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齋練武場,劉碩正與李長青閒聊,所謂的教訓並沒有出現。

這時,有弟子來報,告之朱長老已經回來,並有郡守府的高手登門,正前往穆長老居所,讓他快點過去。

“既然你決定留下,那就跟著來吧,有些事你有必要去了解,別死得不明不白。”

劉碩的話讓李長青蹙眉,有些不明所以,甚至有些後悔說出留下的話。

穆長老依然如干屍,躺在床榻之上。

劉碩和李長青進來時,正有一精悍中年人檢視他的傷情。

“沒錯!確實是被魔教的北冥神功吸光了內力,臨安城裡混進了魔教餘孽。”

精悍中年人瞥了走進來的劉碩師徒一眼,繼續說道:

“穆老哥不僅內力全無,甚至生機都被掠奪,已經回天乏術了。”

劉碩師兄弟三人臉色暗澹,幾十年的兄弟,終會有人先行離去,江湖人,葬於江湖。

來不及為逝者悲傷,就要為活著的人謀求生路。

“姬統領,能否判斷出兇殺的實力?”

劉碩沒有擺什麼臭脾氣,現在有求於人,非常謙卑。

“最起碼是宗師中品,甚至是大宗師。”姬統領臉色非常沉重。

宗師上品也叫大宗師,是超凡之下的戰力天花板。

超凡、金丹以上的高手大都在秘境隱修,少有在凡塵走動。

劉碩臉色難看,他想不通,季風雷一介散修,怎麼能搭上這樣的高手,還能請動他出手,對付心齋。

“好了,我要儘快回去了,儘快上報郡守大人,請他定奪,告辭。”

幾人送出門外,看他迅速離去。

“掌門師兄,下決定吧!宗師中品且精通魔教神功的高手,我們幾個老傢伙綁起來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朱牛長老的臉色非常難看,小的還沒成長起來,老的所剩無幾,當真讓人絕望。

“朱師弟不必過於悲觀,不是還有郡守府嗎?”

周惠元開口。

“我們還是先等等看吧。”

“周師弟說得沒錯!”劉碩捻鬚沉吟。

“陸維平這個人雖然討厭,但有一點我們必須承認,他絕對不允許臨安亂起來,所以肯定會全力出手,剷除魔教餘孽。”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

郡守府,後園。

“報!姬統領求見。”

一名身著黑甲,腰胯長刀的影衛走了進來,恭聲稟報。

陸維平一身青衫,正手持釣竿,專心致志垂釣,輕輕點了下頭。

不一會,姬統領快步走來,躬身行禮。

“大人!”

“情況怎麼樣?”陸維平聲音澹澹,依然緊緊盯著魚竿。

“穆白確實是被北冥神功吸光內力與生機,命不久矣。”

“噢?”

陸維平終於抬頭,一雙眸子神光逼人,看得姬安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郡守,為一郡的最高長官,手握重兵,鎮殺一切魑魅魍魎。

揚州六郡,也就是六個郡守,真正的封疆大吏。

“這下有意思了,誰也不選,偏偏選大貓小貓沒幾隻的落魄宗門心齋下手。”

“大人的意思是……,這個魔教餘孽僅僅只是來尋仇的?”

“魔教?不!崑崙魔教早就隨著公孫離的隕落灰飛煙滅。”

姬安疑惑,不是崑崙魔教餘孽,那這世上還有誰會北冥神功?

“會北冥神功的不一定是魔教餘孽,魔教餘孽未必會北冥神功。”

陸維平的話有些拗口,看了疑惑不解的姬安一眼,解釋道:

“你知道北冥神功的來歷嗎?”

姬安搖頭,這他真不知道,只知道北冥神功是崑崙魔教的鎮教神功,歷代只有教主才有資格修煉。

“北冥神功出自逍遙仙宗,本為道家至高心法莊心訣中的禁忌篇,有吞食天地之功,聚天地偉力於一身,成就自我。

五百多年前,逍遙仙蹤被蓋代劍仙李太白所破,崩塌瓦解,可以說,大唐就是在逍遙仙蹤的廢墟上建立起來的。”

提到李太白,陸維平的眼神璀璨,一臉嚮往。

一人之力蕩平天下,建立不世功勳,供後人仰望,是所有劍修的楷模。

“八十年前,公孫離意外獲得逍遙仙蹤殘餘道統,建立崑崙魔教,稱霸梁州,大有席捲天下之勢,才被群起而攻之,土崩瓦解。”

陸維平有些唏噓。

“大人的意思是現在城裡身懷北冥神功的高手,有可能只是意外獲得崑崙魔教的道統,並不是魔教餘孽?”

“沒錯!你還算聰明。”陸維平投去讚賞的目光。

“那他為什麼對心齋這樣的小派下手呢?”姬安依然不解。

“這得先抓住他,再慢慢拷問了。”

“大人的意思是我們直接出手?”

“是我親自出手,臨安,不能亂!”陸維平垂下眼簾。

“啊?”

