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疼痛,增加了回合。

換了幾個地方,陸亦奇見她累了,最終抱著她回了臥室。

香薰蠟燭在床頭靜靜燃燒了大半夜,火光逐漸微弱,最終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最後,陸亦奇在她顱頂青絲印下一吻。

翌日清晨,三三睜眼的時候已經接近上午九點,是被許晚煙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許晚煙小聲詢問,“三三,現在方便講電話嗎?”

渾身痠痛,三三揉了揉眼睛,發現七七不在臥室,低聲說,“成了。”

許晚煙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差點跳起來。

“我就說,我的辦法絕對管用,要怎麼感謝我?”

三三隻想躺著睡覺,半天沒出聲。

“三三?”

“三三?”

被許晚煙催促幾聲後,她才回了句,“好累,好痛。等我歇兩天再感謝你。”

許晚煙提醒她,“喂,機不可失,好好把握,再跟他生個崽。這樣,男人孩子都有了,病也好了,你就甭去國外找你媽媽了,以後咱們又可以一起耍了。”

閨蜜太佛系,許晚煙操碎了心,她甚至懷疑閨蜜是不是厭男。

好不容易有這麼個看對眼的男人,她自然是樂意出謀劃策。

“我和他還不怎麼了解對方,會不會太快了?”

昨夜雖然七七沒說出口,但她能感覺到七七是喜歡她的。

身體很誠實,可全程幾乎沒什麼語言交流,她現在倒有些沒底氣。

許晚煙鼓勵她,給她加油打氣,“你這麼漂亮,還這麼喜歡他,他沒有女朋友,只要不渣,你們就有機會。今天是周天,他又不上班,你和他多聊聊。”

被許晚煙提醒著,三三才緩過神,“對哦,今天周天,可以多相處一天。”

色令智昏,她昨晚還問七七“週末不用陪女朋友嗎?”,怎麼就忘了今天是周天。

“我也有一個好訊息要告訴你,”許晚煙清了清嗓子,興奮道,“我今天早上發現懷孕了,兩條槓,孕氣傳給你!”

許晚煙半年前開始調理身體,和安毅一起戒菸戒酒,吃葉酸,有計劃地備孕。

三三捂住了嘴巴,“真的嗎?我要當乾媽了?”

她們二人曾經約定過,有了孩子後,互認乾親。

兩個人興奮了好一陣子,許晚煙又八卦心起,“腹肌怎麼樣?那個…怎麼樣?”

三三倒是實誠,如實交代,“六塊,那個...不好形容,全靠實力。”

許晚煙在電話那頭小聲尖叫,“六塊好,不擠。有沒有十八?”

三三半開玩笑地,“十七。”

她自已都不知道為什麼“十”後面跟著“七”,可能是因為他叫“七七”。

許晚煙調侃,“那我以後就管他叫617。”

三三糾正,“他說他叫七……”

還不等她說完,三三聽到電話那頭安毅說話的聲音,通話中斷。

她們倆聊天被安毅抓包,好閨蜜免不了要被收拾一頓。

手機熄屏後,三三陷入短暫沉思,七七今天會是什麼態度呢?

“七七肯定喜歡三三。”

“男人可以睡女人,女人也可以睡男人。”

“人生苦短,你情我願。”

“和Crush在一起,身心愉悅。”

“還有希望懷個孩子。”

“一個人也能養大。”

“不會的,七七喜歡三三。”

……

思想鬥爭片刻後,她艱難起身,拖著痠痛身子,穿好衣物,理了理頭髮,走出臥室。

另一間臥室的房門敞開著,掃了一眼門口,衝鋒衣和鞋子已經不見蹤影,黑色拖鞋整齊地擺放在門口。

她的心頓時拔涼,她有種不祥的預感,七七已經離開。

不想這麼快下定論,她走進那間臥室,床鋪收拾的乾乾淨淨,睡衣整齊疊放,揹包也不見了。

衛生間門半敞著,她喚了聲“七七”,卻無人回應,她推門進去,空無一人,落針可聞。

返回客廳,壁爐裡的火已經熄滅,沒有半點火星。

她此刻的心幾乎墜入冰冷的谷底,同這爐中炭火,一夜絢爛,燃燒殆盡,化作煙塵。

儘管她面如死灰,可還是不死心,她走向陽臺,推開玻璃門。

陽光如巨大的溫暖手掌,從億萬裡遙遠的宇宙向世間萬物張開。

唯獨她的內心,依然籠罩在陰影之中。

風吹散了迷霧,遠處的山林盡顯,山景格外清晰。

清晨的冷風帶著寒意,快速翻動著茶几上那本皺巴的《瓦爾登湖》。

風無孔不入,穿過臥室,掠過廚房,甚至連同冰箱門上的便籤紙也被輕輕掀起。

她找遍整個簡心小築,什麼都沒有,彷彿做了一場美夢。

她不相信,又返回客廳,在《瓦爾登湖》裡翻找出三張紙鈔,她才確定,這不是夢。

除了這三張紙鈔,他什麼都沒有留下。

“七七不喜歡三三…”

