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顧九娘一手捶著額頭走出殿門,發現長樂宮門口多了幾個守衛。

她站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轉身又進了內殿。

狸奴和疾風不見蹤影倒也罷了,就連向來事事穩重的芳草都不在。

顧九娘等了片刻還是沒見人影,她又起身走出了殿門。

這一次她剛走到迴廊下,就看到芳草端著碗,從旁邊狸奴與她一同住的偏殿走了出來。

看到顧九娘時,芳草連忙快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幾個來回,隨後狠狠鬆了一口氣。

顧九娘一臉莫名其妙的問她。

“怎麼了?怎麼這麼看著我?狸奴呢?”

“公主終於醒了!昨夜嚇死奴婢了!”

兩人同時出聲,說完又同時沉默了須臾。

芳草偷瞄了一眼宮門口的守衛,連忙將顧九孃的拽進了殿內。

“公主,你昨晚可是闖下了大禍,看見宮門口的那些守衛了嗎?都是皇上和攝政王派來監視咱們的。”

顧九娘更加莫名其妙。

“我昨晚不過就是喝了點酒而已,又沒有出長樂宮,能闖下什麼大禍?難道又吐到攝政王身上了?”

芳草滿臉擔憂的搖頭說道,“這次可比上次嚴重多了!”

顧九娘轉身坐到軟榻上,滿不在乎的說道,“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個嚴重法?”

芳草將碗放,四下觀察了一遍才放低聲音說。

“公主昨晚喝醉酒,將攝政王和衛相國按住打了一頓!”

顧九娘倒了一杯涼茶剛喝了一口,聞言頓時將口中的涼茶盡數噴了出去。

“啊???”

她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蠕動了半天唇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芳草似乎覺得她受到的驚嚇還不夠大,於是肯定的點點頭。

“公主昨夜拿著馬鞭,口中嚷著非要去殺了哈圖王子,誰攔您就打誰。”

“最後您一路打到前殿,恰好看見皇上和攝政王正與衛相國議事,就將攝政王用馬鞭狠狠抽了幾鞭子,還中傷了衛相國。”

“攝政王為了護皇上,將您的鞭子奪走後,您還……您還說要閹了攝政王!還讓疾風去咬死攝政王!”

芳草說完猛地打了個寒顫,好似回想起昨夜顧九娘大鬧宮廷的樣子。

所以心裡造成了極大的陰影似的。

顧九娘已經徹底傻眼了。

她宿醉後頭疼的彷彿要炸開一般,但遠不及芳草告訴她的訊息來的炸裂。

她仔細想了又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那攝政王他有沒有說要怎麼處罰我?”

芳草搖頭,“攝政王昨夜親自將您提回來後,什麼也沒說就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顧九娘沉默了許久再次問道,“那……衛相國可傷的嚴重?”

“衛相國奴婢倒是不知道傷的嚴重不嚴重,但攝政王和狸奴兩人卻是傷的很嚴重。”

顧九娘愣了一下,“狸奴也是我抽的?”

“不是,她是攔您的時候不小心自已絆倒將手臂骨折了,奴婢已經請太醫來看過了!”

顧九娘聞言連忙起身向外走去,口中還說著,“難怪我這好半天也沒看見狸奴。”

顧九娘進到偏殿時,看到狸奴吊著一隻手臂正在給疾風餵食。

“公主!!”

狸奴一看見顧九娘,立馬小嘴一癟跑到顧九娘面前哭嚎。

顧九娘……

“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受這麼大的傷!”

顧九娘聲音澀然說道,抱住狸奴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

“公主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喝醉了,夫人說不讓你喝醉是有道理的。”

顧九娘努力忍下宿醉後的噁心感,抱著狸奴寬慰。

“好!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喝醉,你說你是不是傻呀!這麼小一丁點身板,看見我發瘋就不會躲開嗎?還非要往上來湊!”

狸奴委屈的說,“我以為我能攔的住你,誰知道你發起瘋來六親不認,鬼畜不分。”

顧九娘噗哧一聲笑出了聲。

“行啊狸奴,來大周后你倒是長進了不少啊!”

