聯盟。

想及此,燕雲瞻的嘴角微微上揚,他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罷了,去芷蘭宮。”燕雲瞻對著身旁的高英吩咐道。

鎏芳殿。

璃笙一路咋咋呼呼地推門進來,蕭茹瞧見璃笙這藏不住心事的模樣,不禁輕笑了一聲。

“妹妹勿怪,本宮的這個宮令還需多加歷練,方能沉穩得用。”

崔嫵此時正與蕭茹圍爐煮茶而坐,相處了幾個時辰,她對蕭茹的防備放鬆了些許。

崔嫵聞言接過話:“手下的人,沉穩不沉穩,得用不得用倒不打緊,最重要的是與娘娘一心,當得起‘忠誠’二字。”

蕭茹抬眼與崔嫵對視,只覺英雄所見略同,有了一絲相見恨晚的錯覺。

可惜了,她此時身處敵國,不然的話,她定要與面前人結為知己好友。

璃笙此時沒眼色地打斷了蕭茹與崔嫵的對話。

“主子您想得果然沒錯,陛下是先去的靈粹宮,見靜貴妃娘娘不在宮中後,他才去的純妃娘娘的芷蘭宮。”

蕭茹聞言瞭然,她抿了一口茶水對著崔嫵調笑道:“妹妹可怪本宮耽誤妹妹承寵了?”

崔嫵方才雖只是在猜測,燕雲瞻此舉是為了挑撥她與鍾蘭若在宮裡的關係,進而瓦解崔鍾二家的聯盟。

等到猜測被證實的時候,她只覺周身已被無盡的寒冷所裹挾。

陛下受崔鍾二族扶持登基,才過多久,陛下便已起了打壓分離崔鍾二族之心。

不對!

應該遠不止如此!陛下說不定,還有更深更毒的籌謀。

崔嫵再次起身,真誠地對蕭茹福身一拜:“娘娘今日深恩,崔嫵萬死難報!”

蕭茹卻已然知道,經過此事崔嫵會感激她,但她要的不僅僅是崔嫵的感激。

“那妹妹可一定要記得本宮今日對妹妹的幫扶,若來日本宮有難,妹妹斷不可見死不救!”

崔嫵恭謹回答道:“娘娘如今聖眷日盛,且已是中宮之尊,娘娘有令,臣妾自不敢違背。”

蕭茹聞崔嫵之言,心裡卻在冷笑,她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子當真不是一般人。

這番話,好像什麼都說了,亦好像什麼也沒說。

對於自己的拉攏,崔嫵亦在巧妙地迴避,且自己還找不出她的話柄。

蕭茹有些敬佩眼前的這個女子了,不知這個女子,可能躲得過燕雲瞻的毒手?

她只消冷眼旁觀便是,再適時地加以利用,未嘗不能把前朝與後宮的水弄渾。

渾水才好摸魚,她的復仇大計,還需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