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趙天華的時候,他正在某療養院,過著一半天堂,一半地獄的生活。
他是被朱銘安置到了這裡,朱銘這裡是適合他度過餘生的地方。
他的神志已經有些不清,趁著他清醒的時候,監察機關問了個清清楚楚。
在訓練有素的詢問人員連續盤問下,趙天華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腦袋也轉不過來了,他們問什麼,他就竹筒倒豆子一樣,全抖了出來。
這也是朱銘為什麼送他過來的原因,念著他已經生不如死了,朱銘沒有要他的命,都算心地善良了。
趙天華說出來和朱銘同流合汙的往事,關於如何將廉租房批售好幾個名額給有錢人,還有拉攏銀行行長挪用資金,借殼上市的事。
還有兩千萬的貪汙款,收受洪正公司的,幫助其競標成功的錢款。
兩千萬,已經足夠朱銘死去幾次了,他倒真是敢要。
兩百萬就是死刑的程度了,兩百萬和兩千萬已是一樣的下場,很好,這是朱銘,一點也不怕死。
其他幾項沒有證實,紀委人員不敢輕舉妄動,不過趙天華自己行賄的那幾樣罪證,他老婆還一直儲存著,就是為了多留個心眼。
萬一有什麼不測的話,拿出來保命幹這種事,不留底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的事情那簡單了,事情已經開啟了缺口,對付金老闆那邊是輪番轟炸,三堂會審,他的心理防線很快就被突破了。
至於對主朱縣長的指控,他一個正處級別的官員,是輪不到公安來審理他的事件真的就正式移交給了紀委和反貪局,很快的動作就是雙規。
這個……?讓眾人頭疼來了,今天就是朱銘的婚禮,辦在市區的大酒店裡,他現在人不在縣城,已經在市區當新郎了。
之前因為低調處理,市紀委書記連市長都沒有通訊,就是考慮到他們的關係,怕他提前給朱銘走漏風聲。
下達通緝正好對著婚禮這天,誰又敢去市長的宴會上去抓人,就算是為了正義,以後也難保不被針對。
所有的幹部你推我,我推你,年老的都說自己身體舒服,年輕的幹部都說自己氣候不夠,哪能到市長的地盤上,帶走一個常委縣長啊。
紀委書記轉過去,轉過來地罵飯桶、廢物,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你們這些廢物到了打仗的時期,一個個就是叛變的叛徒,這叫變節!
他說來說去,他自己就是不去,好歹以他的身份來說,是最應該去的,他還有幾年退休,只想平安地坐到退休的那天,不想被別人揭老底....
江懷安推開紀委部門的大門,推門而入,他穿了一身的黑色西裝,還破天荒地帶了自己的職務的工作證,別在左胸口口袋上。
一般人認為縣長是沒有工作證的,其實只要是工作人員,都有工作證件,只說出席大型活動才會佩戴,一般人都不會見到這樣子鄭重的場面。
江懷安說;“不用爭了,我來帶頭去。”
朱銘曾經是他最好的朋友,這個工作,他不會讓給其他人,更加義不容辭。
縣長點名要去,自然是沒人敢說不,紀委書記又叫了三個科員,一個副處級的幹部,江懷安大帶隊,這幾個紅薯跟在後面就行了。
月城市最氣派的靠江酒店住,這是很優美的景點,地方又偏僻 ,但是風景好,挨著好山好水,所以價格也是比較貴。
中央的政策八項出臺後,官員的婚禮也一樣不允許鋪張浪費,主張低調少辦,再加上疫情,酒席都是限制了的。
但是袁市長,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委屈她,他半夜這樣在一個偏僻的大酒店,還嫌棄委屈了自己的女兒。
朱銘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裝,袁朵香穿得是是白色的人魚婚紗,她們兩個都是西式婚禮的打扮。
今天是朱銘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天,不僅僅是他要娶的是美嬌娘,還有他的身份已經是更上一層樓了。
好多的市委常委、局長尊敬地給他打招呼,朱銘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縣長了,有了婚姻的庇佑,前途無量,後生可畏啊!
說不定比他的岳丈還要厲害,成為封疆大吏也未可知啊。
他掃視著滿座的親朋好久,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人們用崇拜、羨慕的眼神看著他,每個人都想成為他,在男人四十歲美好的年紀,集齊了人生四大喜事之二,真是天降喜事啊。
朱銘注意到,門口似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三步跨兩步,遠遠看到是江懷安帶著紀委的人來了。
俗話說,當官的最怕見到紀委,最希望見到組織部門的人,一見到紀委就意味著倒黴了。
沒有官員希望見到紀委,尤其是在結婚這一天。
還有江懷安的眼神,總是那麼的討厭讓人厭煩,老是以為他是拯救別人的救世主在,這個世界誰也不是誰的救世主,強者不需要救世主。
江懷安走到了門口,保安伸出雙手攔住了他,問他有沒有私人請柬,市長的婚禮,必須要有請柬才能進去。
後面紀委是著自己的證件:“我們是紀委的,現在例行公務。”
看這架勢就不是來參加婚禮的,保安知道里面全部是達官貴人,馬上就有人去報告市長,有人來砸場子了。
市長前來說:“江縣長,你是小朱的同事搭檔,你今天來參加我是歡迎的,請隨便就坐,不是的話,哪裡涼快往哪裡待著去。”
袁市長一甩袖子,不怒自威,這就是市長的氣度,這才是真正的一方諸侯,把江懷安後面的嚇得直接哆嗦。
江懷安對住袁市長的眼神,絲毫沒有閃躲地說:“我就是來找朱銘的,他誤入了歧途,我來帶她走回正確的道路。”
“袁市長,你今天要把我趕出去,完全做得到,在場的有不少您的公安朋友,您想想想讓你的女兒嫁給一個有罪的人嗎?就算我今天掃了你的面子,可是父母之愛子,必將會之計長遠,我想您以後會理解我的。”
江懷安把手中的雙規檔案,雙手遞給袁市長看了, 袁市長的手一陣顫抖,惶惑地掃完幾個字。
在場所有不明所以的賓客你望我,我望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在竊竊私語。
“朱銘去哪裡了?”
“有人看他上樓去了,好像是去了天台。”
紀委人員說:“糟了!他會不會是逃跑了,他一旦跑走那可就難找了。”
江懷安沒有慌,冷靜地說;“我認識的朱銘是不會逃跑的,他是個無比驕傲的大男人,等我卻去他下來,你們誰都別輕舉妄動,他好面子,要是出了事,我唯你們是問!”
陽臺的風是那麼的大,已經有了初暑的熱氣,一切恍若如夢,第一次進入體制,好像也會是夏天,有這麼明媚的陽光。
江懷安已經上來了,就只有他一個人,其他人都不見了,耳邊賓客的喧囂已經消失了。
這個世界突然靜止了,江懷安見他坐在了天台上,用倔強的身影,背對著自己,心裡衍生了無比的悲涼,好像那個人就是自己也一樣。
“朱銘,下來吧,我們一起回去?”
江懷安親切的稱呼他,似乎她們還生活在從前。
“我已經沒有路了,回到哪裡去?”朱銘不看江懷安而是看著下面波濤洶湧的長江,夏季的長江已經漲潮,開始發洪了,張著血盆大口,深不見底,和人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