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望了下奶奶的遺體,我爺爺去世得早,我從來沒見過,現在奶奶去世了,可能以後再也不能這樣稱呼是奶奶的家了,對我來說奶奶去世這裡對我就不是家了,最多以後偶爾來看看齊姑,高中後我就再也沒有去縣城那個家,因為我心裡知道媽媽走了那就不是我的家。

“上次說的那個王義質,他的女兒現在就在我旁邊!”

“好的,駱局長,你稍等下,我馬上聯絡我哥那邊!”

“那謝謝王董了,我等你電話!”

“沒事,我們這樣幫人可是做功德,積德行善的好事啊!”

表伯放下電話,齊姑又象祥林嫂一樣說起四舅爺與四舅婆,而旁邊的人則聽著打趣著。

“齊嫂,那些臺灣的來探親親戚都發了財,你爸爸那麼大老闆那還不要給好多錢給你。”

齊姑聽著笑著又哭了起來。

“我只是心疼我老孃,要是現在還在她就真的要高興死。”

大概過了不到一個小時,表伯的電話就響起來了。

“王董事長你好!”

“駱局長,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哥哥剛回了我電話,說王老先生想盡快見到他女兒,但因為他身份特殊的原因,他去不了大陸,看能不能讓他女兒去香港見面?”

當表伯以問詢的目光看著齊姑時,齊姑期期艾艾地推著我。

“由小哲安排!”

齊姑從來沒出過遠門也沒讀過書,我知道牽涉到外地的事情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和表伯說。

“那就香港見面吧!”

“那什麼時候呢?”

我想了想,媽媽叫我奶奶一入土就去BJ找她,那我們就等奶奶入土就先去香港,畢竟那是幾十年的等待,而齊姑與我情若母子,於情於理我也要陪她去。我默算了下奶奶要五天後出殯,然後我去幫齊姑辦去香江的手續,我自已因為生意的緣故辦了港澳商務籤,然後去深圳,估計最快要一個星期出發,到香江見面也要十天後。

“今天是五月十四日,在香江見面就五月二十四日吧!”

最後王董要了我的手機號碼給四舅爺那邊。

表伯在夜幕降臨時回去了,他明天還要上班。我送表伯出來,他的車停在老屋後面的操場上,目送他離開,我走在回來的路上。

喪事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村莊,哀痛與悲傷交織在一起,讓人感到窒息。

斑駁的老屋後牆上的青苔映照著奶奶與年少的我的時光,四舅爺是奶奶的四哥,奶奶的離去在大陸同輩的親人就已全部離世,只剩海峽那邊的我的四舅爺王義質了。走過返廳,我們這客堂與廚房之間有個小間隔稱作返廳,看著熟悉的青石板,年少時這是奶奶夏天午睡的地方,她總是幹完活然後拿點零食給年幼的我,或者是一塊冰糖,或者是幾塊餅乾,看著我吃一臉滿足。想到這裡我的眼淚又湧出來,我從媽媽離開從來沒有在人前哭過,這兩天卻淚流不止。耳邊傳來奶奶笑吟吟的聲音。

“我家小哲最乖了,吃完和奶奶在這裡午睡。”

言猶在耳人已逝,我坐在青石上垂著頭想著奶奶。

坐了好久抬起頭,才看到齊姑也坐在我旁邊,她目視前方,嘴角竟有微微笑意,我看到心裡有點不舒服。

“小哲,你陪我去給我媽上下墳吧,我要去告訴他爸爸找到了!”

“齊姑,我有點累,或者你一個人去。”

齊姑看了我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難過與失望,我知道齊姑經歷了幾次生離死別,應該看開了很多,而我則是第一次像天塌了一樣。

“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我知道齊姑無兒無女,以往去四舅婆那隻要我在家她就帶著我去,好象感覺我作為她的兒子在長輩面前求得一個圓滿,後來奶奶暗暗叫我不要一起去,甚至與齊姑提過幾次,但齊姑這點很固執依然我行我素,清明上墳時也一定要我上完祖宗的墳後拉著我陪她去給四舅婆上墳,而且總是求四舅婆保佑我,小時候我是對她的零食沒有抵搞力,因為每次和她去她總是帶些我喜歡吃的梅乾雪花片糕,大了則是心疼她一個人孤苦無依,所以我每次過來回來在自已可以賺錢後走時都丟些錢給奶奶和她。

我還是起了身,與齊姑去了。我們趁著幕色趕過去,過去差不多三里路,四舅婆的墳在他們村背後河邊的小山坡上,孤零零地立在一塊地邊,旁邊長著一叢叢芭毛隨風起舞。四舅婆沒有與族中其他長輩埋在一起,她特別要求空出一邊留給四舅爺,真是一個痴情的女人,她生於書香門第,年少時在家中做小姐,父兄均是當地大儒,一輩子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當時四舅爺也在她父親門下讀過書,誰知世事弄人,嫁人後第一個兒子夭折,丈夫上戰場生死不明,只留一女齊姑。

我看到墳上立了一塊新碑,上書故老孺人何氏敏之之墓,女王思齊,孫舒哲敬立,公元二O一五年清明。連我的名字也在上面,我看了一眼齊姑,正常在鄉下這樣不允許的,除非是正式過繼,但我家不可能同意,我想肯定又是齊姑偷偷叫人刻,但齊姑對我太好,我也不會計較。

放了鞭炮燃了香紙拜祭後,齊姑就跪扶著墓碑大哭起來。

“我苦命的娘啊,一生辛苦,走得又早啊,我知道你一輩子放不下我與爹爹呀,現在小哲幫我打聽到老子的訊息了,十天後就可以見我那幾十年不知音訊的老子了,娘啊,苦命的娘啊,你要能活到現在該多好啊!你放心我會代你去仔細看看爹爹,回來再告訴你哈,昨天細姑也走了,你們就有伴了!”

我奶奶常說幾個嫂子,惟有四嫂通情達理,那時家貧,只有與四嫂關係最好,從沒紅過臉。

齊姑哭完後怔怔地坐在地上望著墓碑,目中透著追憶。我趁天未黑時用手機拍了幾張四舅婆這邊的照片,然後又去了旁邊拍了他們家族的墓地。

天已黑了下來,我輕聲叫她。

“齊姑,我們回去吧!”

齊姑猛的驚了一下,然後面露悲慽。

“小哲,以後我走了,清明如果你回來也順便過這邊一下啊!”

看著她期盼的目光,我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