狸奴紅著眼眶不服氣的回嘴。

“跟著公主狸奴不想長進也不行,在不長進就該被大周皇帝關進大牢了。”

顧九娘放開狸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兒。

“本公主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狸奴沒忍住掀了個白眼給她。

顧九娘自此以後便開始認真夾著尾巴做人,酒醒後她帶著芳草趁著衛相國去勤政殿議完事的時候。

故意在拐角處等著對方,準備真誠實意的給對方道歉。

那老頭雖然是有些年紀了,但人看上去依舊猶如勁松修竹。

走路時身姿挺拔,面容沉靜,一看就是個非常嚴肅的老頭兒。

顧九娘看到對方邁著四方步朝她走來,立馬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衛相國請留步!那日本公主酒後失態,聽聞傷到了衛相國,今日本公主特意來給相國賠禮道歉!”

“那日是本公主的錯,不知衛相國傷的可嚴重?”

衛崢看到顧九娘笑眯眯的樣子,感覺後背隱隱又開始疼了。

這丫頭看著年紀不大,但爆發力卻著實令人驚歎。

之前接風洗塵的宴席上,她將武安侯逼問到啞口無言,又醉酒後將攝政王抽了幾鞭子。

連將大周兩位有頭有臉的王親貴胄中傷。

可千萬不能被她無辜的神情給騙了。

“老臣無礙,多謝公主殿下掛心!”

顧九娘一聽對方說無礙,面上的神情立馬鬆動了許多。

接過芳草手中的盤子,將那盤子一股腦塞到了衛崢手中。

“相國心胸開闊不與本公主計較,本公主甚是感激,這些銀兩就當本公主向衛相國賠禮道歉,請大夫的診金,還請相國務必要收下。”

衛崢端著沉甸甸,上面還蓋著綢布的盤子,頓時覺得很燙手。

“老臣並無大礙,公主不必如此掛懷,我大周律法規定,朝臣不得額外收取俸銀之外的錢財,請恕老臣難以從命!”

說著對方便彎腰雙手將盤子舉過頭頂,一副拒絕商量的樣子。

顧九娘沒有動,只是聲音很輕淡的說道。

“本公主如此做,只不過是心中過意不去給衛相國賠禮道歉而已,一沒有賄賂相國,二不為收買相國,光明正大行事,又有何可懼怕的呢!”

衛崢依舊保持著動作沒有動,只是聲音鏗鏘有力的說。

“老臣受之有愧,公主本就是醉酒不小心誤傷老臣而已,老臣何敢以此來收受公主的賠禮。”

“還請公主收回!”

顧九娘知道他這老頭很固執,所以也沒有在與其爭論。

而是扭頭對芳草說道,“這裡離勤政殿不遠,你去請示皇上與攝政王,就說本公主酒後失態傷了相國,心中甚感愧疚,便捧了些黃白之物來與衛相國賠禮,問他們可行不可行!”

衛崢抬起頭瞪著顧九娘,老頭下巴留了一小撮鬍子,此刻隨著氣息沉浮而微微顫動。

“公主何必如此較真,老臣作為大周的相國,容納這點小事的度量還是有的!”

顧九娘依舊笑眯眯的頷首,“本公主自然知道相國高風亮節豁達大度,但此事是實在是本公主有錯在先,不管相國如何想,本公主還是要誠心賠禮道歉的。”

顧九娘剛說完,芳草就回來了。

她帶回來的話是,“攝政王說了,若公主真有誠心想改過自新,就連他的那一份也一併賠了。”

又轉頭對衛崢說道,“攝政王說既然小公主有心賠禮道歉,相國收下就是,不用給小公主節省,她有的是銀子!”

顧九娘尷尬的衝著衛崢笑笑,語焉不詳的說道:“攝政王說的挺對!”

衛崢揭開盤子上的綢布,從邊角處摸了一錠銀子其餘的都遞給了芳草。

“既然攝政王恩准,那老臣也已經收了公主的賠禮,此事就不必再提,老臣有幾句肺腑之言,還請公主莫要嫌棄老臣囉嗦。”

“相國請說!”

顧九娘端正態度,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