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瞻離開鎏芳殿後,蕭茹只瞬間便斂起了笑容。

蕭茹看向侍立在側的璃笙,問她道:“你方才提及的陛下晚上已詔了純妃侍寢之事,可是真的?”

璃笙此時亦有些迷茫,她不敢保證自己從司寢監帶來的訊息就是絕對準確的。

璃笙想了想,而後對蕭茹據實稟告道:

“奴婢今日路過司寢監的時候,那兒的司寢嬤嬤看到奴婢非熱情地拉著奴婢進去吃茶,奴婢自然不敢拿喬託大,別讓外人編排鎏芳殿的宮人不識好歹。奴婢與嬤嬤邊吃茶邊聊天時,她的言語中提及陛下晚上已詔了純妃娘娘侍寢,由於純妃娘娘是第一次侍寢,她們還得早早地去芷蘭宮,好教純妃娘娘侍寢的規矩。”

蕭茹覺得璃笙所言應該不假。

但燕雲瞻亦親口說了,他晚上欲去尋靜貴妃。

蕭茹回想著燕雲瞻說那話時那漫不經心的樣子,覺得他亦不是在故意騙自己。

再者說,燕雲瞻拿這種事騙她有何意義呢?

他晚上宿在哪裡,與蕭茹有何關係?

若與她沒關係的話?那會與誰有關係?

若璃笙與燕雲瞻說的都不是假話,那燕雲瞻表面一套,暗地一套的,意欲何為?

蕭茹苦思片刻,她覺得要弄清燕雲瞻的目的,只能先打斷此局。

蕭茹對純妃不熟亦對她無甚好感。

既然如此,蕭茹便決定先將靜貴妃傳來,對她出言試探一二,好了解燕雲瞻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此時天色尚早,燕雲瞻還在御書房與大臣們議事,正是好時機。

蕭茹的心下已然做了決定,她對身側的璃笙吩咐道:“璃笙,你速去靈粹宮,傳本宮的懿旨,便只說請靜貴妃來鎏芳殿喝茶,別的莫要提。”

璃笙領了命,欣然前往。

璃笙自從受了蕭茹的提拔後,她便日夜地想著如何為自家皇后主子排憂解難,好為主子效犬馬之勞。

崔嫵迎出宮時,她見璃笙的身後跟著十數個宮人。

璃笙如此興師動眾地來靈粹宮傳皇后的懿旨,崔嫵還以為是何大事。

結果,皇后的懿旨卻是請她去鎏芳殿喝茶,她對蕭茹的做法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崔嫵身為天子的庶妃,自是不敢違逆皇后。

她聽罷蕭茹的懿旨後,隨身只帶了常鶯一人,就匆匆地趕過來了。

崔嫵與常鶯被璃笙順利地領進來後,蕭茹只隨意地抬了一眼,而後她神色平淡地扔出一句話:“都退下吧。”

璃笙自是將蕭茹的話奉為聖旨,她速速照辦,將殿中宮人盡數遣散。

崔嫵見蕭茹還不肯開口,想來是礙著常鶯還在。

崔嫵亦對常鶯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常鶯也退下。

偌大的鎏芳殿,此時只有蕭茹與崔嫵二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氣氛有些詭異。

崔嫵首先打破了沉寂的氣氛:“皇后娘娘既好興致地傳臣妾前來鎏芳殿喝茶,但臣妾來此後,環顧一週,卻並未見到有宮人上茶,故而請問娘娘,可是有何話要對臣妾說?”

蕭茹打量著眼前人,她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開口:“本宮看妹妹的面相,倒像是個聰明人,本宮此時有個疑問,妹妹可解得?”

