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當天,寶沐樓裡院中院,堂屋內。

“聖心蓮……?”悟星河慢慢起疑,卻是一時困惑,就禁不住看向石仲,可石仲也有猜疑,除了眼神上的遲疑,也給不了更多。

“怎麼!賣給剛才那個姓劉的了?”那闊劍天王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就停在院中:“老子就說讓他搶了先!媽的,悔不該遲疑先進,抹不開什麼前來找人買東西的臭臉!”

“什麼?!”悟星河頓時驚怒轉頭,那邊的石仲也是怒目巨震,立刻就跑到門口去看:“你說什麼?!”

“操你媽的套了遮音屏障聽不見啊?老子要那聖心蓮,你是他孃的吃完還是賣了?”闊劍天王竟然因為惱怒自已而遷怒別人,可想而知,也不是什麼好人。

“你他媽~~的!”石仲作為第一聽話人,立刻就氣得七竅生煙,可是打眼一搜,四處一掃,又哪裡能夠找到那莽漢的身影?早不知跑到哪個九霄雲外逍遙快活去了,真是滿頭滿耳都是對方那縹緲傳來的嘲笑。

“我操你媽!”悟星河突然拍爛桌角,當場就急不可耐地從桌子上面爬跳了出來,甚至還因為踩翻藥碗而險些滑倒在桌子上面:“你這混賬,你他媽個畜~~生啊!”

“鞥?!”闊劍天王剛剛邁出大腳就眉頭一擰,停步就怒:“豎子無德!安敢在此逞口舌之利?!”

事實上,這闊劍天王也是因為隔音屏障的消弭才聽到悟星河的罵聲,再加上此間左右無人,唯有自已當頭,那生意又成,更是不會去罵別人,就以為對方在罵自已,所以才會凜然怒斥。

“我逞你媽!”悟星河一把就將石仲掃飛,可就算跟前沒了阻擋,外面還有若干人頭,怎般轉頭眺目,或將靈識散開,都無法找到那該死的畜生,於是就惱羞成怒,慢慢地垂眸望爪:“好你個欺天詐地的狂徒……好一個借勢欺人啊我操你媽的搓仙台!你這個混~~賬啊!敢他媽的騙到老子頭上……敢他孃的敲詐老子啊~~!”

正所謂:是可忍而孰不可忍,更遑論悟星河這種小肚雞腸的傢伙兒?

自是抓狂攥拳,顫頸發怒,終於是仰天怒吼,如同咆哮:“混~~賬——!”

“混賬!”那闊劍天王也炸毛,當場就揮劍飛掠了過來:“老子劈了你!”

“住手!”石仲立刻飛身來阻。

“你他媽誰啊?!”悟星河轉頭就怒。

院外眾人紛紛眉頭一皺,這短短間隙如同白電飛梭,可他們卻有時間與旁側之人相互對望,隨後……

“敢罵人?”

“罵人了。”

“怎麼說?”

“怎麼說。”

“衝了他。”

“衝了他?”

“衝了他。”

“衝了他。”

“衝了他!”

“衝了他!!”

也不知是誰先帶的頭,當石仲剛剛用雙手抓按住闊劍天王橫掃過去的半身大劍時,門外這幾十號人也全都一窩蜂的飛衝了過去,當真是一鬨而入。

“起開!”此人一馬當先,如同土匪。

“偷襲!”這人虎印戳腰,簡直無恥。

“住口!那是老子的化靈丹!”這位大哥更驚怒,立馬衝將過去,掰住那廝的嘴盆就要掏:“你他媽的!”

“你他孃的趙老三!這是老子的寶葫蘆!”這對結義兄弟卻翻臉,當場相爭,更宜人更是毫無情義可言:“拿來吧你!”

“滾開!”門口的刀客突然抖肩,不但將那堆擒拿抓按住他的好漢們當場震飛,還悍然邁步,握刀就入:“誰與我搶,我就殺誰!”

“去死吧!”這女人突從側方掠來,是要背刺一位與人爭搶大金缸的傢伙兒,卻又可惜……

“我他麼一腳過去……”這位英雄不但言行合一,還落地就瞥,極為鄙夷:“區區一介女流,還長得如此醜陋,安敢在此丟人現眼?!”

“滾一邊去!”又一位前輩飛來,當場就將那英雄掃頸擊飛:“區區靈宗後期,安敢擋在老子面前大放厥詞!”

