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吃麵

面對狸奴的坦然和率真，顧九娘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好將頭微微轉開，有些不忍苛責她。

“狸奴，這裡是大周的皇宮，不是西涼過得國都，遇到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和芳草知道嗎？”

“這麼凍得天，你天天守在御花園等著，你就不想想他可能在不會去嗎？難道你要一直等著他嗎？”

“如今我從西涼帶來的就只有你了，你可知道從我們進入大周國界的那一刻起，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們。”

“你忘了那場刺殺了嗎？那是衝著我們來的，還有大周那三萬將士的仇，有多少人在等著報呢？”

顧九娘看著狸奴緊抿著唇，她知道自已話說的太重了。

可是現在一波還未平，一波又起。

若是讓人查到，她在長公主府上見過哈圖，那恐怕等著她們的就是汙濁的髒水。

誰也保不住她們，誰也不會保她們。

那她與狸奴就算不死，也肯定會遭受非人的待遇。

“我知道了，我沒想過讓去惹麻煩，只是他上次來給公主道歉，我覺得他不是個壞人。”

顧九娘哭笑不得，颳了一下她的鼻子說道：“你知道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嗎？”

“那皇帝雖然來給我道過歉，但正是因為他讓我跪到城門口的，所以才來道歉的。”

“我為什麼要跪到城門口給他們道歉，是因為西涼國也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

“這世上不是用良心多少來衡量一個人好壞的。”

狸奴撅著嘴，小聲的反駁道：“可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顧九娘很無語，她不知道自已該怎麼告訴狸奴，不要帶著自我感覺去看一個人。

但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太多。

只是頷首道：“他是不是好人咱們先不管，但你以後遇到任何事都要給我說的知道嗎？”

“你知道我看不見你有多著急，這幾日我自已腿疼的那麼厲害，還要時時操心你。”

“狸奴，我們現在身處在風口浪尖上，我只盼著你能平安就好。”

顧九娘拉著狸奴的雙手，語重心長的說，可她卻不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自已聽的，還是說給狸奴聽的。

狸奴用力點頭回道：“我知道了，以後什麼事都不瞞著你，芳草姑姑說你心情不好，你還沒說為什麼不好？”

“我腿疼的厲害！”

顧九娘斂下神情，手掌在大腿面上來回搓，語氣淡然悶頓。

讓人一聽真以為她腿疼的厲害。

“那怎麼辦啊！要不我去找太醫來看看？”

顧九娘搖頭，低聲說了句沒用。

此時天色已晚，芳草端著羊肉湯麵進來，看到狸奴跪坐在軟榻上，正給顧九娘揉捏著雙腿。

“公主腿又開始疼了嗎？是不是今日泡藥汁的時間太長了？”

顧九娘揉了揉眉心道：“沒事，可能是天氣太寒冷了吧！”

“那公主先吃點熱乎的，奴婢去給您再加上一層被子。”

顧九娘坐在軟榻上頷首，自從太醫說羊肉性溫，能祛除顧九娘腿上的寒氣後。

謝行舟便讓人一直給長樂宮供著羊肉。

因此芳草也越做越得心應手。

原本沒什麼胃口的顧九娘，在看到那一碗令人垂涎欲滴的羊肉湯麵後。

也食指大動，給狸奴和芳草用小碗分了些，她捧著吸溜吸溜個不停。

吃飽喝足的顧九娘，將所有繁雜事情都拋諸腦後。

芳草鋪好被子過來時，看到矮几上放著一小碗麵，上面還堆著好些肉塊兒。

而狸奴捧著另一隻一模一樣的小碗，吃的正歡！

她訝異的問道：“公主沒吃嗎？是奴婢今日做的味道不好？”

“味道很好啊！那是給你留的，趕緊吃吧面都快要坨住了。”

芳草哭笑不得的說：“奴婢不餓，公主都吃完吧！”

顧九娘剛要說話，就聽到五福高喊一聲攝政王到。

顧九娘皺著眉頭，“都這會兒了，他來幹什麼？”