崔嫵恭敬回答道:“皇后娘娘但說無妨。”

“陛下方才來本宮這裡了。”

聽完蕭茹這冷不丁的話後,崔嫵有些哭笑不得。

她可不在乎燕雲瞻去哪兒,去哪兒都行,最好別去她那兒。

她對燕雲瞻並無半分眷戀,皇后娘娘大可不必在她面前故意炫耀爭寵。

想是這麼想,崔嫵還是恭敬地說了一些場面話:“陛下與皇后娘娘夫妻伉儷,後宮皆知,自是無人能比。”

蕭茹淡淡一笑道:“妹妹想必已在腹誹本宮是在對著妹妹故意炫耀,其實不然,本宮已從陛下的口中得知,陛下晚上欲去靈粹宮尋妹妹,所欲為何,妹妹自然懂得。”

崔嫵有些沒耐心了,燕雲瞻晚上找不找她,關她何事?她又控制不了一國之君的行為喜好。

蕭茹見崔嫵的眼中存有疑慮,她繼而又補充道:“本宮的宮令璃笙與司寢嬤嬤吃茶時,她曾意外得知,陛下晚上已詔了純妃侍寢,本宮想著妹妹與純妃交好,該不會是你們二人於床榻同侍陛下吧?”

崔嫵聽後有些羞憤,她卻礙於面前人的身份不敢出言斥責蕭茹。

如此不知廉恥的事,她如何能做的出來?

“娘娘慎言,臣妾自小受家中教導,向來遵守倫常,謹守婦道!如此不知廉恥,效仿禍國妖妃之事,臣妾萬死亦難做!”

崔嫵此時正在竭力地壓制她的火氣,她覺得皇后娘娘的言語也太羞辱她了。

蕭茹的眼中閃過一道鋒利的光,她噗嗤一笑,語氣卻是寒透了崔嫵的心。

“那就奇怪了,陛下明裡詔了司寢監教純妃侍寢的規矩,暗地卻要耍了純妃去尋妹妹,本宮實在好奇卻又百思不得其解,妹妹如此聰慧,可知為何?”

崔嫵當然知道為何,此為離間之法。

她代表崔氏,純妃鍾蘭若代表鍾氏,燕雲瞻此等行為從表面上看,他是為了離間她們二人的感情,實際上卻是存了離間崔鍾二族之心。

燕雲瞻做的如此隱晦,若不是蕭茹提前告知她,她與鍾蘭若十有八九,便會一同入了此局。

崔嫵早知鍾蘭若喜歡燕雲瞻,且鍾蘭若時至今日還未侍寢,她與鍾蘭若晨起已然發生了齟齬,若晚上再受燕雲瞻的這一頓挑撥,她與鍾蘭若的關係,必然破裂。

那崔鍾二族的關係,便會從宮裡開始名存實亡,如此惡毒,如此陰損,崔嫵的心底生了寒意。

崔嫵立馬雙膝跪地,朝蕭茹認真地叩了一個頭:“皇后娘娘既好意提醒臣妾,還請娘娘教臣妾!”

蕭茹卻好似聽不懂的樣子,她搖搖頭露出了一臉天真的神情:“妹妹說什麼教與不教的?本宮只是好奇罷了,且陛下今日已詔了純妃侍寢,本宮夜間難免寂寥,妹妹若有心,便在鎏芳殿多陪本宮說會兒話也好!”

崔嫵聽後卻恍然大悟。

是了,若她一晚上不在靈粹宮,若她一晚上都陪在皇后娘娘的身邊,那此局,便可破。

崔嫵再次叩首,對蕭茹回以感激一笑:“能陪皇后娘娘品茶,是臣妾的福氣。”

感激完蕭茹,崔嫵又喚了殿外的常鶯,對她吩咐道:“鶯兒,你且先回靈粹宮,本宮今日和皇后娘娘相談甚歡,並準備與皇后娘娘一同用晚膳。”

常鶯雖然不懂自家主子為何突然與皇后娘娘如此親近,但是她亦相信自家主子萬事皆拿的住分寸。

回過頭時,崔嫵與蕭茹相視一笑,彼此心底已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