“牛皮三!我操你媽!”這邊的大光頭更是一言不合就開罵。

“來啊!誰他媽怕誰啊!”牛皮三抖身就退,不等落地就把靈草收入懷裡,同時右手一陳,立刻攥出一柄鷹刃鉤。

“都給老子滾——!”這位青年也是好氣力,猛地伸個懶腰而已,不但把壓在身上的一群人當場震飛,還差點把房頂全掀了:“家父趙日天!是北境靈王!誰敢不給薄面?!”

“我他媽的給你臉了!”這個莽夫更是不講情面,不但趁著某位飛人撞出的房頂窟窿俯衝下來,還突然變向飛踹,直接擊中上述青年的嘴臉,真是牙崩三個,人如炮彈轟北牆。

“弄他!”

也不知誰人先喊,反正有人帶頭衝去。

更有心地不美者氣急敗壞,打算趁機發洩:“誰敢手下留情,別怪唐某不給好臉!”

“住手,住手!”有人急了,替那位青年求情。

“你叫你媽呢!”有人見那裡施展不開,立刻就轉移了怒火。

“你、”那人頓時心神驚悸,可剛要後退,就踩到一人的鞋頭,便不由怔然回頭,惶恐去看。

“廢物二代也敢叫囂……”這位勁夫中老年,可謂一臉的陰沉狠厲,慢慢就把上述青年抓舉到自已跟前,也是話沒開說就把對方摔按在地,摁住嘴臉就開始不要命地釋放靈力衝擊:“區區黃口小兒趙日天,連個本名都不被別人看重,當年他師傅活著的時候老子都沒曾懼過他,現在那老鱉死了,他就算成為靈王又能怎的?!我他孃的一掌按死你!”

“前輩饒命!按錯人啦!”

那人多恐懼啊?勁夫多恐怖啊?

可這小小別院又何德何能?不但在短短片刻之間亂成一鍋熱粥,那整個房子都如同一座欲要爆發的火山,只是東顛西跳了幾個呼吸就轟然噴射出一片飛人,也是煙囪爆炸,噴灑出漫天的珠寶和靈藥……

“別搶了,別~~搶了,那是老子的贏注啊~~啊啊啊啊……”

那時候,牛夢山還如王八一樣躺在地上,只是全身上下,多了無數腳印:“沒有天理啦,沒有王法啦……報官哪,報官哪……快去請那個斷子絕孫的狗屁城主啊我操你他媽的……”

至於石仲或是悟星河……

一者早就躺屍,卻被別人揪坐起來不斷暴打;一看就是昨日賭輸的傢伙兒,所以才罵罵咧咧,明知打錯了口中罵著的桑樹,卻還是不肯罷休,無非是趁機報仇罷了。

一者更是昏了個四仰八叉,被無數衝殺過去的人用力踐踏,被諸多且戰且退的傢伙兒肆意猛跺。

而這後者,就是悟星河。

“一群媽~~的……”

此時的悟星河可謂一臉陰沉,他竟把意識收入魂室,就摩挲著下巴坐在分解機上,任由身體被人肆意凌辱。

兩相比較之下,石仲可就真慘了——他無法像悟星河那樣把意識收入魂室是其一;意識已經昏厥是其二;被人揪著猛打是其三;那人累了直接撂下一句“你來”就立刻換人伺候是其四;頭上包著的繃帶被人打散崩斷是其五;昨日一鬧導致修為大損是其六;今日幾番拼力又導致修為渙散是第七;而今人一昏死,護體靈力也無,就算能夠憑藉著肉身強度硬捱過去這場胖揍,甦醒之後的麻木痛苦和直線飆升的體重也不是他那兩根麻桿腿能夠輕易承受的。

“真尼瑪逆天,人還能跟個皮球一樣?越打越肥?難怪說是胖揍,真他媽原地揍成了一個死胖子……還是昏厥睡眠時,竟在不知不覺中。”悟星河的意識體也是不由側目,可慢慢的,就感覺到渾身上下湧現出諸多痛點。

在痛感迅速深化放大的過程中,悟星河的意識體也在痺然一顫時皺起了眉頭,就順著感覺一探,瞬間確證這些痛點是對照著肉身上的各處穴位和關竅;再順著現狀一想,必定是因為肉身被人糟蹋太過,導致肉身無法承受更多,這才激發了人體本能上的保護機制——把痛苦向精神傳遞,想用意識分擔。

“你他媽的……”悟星河禁不住咧嘴臭罵,只是頃刻之間,他就感覺渾身上下都像是被人用火針刺破了表皮或毛孔一樣,且在轉瞬之間,這些火針就突然變成火棍,直接就把那些關節筋骨和各種臟腑上的穴點和弱點撐大了無數倍,就像被別人用烙鐵串成牛肉串一樣痛無邊際。

