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睜大眼睛。
“你是胡楊！”
眼睛突然乾澀得厲害，而對面的女孩眼淚滑落。
記憶如洪流衝入心扉。
那是我小學二年級，鄰居家胡叔叔家來了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跟在胡叔叔家女兒胡欣榮的身後，聽胡欣榮說是她姑姑的女兒，她的表妹胡揚，她家裡還有個哥哥比她大三歲，因為父母很忙帶不過來，就讓外婆去幫他們帶小孩，而外婆就是胡掀榮的奶奶，外公早逝，而兒子家也有兩個小孩，胡欣榮還有個弟弟胡欣華，兒子兒媳是雙職工，開始是胡欣榮的外婆帶他們，但後來外婆也要帶自已的孫子孫女，沒辦法只能將六歲的胡揚也帶來身邊，而九歲的哥哥則在寄宿學校上學。
小時候的胡揚特別懂事，她舅媽性格不好，經常和她外婆吵架，連帶著她也畏縮幾分，而小孩隨媽多點，所以我們一起玩時胡欣榮她們也沒怎麼理她，總是大家玩遊戲而她總在一邊靜靜地看著。
有一次玩丟手絹時胡欣榮輸了幾把就有點遷怒於她，讓她離開遊戲，她當時默默地站起來走開，我當時在對面看到她的眼睛有點紅，心裡有點不忍就也順勢退出了。
當時我們在單位大院裡玩，挺大的院子也是停車場，有很多過路的貨車停在旁邊，我在一個貨車旁邊找到了她，她當時坐在地上，手搭在膝蓋上，而頭低在手上，當時的情形讓小時的我有些心酸，我當時因為父母離婚，繼母對我也一般，因此心裡也格外敏感，有點同病相連的意味，就默默地坐在她旁邊，直到她肩膀停止了抖動。
然後我倆成為了好朋友，我們一起上學，放學也一起玩，互為對方的小尾巴形影不離。
記憶的閘門開啟鮮活了許多回憶，但印象深刻的有幾件事。
一次是三年級時班級有個小孩欺負她，罵她是沒有爸媽的可憐蟲，而當她流著眼淚只是倔犟地死死盯著那個小孩，而有那個小孩惱羞成怒推了她一下時，平素乖學生的我爆發了，第一次在學校打架，第一次被叫家長，當時我爸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而我那天離家出走，是她晚上七點多找到江堤的我，只有那裡是我們倆經常一起發呆的地方，面對江面的一個凹形，江堤上散步的人都看不到，一邊吃著她帶的包子一邊吹著江風流著淚。
“小哲，你別哭了，你家人對你不好，我會對你好的!\"
我淚眼朦朧中看著她清秀的臉龐帶著焦急與傷心。
“小揚，我想媽媽了！”
那一剎，兩個想媽的孩子淚眼滂沱。
那次之後，我們關係更貼近了一些，即使有很多同學包括她的表姐說閒話也沒影響到我們的友誼。
只要是假期外面，我們都在一起，少年的夢如絢爛的畫，而我們只有對方的影子。
五年級時我們一群鄰居小朋友去江邊碼頭旁游泳，開始只是我們幾個男孩，後來胡欣榮他們幾個也下了水在旁邊泡在水裡，可能天氣太熱，看我們遊得正歡，胡揚也忍不住下水了，江水本來平穩，所以他們也慢慢來到了水深到她們脖子的位置，當時吳欣榮與饒盼盼她們幾個玩得她的都手牽著手，而隔開了一點的胡揚則孤立一旁，她只是在笑望著我，時不時提醒我注意安全，而看到女生都下水了，我們五個男生更起勁地狗爬向更深處。
這時一艘大輪船經過，浪一波一波地大了起來，江邊的小孩安全意識強點，要知道每年江邊總會出點事，死人也不少見，大家招呼著快上岸，但到江邊時浪很大了起來，發現站著的人沒有胡揚與戴雨強，大家慌作一團，有些小朋友大聲跑上岸去江堤呼救，其他人則緊張地呼喚著胡揚與戴雨強的名字。
我看到離碼頭的旁邊浮著淺白色的衣角，胡揚就穿著這個衣服，當時心急如焚忘了害怕，我又跳下了水，當時聽到其他小朋友大叫著不要。
當我抓到胡揚的衣服時我也沉了下來，本來三角貓的水平又嗆了幾口水，好在這裡不是很深，大概淹過頭頂，伸手還可以出水面，我就折騰著推胡揚往岸邊，折騰了一會藉助水浪將胡揚推到她勉強可以仰著露出頭，我知道這樣依然危險，我又再用力推了一把，這樣她可以落地支撐不會因為慌張而再陷險境，但反作用力與回浪的疊加讓我一下又深了一些，而折騰了這麼久我又渾身脫力地沉入水下。
直到有幾個大人在小夥伴的呼救聲中過來，還好當時我被擋在碼頭下的柱子那，當我被摸起來時肚子已經鼓得再也喝不下水，直到吐出水緩了過來，醒來只看到雙眼紅腫的胡揚緊緊拉著我的手。
那次戴雨強被找到已經是第二天下午，那個總是誇張笑聲的男孩永遠淡出了我們的世界。
那次我才第一次見到胡揚的父母，兩人都戴著眼境，一看就是高知的模樣，他們買了很多東西來感謝我，當時我還有點得意地看著胡揚，但她的目光卻透著憂傷。
那次事件沒有多久，一個午後胡欣榮交給了我一封信，告訴我胡揚已回爸媽身邊上學。
我茫然地走到我們發呆的江堤，開啟了信，上面字跡有點模糊，上面絮絮叨叨地零散地回憶著我們的過往，訴說著我們友情的深厚，透著少女的細密情懷，最後是我們一定要努力學習，以後相聚在最好的大學，最末尾沒有署名：小哲，請一定別忘了我！
胡揚走後，帶走了我生活中輕鬆與快樂，我也因此並不願意見到胡欣榮與她的家人，我開始沒有再交朋友，只是默默地上著學，成績也一般，如果那時候有所傾訴的話，就只有三年級時媽媽幫我註冊的愛情公寓中的夥伴心飛揚，那時我上網比較少，家裡除了爸爸就是弟弟在玩，零花錢不多的我只能不吃早餐省的錢偶爾上網，而每次只要登入愛情公寓總能看到心飛揚給我的留言，如果說我孤獨的童年胡揚是透過的一束光，那心飛揚則是一股暖流，在與胡揚分開的青蔥歲月中開解著我的鬱結與無奈。
後來高中我就堅持住校，爸爸對我不聞不問，只有偶爾與媽媽通下話，我就這樣慢慢地與自已逐步和解。
到大學時認識葉琴後，在她的關心與在乎在直到大三才在一起，我與她屬於日久生情吧，我總是對友情親情淡薄，而她家則是比較幸福完整的，所以她的開心也無所顧忌，對人好而正大光明。
但我心裡一直肯定，胡揚是我年少時的一束光，她不僅照亮了那時的我，也讓我沒有沉淪在無家失愛的痛苦，心飛揚則成了我生活的寄託。
但我沒有想到楊心芷則是兩位一體，這一時間我腦中空白，只是直直地看著楊心芷，眼中大滴大滴的淚水，從遙遠的少年時代的情感洶湧而來，男兒有淚不輕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