話音剛落殿內的簾子就被人挑起，謝行舟大步走了進來！

芳草搖了搖頭，連忙跪到地上叩首問安。

狸奴吃了一半，左邊嘴角還沾著一點蔥屑。

“我說怎麼半天不見人出來相迎，原來竟是在吃好吃的呀！”

謝行舟進來時裹挾著凜冽寒氣，將殿內的溫度都驟然帶冷了許多。

他看著矮几上的羊肉湯麵，上面的筷子都還沒動過，神情自若的說。

“這不會是小公主知道本王要來，故意給本王留的吧！”

“當然不是……”

顧九娘剛出聲，就看到芳草暗暗朝著她搖頭。

“那是公主覺得奴婢煮多了，就盛出來了些，沒人動過攝政王想吃便吃，不夠的話奴婢再去做些！”

謝行舟將她們兩人的動作盡數收入眼底，卻沒有揭穿。

“那正好，本王晚上只顧著處理政務，還未來的及用膳，你再去做些！”

“是！奴婢現在就去做！”

芳草帶著狸奴離開時，狸奴還不忘記將她那沒吃完的面一併端走。

顧九娘上下打量了一遍謝行舟。

自從除夕那晚過後，這七八日的時間，他們兩人還在未見過彼此的面。

“攝政王日理萬機真是辛苦啊！”

謝行舟坐在軟榻上，正要拿起筷子吃麵。

聞言他頭也沒抬，只是就著那個低頭拿筷子的姿勢，涼涼的看了抬眼看了顧九娘一下。

“哼，本王對你夠可以的吧！你竟然連一碗麵都捨不得給本王吃，都沒有一個宮女懂事！”

顧九娘撇了一下嘴角，語氣不善的回道：“不想吃了就放下，那點兒也還是從我碗裡勻出來的。”

謝行舟頓了一下，二話不說直接端起碗幾口將那小碗麵下肚。

放下碗拿出帕子摸了一把嘴，謝行舟意猶未盡的說。

“那也是本王格外開恩，你才頓頓有肉吃。”

顧九娘不想搭理他，但謝行舟靠在軟榻上，曲著一條腿黯然的說。

“本王發落了長公主，這幾日憂思難安，只要閉眼就能夢見父皇憤怒失望的看著我。”

顧九娘搭在矮几上的手指，無意識的曲了一下。

她不知道謝行舟此時提起長公主來，是想說什麼。

但以她對他的瞭解，謝行舟說這話的意思，遠不是表面上那樣輕淡。

謝行舟好似沒有察覺，顧九娘對此事的抵抗神色。

依舊自顧自的說道：“長公主是父皇膝下唯一的公主，父皇雖然後宮人數不少，可卻子嗣凋零。”

“只有長公主、皇兄、和本王三人長大成人。皇兄大行後，便只剩長公主與本王二人了。”

“如今，本王發落了長公主，父皇可能泉下有知，所以才那般憤怒的看著本王。”

謝行舟說著揉了揉眉心，他目光盯著顧九娘身側的娃娃抱枕看。

但餘光卻猶如實質般的，不放過顧九娘身上任何一個神情動作。

“父皇說本王殘害手足，毫無人性！”

“可是本王若不發落長公主，又如何對的起邊關那三萬將士的性命！”

“本王……”

說到這裡謝行舟停了話音，目光終於落回到顧九孃的臉上。

“本王無可奈何啊！想來小公主最是能體會本王的這份心情對吧！”

謝行舟聲音很輕，輕到讓人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可殿內太過寂靜，寂靜到顧九娘想裝作沒有聽到都不行。

這種和被人扯著脖子，笑眯眯的說你繼續跑啊！

簡直神他媽的一樣！

她現在就感覺像被謝行舟扯著脖子，笑眯眯的對她說你繼續跑啊！

顧九娘抬起眼眸，靜靜的盯著謝行舟，她就算在心虛也不能退縮。

一旦謝行舟對她有懷疑，她越是遮掩只怕越是起反作用。

顧九娘冷靜的看著謝行舟，面上毫不露怯。

“想來攝政王此刻也能體會到我的難處了，這算不算你我之間變相的同病相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