“你在發抖啊?牙齒在打架誒,好像很冷的樣子,該不會要祭天了吧?”小夢突然就傳來關心和問候,巧了不是。

話外一提:小夢只是把面部虛化出來,就在高空瞰下,如陽似月一般,給下方那人送去親切的問候與關懷。

可是那人……卻有些不識好歹。

“我抖你媽了個‘逼’的我抖你大爺穿鋼板@#¥%……”悟星河立刻又開始罵嘴,不但一口氣好像能罵到天荒地老,那聲音也依舊只有他自已能夠聽見。

小夢不由搖頭,就此消失。

而悟星河也不曾回頭看她,只是用那種無休無止的痛罵,來轉移自已的憤怒和注意,去緩解自已的感受和痛楚。

可彈指之間,這痛感就到達頂峰,足讓悟星河的意識體頭皮發麻,激起層層浪刺。

於是,就換來惡眼,以及更加變本加厲的咒罵……

片刻後。

悟星河的意識開始渾身發抖,好似只穿著一條單薄破舊的花紅褲衩子,剃著光頭坐在珠穆朗瑪峰的最高處一樣顫顫瑟瑟,連雙腿上的財運都給抖沒了。

也不久。

羅預之間,蹲在那裡揍石仲的傢伙兒就從一個變成兩個……

半盞茶後。

悟星河還在痛罵……

石仲被四人圍揍……

這次就連牛夢山,也被幾人盯上……

好像突然之間,那本被他們搶拿著在手頭上的秘籍就失去了份量,所以才會漠然轉頭,把牛夢山嚇得魂飛魄散……

一炷香後。

悟星河的意識突然倒頭就睡,直接摔趴在地,隨後慢慢透明,逐漸消失……

那時候,小院附近,這一方天地內全是拼鬥,要麼是切磋,要麼是廝殺;也有混戰和群毆,可謂轟亂如雷,遍處是風暴。若非部院有結界封天,院外又怎般也無從得知。

可縱是這般風貌上的混亂,卻不如室內的三分之一……

對於這些,就算是寶沐樓的掌櫃沐廷芳,也唯有沉默。

他一直站在前樓高間的窗臺前負手觀望,可就算穩重如他,也是終究看不下,便就搖頭一嘆,轉身去房門……

那一天,這一天,且慢且長。

不過須臾之間,悟星河的本體就處處坑窪,骨斷筋折……

可在更早之前,石仲就開始慢慢的七竅流血……

也是不久之後,牛夢山就被人打破了體內的禁錮,可是翻身要爬走,卻又被人拖拽了回去……怎一個悽慘落淚,痛不欲生,就連前方的桌腳也都抓不著……

那時候,悟星河本人已經氣若游絲了,他意志當中勉強保住的一絲意識火苗也有些弱不經風,似如風中燭火一般岌岌可危。也只是勉強把壓在地上的右眼睜開一絲,去看這個亂顫亂震的世界:“我(操)、你媽……”

也不止悟星河,就連小夢也以為這場鬧劇持續不了多久,可誰知:光是這殘垣斷壁外的漫天神佛就戰了一個時辰,室內鬨搶亂戰的土匪們更是鬥了三個小時!倒是便宜了諸多在各種地方品茶觀戰、喝酒下飯、臨窗笑望以及開盤對賭、就戰下棋、借亂吟詩、拿景作畫或撫琴助戰的樂子人……

慢慢的,隨著漫天神佛的逐漸減少,不但樂子人們逐漸失去了雅興,那部院當中的房屋和花花草草也不再受傷。

同樣的,隨著室內好漢們的負傷、氣短或力竭,慢慢就有越來越多用刀劍相抵、或用兵器互指的傢伙兒選擇收兵罷手。於是乎,那三人就慢慢少了罪受……

不久後。

啪,啪。

室內眾人拍手離開,似要拍掃掉手上沾染的罪孽與塵霾。

可是他們的影子卻留下,是被光景拉長……

至於內裡,那三人……全部躺屍。

“我屌你媽的……”這話來自悟星河,他勉強睜著一絲眼皮。

“被、被搶了……”石仲嘴眼一抖,他想要撐地抬頭,去望罪人們最後一眼,可終究還是無力,再是不甘,也胖頭砸地。

“老子的錢……”牛夢山挺屍最大,四仰八叉,他可謂是鼻青臉腫牙外翹,眼皮耷拉鼻半塌;就算想要挺身坐起,卻好像被地皮吸住一般,離地三寸而已,就直接躺頭昏死了過去:“我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