姬安有些不解,但陸維平已經轉過身去,繼續盯著魚竿,只能閉上嘴,躬身行禮,悄然離去。

“北冥神功?呵。”

當姬安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陸維平一聲輕笑。

“我的機緣來了,金丹在望。”

……

穆長老的小院。

周惠元上下打量李長青,笑呵呵地說道:

“師兄,你這次收了個好弟子啊,真是一塊琢玉。”

“不敢當,周師叔謬讚了。”李長青有些靦腆。

劉碩暗暗翻了個白眼,師弟又被這傢伙純良的外表給騙了。

“誒,不用這麼自謙,年輕人要有衝勁嘛!”周惠元笑呵呵的。

“我說周師弟,你不會看上我這個徒兒了吧?”

周惠元也不隱瞞,直接說道:“掌門師兄,你是練刀的,我是習劍的,這孩子跟我,怎麼樣?”

劉碩蹙眉,摸了摸下巴鬍鬚,有些糾結。

“掌門師兄,我們都是心齋的人,不應該分彼此,心齋的刀、劍、掌、腿,長青這孩子的劍道天賦確實了得,歸入周師兄這一劍脈門下,更為合適。”

朱牛也在一旁幫腔。

劉碩沉默不語,有些捨不得。

周惠元咬咬牙,添了一把火。

“這樣,掌門師兄,長青這孩子跟著我學劍,依然留在你門下,如何?”

“你覺得呢?”劉碩抬頭問李長青。

“任憑師尊做主。”李長青眼簾低垂,又把皮球踢了回來。

“罷了!罷了!你以後就跟你周師叔習劍吧!”

“哈哈,還是掌門師兄開明,多謝師兄。”周惠元非常高興,連連道謝。

劉碩黑著臉不吭聲,心想:“師弟啊師弟,你是不瞭解這傢伙的黑心腸啊,這簡直是引狼入室,心齋的藏經閣很快就會變成這傢伙的書房了,算了,本來還想著怎麼開口把這傢伙塞過去呢,這樣也不算違背門規吧?”

現在心齋風雨飄搖,前途未卜,劉碩本就想把李長青培養成道統繼承人,奈何李長青剛入門,還想著過段時間再說呢。

現在周惠元開口,就順水推舟了,畢竟,藏經閣才是道統傳承的重點。

“多謝周師叔。”

李長青恭敬行禮,偷偷瞄了劉碩這個“釣魚老”一眼,完全明白他的心意。

驀然警醒,自己和劉碩這老傢伙之間,難道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自己是那條自願上鉤的魚?

想想當初在竹海的時候,劉碩剛醒來時,明明發現《心經》已經被翻閱過,卻什麼都沒說,而是在觀察了他幾天後,才驟然發難。

敢情,這老陰貨是在觀察自己。

李長青有些惆悵,總感覺這個世界惡意滿滿,被針對了。

“好!好!好!“周惠元看著李長青,越看越滿意。

天賦絕頂,為人謙遜有禮,非常難得,至於剛才跟賈廷秀的鬧劇,他也聽說了,這有什麼呢?

年輕人誰不衝動?再說了是賈廷秀咄咄逼人在先,沒當場廢掉就已經看在同門的份上了。

“長青啊,你跟伍步洲那混賬小子住得不太舒服吧?可願意搬到我那邊去?地方大,清靜,沒人打擾,我還能隨時指點你。”

李長青看了劉碩一眼,見他沒什麼表情,趕緊應承下來。

他在那邊確實不太方便,身上的秘密太多,不管是無憂劍的秘密,還是想實驗內家拳對於內力修煉的影響,都不想被人知道。

至於周師叔嘛,即使知道,應該不會說與人聽的,大不了回頭研究透了內家拳的秘密,分享給宗門就是了。

最重要的是,有周師叔這樣的高手在身邊,安全性大幅提高。

事情說定,立刻搬家。

……

李長青回到小院時,伍步洲迎了上來,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又圍著李長青上下打量。

“李師弟,你沒事吧?”

“唉……”

李長青一聲長嘆,欲言又止。

“到底怎麼啦?掌門師伯怎麼罰你了?你倒是說啊。”

“師尊罰我去藏經閣關禁閉,沒有他的允許,不準亂走動,若是被他抓到,就打斷我的腿。”

李長青牽拉著腦袋,有氣無力。

“就這?”伍步洲有些不可置信,李師弟可是差點犯下同門相殘的大錯呢,就罰這?

掌門師伯也太偏心了吧?

“伍師兄,這還不嚴重啊?是賈廷秀先一直挑釁我的,我只是嚇唬嚇唬他,又沒想殺人,就要關我三個月的禁閉,讓我面壁思過,我太冤了……”

伍步洲皺眉想了想,李師弟說得有道理,可又好像哪裡感覺不對……

算了,這不關他的事。

李長青迅速收好隨身物品,走到門口的時候想起了什麼,回頭對伍步洲說道:

“伍師兄,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啊?”

“這三個月能不能麻煩你給我送飯啊?我怕被針對,沒人送飯,又不能離開,直接餓死。”

“哦,這是小事,我回頭每頓準時送去的,師弟請放心。”

伍步洲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謝謝伍師兄,你真是一個好人。”

李長青似乎放下了一樁心事,走起路來更加輕快了。

“伍師兄畢竟是周師叔的親傳大弟子,若是知道我是去那邊“特訓”的,難免心裡有疙瘩,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我可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