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梳妝檯化妖的前例?”此刻遠在京城的英霞,收到凌玉霄的傳音後稍稍有些意外,“嗯……器物成妖的先例並不多見,但也不能說沒有。被人使用過的器物,承載了人的思念和慾望後,確實有可能孕育出自已的靈魂和情感。不過梳妝檯……還真是少見啊。”

千里傳音的接通時間無法維繫太久,凌玉霄單刀直入地切入重點:“依英隊長之見,對於這類妖物,該怎麼處理才能永絕後患?單純破壞本體就可以了嗎?”

“屬下本人還不曾遇到過這類妖物,所以沒有萬全的把握。破壞本體確實可以毀其修行,但這等妖物,倘若出來作惡,大都是吸收了人心中的惡念和貪慾才能成長到如此模樣。只要人心裡的惡念和貪慾仍然存在,就不可能完全被消滅吧。”

“這樣嗎……”凌玉霄微微蹙眉,英霞說的話她當然理解。從那聞小姐叮囑景卉必須每天按時化妝來看,十有八九她是知道這件事的,並且很有可能並不顧景卉的死活。她和那梳妝檯之間一定有所聯絡,只要她還活著,即使毀壞了梳妝檯,也難保以後她會不會帶著這妖物捲土重來。

倒不是凌玉霄生了什麼惻隱之心,放任妖物害人的人,原不值得同情,哪怕被她害的景卉也不是什麼好人。只是這事得稍微辦得隱秘些,畢竟這不是在京城幫鎮妖司做事,萬一小鎮上出現了兇殺案,難免不會引人注目。

幸運的是,聞小姐不是這個鎮上的人,突然消失亦不容易有人關注。景卉雖然是景家庶子,但是與他家裡人關係勢同水火,景家人估計也不會理會他的死活,說不定連他回這個小鎮度假的事都不知道。

加上聞小姐心懷鬼胎,景卉也有自已的小算盤,這兩個人平日裡行事都非常低調。吃飯都挑沒人的時候來,也很少出門,彷彿生怕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對凌玉霄來說這自然是好事,關注他們的人越少,機會就越多。

不幸的是,文清遠與景卉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就算她現在決定放手,骨子裡也依舊是個善良的人。否則當年也不會在明知自已被算計的情況下,依舊對景卉伸出援手了。若是讓她知道此事,十有八九又會自責,搞不好還會去深究原因,要是因此影響了自已的計劃那就不好了。

思及此處,凌玉霄微微垂目,這事還是得等文清遠徹底放下後才能動手。

至於景卉能不能撐到那一天,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又是一天中午,聞閒依舊帶著景卉一起過來吃飯。顧明棠抽空瞅了他一眼,那黑氣已不如先前那般淺淡,而是化作一團濃墨般的烏黑,幾乎將他的臉都完全遮蓋了。

“公子,我們……真的不用和他說一聲嗎?”墨竹看到顧明棠神情凝重,想起公子之前曾經對他提到過的事,遲疑片刻後,還是小心地問道。

顧明棠卻別過臉,輕輕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墨竹。心善是好的,但也得看是對什麼人。你也知道,這景二公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的心裡早已經被慾望徹底填滿,你覺得他會相信這種鬼神之說嗎?”

言至此處,他輕笑一聲:“不會的,他只會覺得我們是嫉妒他的美貌,想要害他變回以前毀容的樣子。或是羨慕他與聞小姐鶼鰈情深,故意挑撥兩人之間的關係。總之,他絕不會往好的地方去想,更不會如實照做的。”

“哎,說得也是,人各有命吧。”墨竹嘆了口氣,認同了顧明棠的說法。

這廂墨竹剛打消勸人的想法,門簾一陣搖動,鈴鐺輕響。顧明棠微微一愣,聞閒兩口子行事低調,他們來用餐的時候早已過了飯點,一般這個時候不會有其他客人來。

墨竹倒沒想這麼多,跑到門前招待客人去了,不多會回到顧明棠身邊,紅著臉小聲道:“公子,進來的那位客人真好看。”

顧明棠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那進屋之人眉含遠黛,丹唇染朱。容似銀臺出塵,目如紫蓮浮水,活脫脫一個墨畫裡走下來的古典美人。

如今這個時代,女子塗口脂的並不多,沒得染了幾分男子的嬌氣。可是眼前這人即使塗了也不顯扭捏,自有一種別樣的英氣,紅衣豔烈,更顯肌膚白皙如雪。

似是注意到顧明棠的視線,女子抬頭看了他一眼,眸光很是淡漠:“隨便來點什麼就好。”

“好的,您稍等。”顧明棠應著便指使墨竹去廚房端菜,而那女子環視了一下店內,卻並沒有入座,而是直接來到了聞閒二人的身邊。

“這位公子,你已被邪祟纏身多日,恐怕命不久矣。”女子一開口便是晴天霹靂,莫說她跟前那兩人,就連櫃檯後的顧明棠都一下愣住了。

不是,你這話說得也太直了……雖說是好心沒錯,可是人家認都不認識你,就算想勸也得委婉一點才行啊。

“你在說什麼啊?我都不認識你這個人,怎麼一開口就是咒人去死呢?”果然景卉被激怒了,“接下來是不是又準備說什麼,想要消災解難需要求你出手幫忙,然後趁機狠宰我一把?我才不上你的當!”

言罷,景卉餘怒未消,搖了搖聞閒的袖子撒嬌道:“妻主,你看她,上來就咒人家,你可得替我出口氣。”

“阿景說得是。”聞閒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旋即轉向那冷豔女子沉聲道,“這位小姐,我們與你無冤無仇,還請小姐不要對我的夫郎口出惡言。”

“我並不是無事生非,剛才的話也絕非虛言。”女子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你的夫郎活不久了,還是好好想想你們最近是在哪裡招來的這邪祟吧。”

“你別胡說八道,少在這裡危言聳聽!”聽見對方口口聲聲重複自已活不久的話,景卉氣得渾身發抖,“哪有什麼邪祟,我每天都和妻主在一起,我們好得很!”

虧他先前還覺得這女子長得好看呢,沒想到是個招搖撞騙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