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後,他原本想要隨便找個理由讓鄭南衣離開的。

但當他接觸到她那充滿憂慮和心疼的眼神時,心瞬間軟了下來。

於是,便出現了此刻略顯尷尬的局面。

他衣裳半解,將肩膀和背部無遮無掩地展現在鄭南衣面前。

而她不知為何,沉默良久都沒有說話。

然後,出乎意料的是,她開口說的第一句竟然是詢問他是否疼痛。

一股溫熱的暖流突然湧上心頭,靜靜流淌著。

宮遠徵無法看到身後少女的神情,回應完她之後,又輕聲說道:

“我的傷口已經抹過藥了,其實並不是很嚴重。不然你今日還是先回到女客院落去吧。”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也就罷了,自已還這般衣冠不整,如果被旁人看見了,肯定會引起誤解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起自已的衣物。

然而就在這時,肩上忽然傳來一陣溫熱。

一個柔軟且溫暖的物體貼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試圖轉身,卻被身後的人阻止了。

“你在做什麼?”

鄭南衣徐徐說道:“我看到你傷口上的藥膏已經被完全吸收了,所以想著幫你再抹上一些。”

“那你怎麼不使用器具?”

回想起剛才那種溫潤的觸感,想必應該是她直接用手在替自已塗抹藥物所致。

“當然是為了加快藥的吸收啊。”

鄭南衣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巧玲瓏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小塊藥膏置於掌心之中。

然後,將手掌合攏,利用掌心的溫度使得藥膏略微融化開來。

接著輕手輕腳地將手貼近宮遠徵身上那片青紫之處,輕柔地打著轉兒。

倘若此時宮遠徵轉頭回望一眼,便會發現,鄭南衣的唇邊竟然沾上了一星半點他肩膀上所塗抹過的藥膏。

她悄然無聲地伸出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嘴唇,輕輕地帶走了唇上殘留的藥膏。

這外敷的藥膏似乎不算太苦。

當那雙冰冷的小手觸及到肩部的一剎那,原本火辣辣的痛感頓時得到了極大程度的舒緩。

而隨著她手指有節奏地在傷處盤旋摩挲,宮遠徵那緊張僵硬的身軀也漸漸鬆弛下來。

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輕嘆。

“徵公子怎會突然受此重傷呢?畢竟按宮門規矩來說,你是無法踏出宮門半步的呀。”

鄭南衣疑惑不解,宮遠徵可是宮門的一宮之主。

在無法外出的情況下,又是何人敢打傷他呢。

他的傷其實是被金繁所傷。

宮遠徵在清早便潛入了羽宮,想要悄悄偷出霧姬夫人藏起來的蘭夫人醫案。

他不信任霧姬夫人會把真的醫案交給哥哥,所以才會自作主張去了羽宮。

可惜,他的行動卻被金繁發現。

“我今日在羽宮門外遇到了宮子羽的綠玉侍金繁。一時技癢,與他切磋了幾招。”

醫案的事,事關重大,還是不要告訴她為好。

“金繁?”

宮門的侍衛是按照武力來進行排行的,綠玉侍算是武功最低等的侍衛了。

他能打敗宮遠徵?

鄭南衣輕挑眉頭,目光幽深。

金繁嗎?她記住了。

“徵公子日後與人切磋還是點到為止才好,不然會讓人擔心的。”

那你會擔心我嗎?

這句話一直在嘴邊盤旋,卻始終也無法問出口。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鄭南衣按揉了一會兒,等到藥膏都塗好後才站起身。

“徵公子好好休息吧,我就先不打擾了。”

她的眼睛彎成了漂亮的月牙兒,溢滿了笑,又變回了開朗狡黠的模樣,再不見之前的強勢。

宮遠徵輕輕地點頭,少女對著他調皮的眨了眨眼後,便留給了他一個美麗的背影。

............

“鄭姑娘,你來羽宮尋屬下是有何要事?”

宮子羽去後山闖三域試煉,至今未歸。

他奉命守衛羽宮,誓死保護羽宮的安全。

聽說鄭南衣一直與徵宮走得很近,與羽宮更是素無往來,今日卻突然來到羽宮找他,究竟所為何事呢?

難道是宮遠徵偷竊醫案未能成功,於是派遣她前來探聽情報嗎?

想到此處,金繁滿臉警惕地緊盯著鄭南衣。

鄭南衣目光直直地望向眼前身材魁梧的男子。

這便是紫商姐姐傾心愛慕之人麼?看著也不怎麼樣啊!

跟自家那位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君相比,可真是差得太遠了。

鄭南衣面帶微笑,“久聞金侍衛武藝高強,我特地前來向你討教一二。”

金繁聞言不禁感到十分訝異:“鄭姑娘過獎了。”

“但屬下尚有其他要務急需處理,實在無暇與姑娘比試,要不您還是另外再挑選一位侍衛吧。”

然而鄭南衣卻輕輕搖了搖頭,“那怎麼行呢?我就只想跟金侍衛過上幾招而已,不會耽誤你多久的。”

話音未落,只見她身形一閃,已然朝著金繁發起攻擊。

她嬌聲喊道:“金侍衛,可要當心咯!”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攻勢,金繁無奈之下只得抬起手臂招架還擊。

……………………

羽宮。

金繁背對著鏡子緩緩坐下,他深吸一口氣後,開始小心翼翼地褪去身上的衣物。

當看到鏡中的自已時,他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只見自已的肩背滿是青紫紅腫。

回想起今日與鄭南衣的交手,金繁心中暗自感嘆:

鄭南衣的身手果真不凡!一招一式都很是乾淨利落。

更令金繁好奇的是,鄭南衣的武功究竟源自何門何派呢?

那些招式看上去既簡單又破綻百出,然而實際上卻變幻無窮,令人防不勝防。

自已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便已被她擊中。

金繁一邊輕輕地給受傷的肩背塗抹著藥膏,一邊暗暗思忖道:“只是她出招實在刁鑽,彷彿鐵了心要擊傷我的肩膀一般。”

這種奇特的打法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

徵宮。

一名侍衛前來稟報:“徵公子,鄭姑娘今日離開前,取走了幽冥焚心草。”

聽到這話,正在看醫書的宮遠徵猛地抬起頭,目光冷冽地看向那名侍衛,厲聲質問:“為何此時才來稟報?”

侍衛被嚇得渾身一顫,聲音略帶顫抖地回答道:“鄭……鄭姑娘說您有傷在身,讓我們晚些時候再告知於您。”

“混賬東西!”宮遠徵怒聲呵斥道,“難道她是徵宮宮主不成?你還聽她號令了?”

“屬下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