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婉那個如今成了當朝天子的嫡出長兄,當初考取的便是探花,一考即中。喬桉雖然比他考取的年歲長些,卻也是難得的人才了。

少女才要張羅擺晚宴,夫妻二人好生慶賀一番,卻又見青年垂下眼睫,低聲阻止了她。

少女抬眸望過去,便見青年語氣溫緩地道來。

“……陛下和閣老商議,已經下旨,給了我杭州知府的官位,幾日後便要啟程。”

這真是心情跌宕起伏了。她便不由想著,難不成是要分隔兩地?可新婚夫婦……哪有相處這樣短的日子便分別的。

喬桉輕輕抿住薄唇,語氣稍顯緩和地低聲道:“我原本想著,帶你一起過去的……只是此事,總得問問你自已的意見。”

晉婉不由得稍顯遲疑之色。

江南說遠不遠,說近也委實不算近的……她從未去過,在京城中,還有孃家可以依靠,若是去了那樣遙遠的地界……人心裡有對未知的本能抗拒。少女一時沒有答話。

窗外天色昏沉,濃霧愁雲,雨聲淅淅瀝瀝地作響。

少女垂著眼睫,靜默無聲地繡著指間的一隻淺青色香囊,兩面用金線繡著綠竹紋,斑斕起伏,在屋內燭光中若隱若現。

這隻香囊已經是隻差幾針,便可以完成了的。

姚黃捧著茶盞進門來,見她捏著那枚香囊怔忡著出神,不由得低聲詢問。

“娘子……為什麼不答應郎君去杭州?”

晉婉緩緩回神,語氣稍顯漫不經意的逃避:“我還未曾想好……”

姚黃的嗓音微微提高,滿心裡都是為她擔憂:“可是郎君三日後便要出發了!”

少女被她這話微微一震,指間的香囊輕輕落地,她抬起頭來,才發覺時間過得這樣快,以至於自已都未曾留意。

她這幾日都避著沒怎麼見喬桉,被姚黃如此一聲提醒,心尖也不由得輕顫。

這一去,恐怕便只有逢年過節他才能回京相聚片刻了。

“娘子不妨想一想。”姚黃甚少會對她說如此坦白的話語,可越是直白,越能直擊人心。

“若是郎君去了杭州,在任上有了別的心上人,身邊有美人紅袖添香,帶回京城來給娘子瞧……娘子會作何感想?”

是無所謂?還是心口痠疼呢?

雖然晉婉心中想著,“喬桉不是那樣的人”,可心底某處又隱約不安寧。

相隔甚遠,不得相見……若是喬桉真的移情,她哪裡能安然接受呢?

姚黃奉上茶盞,卻見少女拾起那隻香囊,輕輕抿住唇瓣,雙眸中散發出堅定來。

少女站在書房的迴廊之下,她伸出指尖,輕輕叩響書房虛掩著的門。

內裡很快傳來腳步聲靠近,門被開啟,青年目露驚訝地望著她,眸光微動,似乎蘊含著一抹期待。

“我……我有話對你說。”她到底面皮薄,丟下這一句話,便轉身就走。

深夜時分,月色如一層薄紗般輕輕籠罩在二人身上。二人並肩從後花園中的一片桃花林間走過,晉婉身上裹著一件墨綠色的長袍子,將她一整個都裹了起來。

這不是她的衣裳,是喬桉見她一時情急跑出來,穿得單薄,特地脫下給她披上的。

少女只覺得周身都縈繞著一股屬於他身上的淡淡青竹香氣,使得她的呼吸都有幾分不順暢。

原本也不算笨嘴拙舌的嘴裡,卻說不出一句跑過來時想要說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