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裡,目光緊緊地鎖在我的身上。過了半晌,他終於開口,聲音溫柔爽朗,還伴有一定的磁性。“你去和他們說一下,然後,你再回到這裡來找我,我在這裡等你。”

哦?聲音也不假裝了。

我站在原地,細細地打量著那他。

他內著一件黑色的衣服,彷彿是為了隱藏自已而特意挑選的,它緊緊地裹在他的身上,沒有一絲縫隙,彷彿要將他整個人包裹在一個黑色的繭中。外面套著一件羊皮大衣。

一個奇形怪狀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只露出一雙眼睛,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你的聲音……有點熟悉。”

他的眉宇間露出淡淡笑意,“是嗎?”

“你和我現在一起同行的人說話語調是一樣的。”

“哦,”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那真是太巧了。”

我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落座,望著他的臉。面具工藝複雜,不似普通面具。

我不禁問道:“你戴的面具,是為了鼠疫……還是有別的用意?”

“你不是要去找你的朋友?”

這個人可真是,看來是不想說了。

不想說?不想說可不行。

我伸出手,摸向面具,金屬材質?

手指即將要觸碰到金屬那一刻,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緊接著被人用力的攥住了手,“小心你的手,難道你不想要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充滿了警告和關切。

我感到一陣疼痛,我試圖掙脫他的鉗制,但他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大。我們之間的對峙似乎在無聲中進行,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熱量透過手掌傳遞過來。

手上傳來的疼痛,我忍不住皺著眉頭更用力捏回去。

“放開我,”我發狠的說。

秦末眉頭緊鎖,似乎在猶豫著什麼,最終,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我鬆手了,你把手鬆開。”

小樣,我還拿不下你?只是……

他將我的手小心地放在自已的掌心,然後緩緩地、溫柔地揉捏著。

靠!他,他……

我用力的向後使勁拖拽,沒有效果。

“秦末,你,你!是有點疼,但真不至於,你,你快鬆手。”

“那我的手好疼,你給我也這般按按。”

“啊?”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指骨有力,手指修長。

每按一下,每揉捏的一下,都彷彿是捏在我自已的尾骨上,一種深沉的顫慄感從我的身上蔓延開來,一直麻麻地延伸到我的大腦。那種感覺來的如此的強烈,以至於我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它就像是一股電流,瞬間打通了我身體的每一個神經末梢。

數九寒天的冬天,在這個如冷窖的倉庫,我的臉頰感到異常的灼熱。

“許滯,你的臉,你是不是發燒了?有哪裡不適嗎?”

他的手放在我的額頭上。

“秦末,你是不是知道,我已經知道是你了。”

“我知道。”

“我沒有發燒,我……你先把面具摘下來。你的面具碰不得嗎?”

“可以碰,我只是怕你摘我面具,嚇你一嚇。”

我就知道,他這個黑心肝的人。

他說完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蒼白而消瘦的臉龐,眼睛深邃而明亮,他的頭髮凌亂地披在肩上,嘴角微微上揚。

“秦末,你瘦了。”

“我這倒是比不得你,這麼艱苦的環境下,竟還是珠圓玉潤的。”

“這是能形容我的嗎?你別剛一見面就讓我揍一頓。”

“如今,我已非昔日之我,豈能輕易與你抗衡?你身邊既有貼身照料,而我卻如孤舟一葉,在這風雨飄搖的世間獨自前行。”

靠!拽上了。

“你別說這些我聽不懂的。”

“你聽不懂?”

“聽不懂。”

“裝什麼聽不懂。”

我裝什麼聽不懂?我就裝聽不懂。隱喻罵我,我接著我不是傻嗎?

他捅鼓我一下,“怎麼不說了,被我說對了?啞口無言了?”

“沒有。”

“真是沒辦法你,一點兒玩笑你也開不了。我就是看到你們剛從倉庫出來的時候,她挎著你的胳膊,以為你好事將近了。我作為好兄弟,我羨慕嫉妒,說兩句還不行了。”

我開不了玩笑?我不是開不了玩笑,我只是覺得,這樣不好。

“秦末我不喜歡麥麥,別開這種玩笑,對人女孩子不好。”

他倒是有種幸災樂禍,“是嗎,我記得是誰在纜車裡,看的兩眼發直,都呆住了。”

“胡說。”我狡辯。

“哦,我知道了,是麥麥她不喜歡你吧,郎有情妾無意。”

我猜測,她約莫是喜歡我的。但我和秦末不能這樣說,這有礙麥麥的……

“是啊。”

說完,我們雙雙沉默了。

許久他緩緩開口道:“沒關係,烈女怕纏郎。”

“不不不,我不想給她造成困擾。”

我看秦末坐在那裡發呆,“秦末,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之前我看你老和班長說話,你是不是喜歡班長啊。”

“啊,班長啊……”他右手的拇指不停摩擦著左手的拇指,“許滯,我記得你和班長是同桌。她不是我喜歡的型別,我喜歡腿長一點兒的,眼睛大一點的,鼻骨高一點兒的……”

好嘛,還挑起來了。

“秦末,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恩。”

“危險嗎?你有遇到意外嗎?”

“危險,我的左肩中了一槍,胳膊差點就廢了。”

“我的胳膊也中了一槍,不過我還好,傷的不重。就是給我包紮的那個醫生,他第一次沒給我放藥,後來又重新包紮的。”

“他是醫生,怎麼會忘了給你放藥?”

我尷尬的笑笑,“這個吧,這個醫生他有精神病。”

“精神病還可以當醫生?”

我連忙擺手,“不,不是,我應該怎麼說,他沒有精神病,是我以為他有精神病。實際上,是他,他在上個任務被人販子強迫嗑藥,他成癮了。他給我包紮的時候意識不清醒,他清醒後又重新幫我包紮了下。”

我還真是一個好人,黑的白的顛過來說。

“哦,他是和麥麥一個任務出來的,怪不得你們會在一起。那他有癮,平時怎麼剋制的,和這種癮君子在一起很危險的。”

我想到他每晚發作,還有臨找麥麥的前一天拿出來的紙包,想來他平時應該是能用鎮靜劑控制,萬不得的時候才會……

說到他危險,我附和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