“七七不喜歡三三…”

“七七不喜歡三三…”

她不斷喃喃……

這一夜,終究是一場虛妄。

最後,她在日記本上引用了艾米麗狄金森的一首小詩:

“Had I not seen the sun,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But light a newer wilderness,my wilderness has made.”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可如今,太陽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涼。

——

三天後,南城國際機場,T3航站樓,目的地,加拿大,安省,哈密爾頓。

迎來送往的人群,猶如人間百態的縮影,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步履匆匆,潮流型男型女嘻哈隨性,情侶間依依不捨,親子間溫情脈脈。

託運完行李,三三站在安檢口,與許晚煙和安毅揮手告別,她轉身快步離去,不敢回頭,唯恐離別的傷感湧上心頭。

低垂著眼簾,光潔的地面泛著冷光,映著她的心底越發冰冷。抬起眼眸,巨大的落地窗將早春的氣息盡收眼底。

她獨自一人,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著窗外風景。時空寂靜,懷著沉沉的心境,思緒也如窗外滑翔而起的飛機一般在靜謐中行走。

人本孤獨,與友聚孤獨,與友散孤獨,群山中孤獨,繁華間孤獨。

...

十幾個小時後,多倫多機場,5號行李傳送站。

行李帶一圈又一圈不停迴轉,“哽哽”作響,三三已經換上白色羽絨服,白色毛線帽。

在“茫茫箱海”中,她終於找到了自已的兩個巨大行李箱。

每個行李箱限重23kg,想要從行李帶上拉下來,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來幫你吧。”身旁響起一道男聲。

三三側目,是一箇中年華人面孔。

她連忙道謝,心中感嘆,“真好,哪裡都有同胞。”

推著行李車,走出機場閘口時,母親蘭英和朋友翟希已經等在外面。

蘭英雖已年過半百,面板依舊白皙緊緻,氣質優雅,眉心有顆美人痣,很是吸睛。

翟希是三三在多倫多留學時候認識的華人朋友,25歲,過耳短直棕發,麥色面板,眼皮內雙,笑起來眼睛聚光有神,自信迷人。

“三三,這裡!”蘭英和翟希同時出聲,迎了上去。

“終於把你盼來了。”

“好想你啊。”

“我也是。”

互相擁抱後,翟希幫她推行李。

從機場到蘭英的住處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蘭英開車,三三和翟希坐在後排。

翟希大學讀的是財會專業,目前正在安省一家金融企業任職。

“翟希最近在忙什麼?”蘭英開口問。

“阿姨,我正在複習CA考試(加拿大特許會計師考試)。”翟希看向蘭英道。

蘭英又問,“考試難不難啊?”

“難,要上班還要備考。”翟希回答完蘭英的問題,目光落在三三身上,“還是三三厲害,她很會考試。”

“我那是運氣好。”三三唇角噙著笑,“CA考試需要三年工作經驗,分兩年考完,難度不小。”

她確實很擅長考試,CATTI口譯筆譯二級,BEC高階都輕鬆透過,雅思取得了8.5的高分成績。

“你和男朋友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蘭英又問翟希。

翟希笑笑,“殷睿說等穩定下來再說。”

殷睿是翟希交往了五年的男朋友,兩人都是留學生,在這裡生活不易,他們計劃著一起買一套房子再考慮結婚。

車窗外視野開闊,沒有太多的高樓大廈,沒有繁華喧囂,車廂內歡聲笑語,車輪滾滾,繼續前行。

...

蘭英原本是清城人,曾經是一名導遊。三三的父親江秉華性格靦腆,在蘭英眼裡,年輕時的江秉華沉悶寡言,缺乏生活情趣。

四歲時,三三跟隨父母離開南城去了玉城,她五歲那年,母親結識加拿大去玉城旅行的約翰。

約翰大蘭英16歲,風趣幽默,很快俘獲蘭英的心。那年,約翰離異,已經有一兒一女。約翰喜歡東方臉孔,蘭英不顧一切來了加拿大。

而到了加拿大,蘭英卻發現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約翰的家境沒有蘭英幻想的那般美好,只能算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他們生活在安省一個小鎮,外人戲稱這裡為“蛤蟆屯”。

即便如此,當年加拿大的月還是比南城和玉城的圓。

約翰一直不願和蘭英結婚,他幫蘭英解決了居住問題,二人一直以男女朋友關係相處著,生活上對蘭英還算體貼。

在這裡,離婚成本非常高,許多人甚至有了孩子都不願結婚。

蘭英想和約翰生孩子,卻一直懷不上,心懷愧疚。

“蛤蟆屯”是重工業城市,環境汙染越來越嚴重。兩年前,約翰和他的幾個老朋友相繼患上鼻咽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