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紅衣女子聞言，不動聲色地看了聞閒一眼，復又道，“若真如此，你們更應該好好上點心。看你這模樣，顯是天天與邪祟朝夕相處，如果沒有去過奇怪的地方，那這邪祟很大可能就藏在你們家裡。”
“你……你別胡說。”眼看女子如此言之鑿鑿，景卉反而有些不確定起來。雖然他從不覺得身體有什麼異常，更不會盲目相信命不久矣這種事。但看這女子情緒十分穩定，半點都沒有騙子被戳穿之後的心虛，那她說的……可能也不全是謊言？
“我沒有胡說，你不妨好好想想，平時你們家裡是不是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女子再度出聲提醒，“看你如今這模樣，應該已經與這妖物共處至少好幾個月了。”
“哪有什麼奇怪……”景卉習慣性地想回懟，即將出口的話卻硬生生地止在了半空。
平心靜氣之後，平日裡某些原本被忽略的細節，現下如走馬燈一般在景卉的腦海裡回放。比如空置的屋子裡有時候會莫名出現笑聲，比如梳妝檯上擺放的東西偶爾會出現微妙的位置變化，比如他的妻主經常會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等等……
想著想著，景卉沒來由地覺得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紅衣女子看他這副模樣，自是明白他肯定想起了什麼不妥當之處，剛準備再多問些細節的時候，聞閒卻突然起身擋在景卉的面前。
“這位小姐，我家夫郎膽小，還請小姐不要再嚇唬他了。”聞閒望向紅衣女子的目光很是不善，看起來就像一個保護自已心愛夫郎的好妻主，“我們並不是這個鎮上的人，前不久才剛來這裡度假罷了，如今的房子也是租住的，怎麼可能有邪祟存在？”
“就，就是啊！”景卉彷彿找到了什麼主心骨一般，緊緊抱著聞閒，“我們在這裡住了還不到半月，怎麼可能像你說的那樣，已經和妖物共處了幾個月呢！難道這妖物還能千里迢迢地跟著我們，從我妻主的老家追過來？”
“不到半月？不該啊……”紅衣女子垂眸似是在沉思，而對面兩人顯然已經坐不住了。聞閒小心地將景卉扶起，憤憤道:“夫郎受了驚，我得好好安撫他，今天就先不計較小姐的出言不遜，還請小姐不要再有下次了！”
言罷，聞閒護著景卉離開了店內，桌上還有一半飯菜不曾動過。顧明棠望了望兩人離去的方向，與其說聞閒護夫心切，倒不如說更像是被戳中了什麼死穴後的心虛。
雖然景卉沒有完全相信，但紅衣女子的話依舊在他心中埋下了疑惑的種子，聞閒估計也是怕他清醒過來後會去尋找真相，以至脫離自已的控制吧。
那紅衣女子只是冷眼看著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倒也沒有去追，兀自在窗邊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用餐。
左右店裡現在也沒有旁人，顧明棠趁著去給紅衣女子上菜的功夫，試探性地與她搭話:“客官剛才所言為真？”
“自然是真的。”紅衣女子放下茶杯，淡然道，“只不過，我說不說是我的事，他們聽不聽是他們自已的事。有人上趕著要找死，我也沒辦法。”
言下之意，她不過是提醒一嘴，不會好心到上趕著去幫人除妖，更何況是在對方明顯不待見她的情況下。
“那客官是否能看出是何妖物啊？”顧明棠適時露出害怕的神色，“客官莫怪在下多心，實在是那兩位……經常光顧小店，如果他們真被邪祟纏身，在下擔心自已也有可能遭受牽連。”
正在櫃檯旁幫忙的司棋和侍書:……
四王卿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演技可真高。
“這倒不會。”紅衣女子不疑有他，以為他真的只是害怕自已被捲入，“命不久矣的只有剛才那位公子，那邪祟分明是盯著他來的。”
“可是，他們如果真的遭遇了妖物侵襲，或是家中出了什麼事，為何那位小姐卻沒有一起被纏上呢？”顧明棠繼續試探。
“那兩人畢竟是妻夫關係，他們都在場的情況下，有句話我不太好說。”紅衣女子冷淡地笑笑，“尋常來說，家裡若是真有妖物，妻主不太可能獨善其身。我懷疑她知道這妖物的真實身份為何，所以才在那位公子心生動搖時，忙不迭地把他帶走了。”
顧明棠點點頭，這個猜測和他們之前的推測不約而同。看在對方直言不諱的份上，他決定也和對方分享一下已知的情報:“原來是這樣。我之前曾經聽那位公子的熟人說過，他有過掉下山崖後毀容的遭遇。後來他現在的妻主給他一張秘方，他每天照著用，不僅疤痕完全消除，還變得比之前更美了。”
“如果客官剛才的猜測是真的，那麼這張秘方就很有問題吧？”
“嗯，確實很可疑。”聽完他的話，紅衣女子面露沉思，“所謂的秘方應該只是個幌子。那女子怕是與妖物有什麼關係，告訴她的夫郎每天使用，實則只是想透過這種方式，讓妖物能夠順利與他每天近距離接觸。”
“假以時日，妖物會吸盡他的精血，導致他死於非命。到時候，他的身體表面看不出任何傷痕，瞧著就像是正常死亡。就算找大夫來查，也只會得到氣虛而亡的結果，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是妖物所為。”
“難怪，之前他們來這裡吃飯的時候，似乎提起過……”顧明棠欲言又止，“……提起過這位小姐之前有過好幾任夫郎，全都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了，想來也是這妖物在背後作怪吧。”
“或許那位小姐是暗中與妖物有過什麼約定，才會這樣心甘情願地幫它做事。”紅衣女子冷笑一聲，“可惜了，我平生跟鬼打交道更多，對於妖物的種類並不算太瞭解，比如我也沒法一眼看出公子的種族。”
“客官說笑了。”顧明棠心下一凜。他自問在氣息收斂方面一向做得很好，即使是凌玉霄，也做不到只憑一眼就判斷出他不是人類，當時依舊是得了旁人的情報才知道的。
這紅衣女子一個照面就能看出自已不是常人，光這一點，她的水平很可能已經在凌玉霄之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