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時有人能夠從整個湖面的上方俯瞰整個湖面，就能夠完整清晰地看到，在這面平靜的湖面下邊，竟然密密麻麻堆砌著數不清的大巴車，那些大巴車有的殘破不堪，有的遍佈水生植物，還有的已經爬滿了藤壺，隨著水底暗流，一些穿過車窗延伸出來的水槽左右搖擺。
如果不算那些大巴車各自的殘破程度和外在改變的話，它們全都一樣，像是同時出廠的同一批次的車輛。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我們要做法的地點，應該就是載我們來的那輛大巴，只有在那裡進行元辰宮儀式，我們才能夠透過‘規則相反’逃出去。”燕明空眼中滿是震驚，但他還是讓自已迅速冷靜下來，分析著當前的情況。
“為什麼啊？隨便找一輛車不行嗎？”最怕麻煩的燕行接受不了這樣的決斷，那麼多車，這意味著大家需要潛水下去尋找，這裡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水，也並不是誰都有能力在水下潛到那麼深的地方，然後還能進到大巴車裡去確認到底是不是自已來的時候坐得那輛車。
“因為我們進來的地方也是那輛車。”白三褪去皮衣，彎下腰開始脫棕色牛皮短靴。
“什麼！”燕卜之一驚。
“我感覺我腦子好癢，是不是有誰鑽進去了？又是那幾個西角八嘎？”白毅兩隻手深深插入長髮中反覆抽插，表情痛苦。
“這樣想的話就清晰很多了。”燕琛後退一步，把門口的位置讓出來。“我不會游泳，我在這裡等你們好訊息。”
“不會游泳一會找到車了，你怎麼進去？”燕行說。
“他憋著氣，你把他拉下去。”正在脫衣服的燕明空頭也不抬。
這確實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為了逃出這裡，就算真的嗆幾口水又如何？
經過剛才白三一席話，整個事件的脈絡已經逐漸清晰了。燕家和白家兩家人為了救姳姳，求醫無果，後來找到了一位“大師”周章，帶著大家在大巴車上做法，這輛大巴車可能停在某個地方，也有極小的可能是在行駛中。
如果是這樣，那周章應該還有同夥，他帶著大家進入元辰宮，他的同夥則負責保持車輛的繼續行駛。
燕行探出頭又往水下看了一眼，他只覺得頭暈眼花，下邊有這麼多大巴車，是不是意味著這裡的所有人已經在這裡輪迴很多次了？
“不對……不對勁……”燕行忽然感覺自已抓到了什麼。
在眾人身後等待的燕琛率先發現他的異常，他把手放在燕行的肩膀，幫他稍稍穩定了一下情緒。
“怎麼了？”
或許是燕琛渾厚沉穩的聲音讓燕行感到踏實，他穩定了情緒，這時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燕行的狀態不太對勁，停下手中的事，看向燕行。
“我們可能得加快速度了。你們有沒有想過下邊為什麼會那麼多相同的大巴車？”
白毅搖了搖頭，他見到這麼多車，只覺得有趣，沒有多想。
其他人也只是想到了可能要在這麼多車中找到載自已來的那輛車，但沒有想過為什麼會這麼多車。
“你是想說，我們已經來到這裡很多次了?”燕明空問。
“不，我是想說，我們現在所處的房間可能隨時都會沉入水底，變成那眾多大巴車中的一輛，而那些大巴車裡的空間，應該也跟我們這個房間一樣，會是另外一處空間，而非灌滿水的車廂。”
燕行罕見神色凝重，他抬起頭仔細打量了一圈屋內的陳設，心事重重。
“噗通！”忽然，一聲入水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是白三，她已然入水，像一條人魚，迅速朝著水底的大巴車游去。
“各位，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燕明空說完，踢掉鞋子，也跳入水中，緊接著是白天昱，然後是燕卜之。
燕卜之入水參與搜尋，燕行並不意外，可白天昱竟然也去了，這讓他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現在屋內只剩下三個人，燕行、燕琛以及白毅。
“你不下去？”燕行看向白毅。
“我去了，你不就得逞了？”白毅表情似笑非笑。
燕行心中一驚，眯起眼睛看著若無其事的白毅。
“你說什麼？”
白毅脫下鞋襪，但卻沒有脫掉運動外套，他走到門口，看了一下腳下的水面。
“什麼說什麼？我沒說話啊。”白毅眼神無辜，看起來不似作假。
燕行心中疑惑，難道是自已幻聽了？
“你也要下去嗎？”
“嗯，我也想盡一份力。而且朱巴告訴我，這處地方會讓我們感到熟悉，我想下去看看，究竟為什麼會感到熟悉。”
說完，他縱身一躍，跳入水中。
平靜的湖面蕩起一圈圈漣漪，小小的水波迅速推向四周，最後消失不見。沒一會，水面就恢復了平靜。
燕行看著在水裡快速遊向水底的白毅，身後忽然傳來燕琛的聲音。
“你已經決定好了麼？”
燕行沒有回頭，也沒有立刻回答燕琛的話。
他將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緩緩抬起放到鼻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那上邊還殘留著淡淡的菸草香味，這是他最近這幾十個小時以來，聞到的最好聞的味道了。
“不是早就已經決定好了麼？現在還問這些做什麼，也不是什麼大事。”說著，燕行摸了摸自已的左眼。
他的左眼已經失去了視物能力，全靠著右眼帶他看清這個世界，但外人並不知道，他看上去依然跟常人一樣。
“這些都是我們欠她的。”燕琛暗黃色的臉上擠出幾道彎曲的皺褶。
他在笑。
燕行也笑了起來，他揚起頭看著天空，很是惆悵。
“是啊，這是債。得還。”
……
此時，水下。
由於水下無法交流，而且雖然在水面上觀察到的水下沒有什麼兇險，但誰也無法保證水下邊真就不會有什麼水鬼惡靈之類的東西跑出來吃人，又或者是怪魚水蛇之流。所以下水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在相距不遠的地方探索，這樣就算有什麼突發情況，也能夠第一時間發現並前去幫助。
水下雜亂堆砌在一起的大巴車就像是一個報廢汽車處理廠，斑駁的大巴車橫七豎八擠在一起，有的已經變形扭曲，根本無法找到後門，更別說將它開啟。
燕明空正對著眼前緊閉後門的大巴車發愁，忽然，他心有所看，向右側看去。
只見水中驟然出現一小團血霧，在血霧後邊，是手足亂舞一臉驚恐的燕卜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