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父親是指?”

寧南升雖然當朝為官,但卻知道這個早就退下來的父親,有些特殊的資訊渠道是自已都不敢企及的,父親既然這麼說,那肯定是有比自已更靈通的訊息。

“今天下午,李洪柱在大柳樹和於家小的起了衝突,被於兆麟的保鏢開槍把手掌都給打穿了。”

寧銳一邊撫摸著身旁少女嬌軀,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言語間卻難以掩飾地顯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

“哦?”寧南升和寧豐父子倆幾乎同時驚訝道,隨即露出興奮的表情。

“這好啊爺爺,這樣的話,都不用咱們出手做什麼了,坐山觀虎鬥就行啊。”

未待父親開口,寧豐已經迫不及待地說道。

寧銳滿意地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不愧是我的好孫子!雖然我們幾家也算同氣連枝,但他們於家向來自命不凡,都諸夏共和國了,還想著自家是前朝貴胄呢,竟然還不把我們寧家放眼裡,那就由著他們家去吸引火力吧。”

寧南升陰森一笑,“父親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這種時候,一定要給人留下好印象。”

身旁少女已被寧銳上下其手褻玩得臉色發紅,寧銳滿是皺紋與老年斑的臉上呈現出無限笑意,不再多言,在兩個少女攙扶下往後堂去了。

“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一件事要做,,其他什麼事情先放一邊,懂不懂?”

寧南升臉色淡下來,嚴肅地對兒子說道。

“放心吧爸,等您上去了,我想要什麼都有,這個道理我懂。”寧豐已經作出乖兒子模樣,好像剛剛完全沒有被父親扇耳光狠踢這回事。

大都皇城南門外。

一座恢弘的宅院矗立於南湖之畔。

如果只是從前朝于振算起,於家在這裡也居住超過一百年了。

“你是嫌我們家還不夠被動嗎?”

於廣鈞異常憤怒。

十幾年前,因為大兒子的叛國,導致整個於氏家族陷入空前被動,多虧自已多方運籌,才讓於家全身而退,經過十幾年苦心經營,才有瞭如今東山再起之勢。

如今正值整個諸夏高層人事變動活躍期,整個於家正好可以抓住這次政治洗牌的機會,重新全面返回諸夏政治舞臺的中央。

然而偏偏就在這個當口,於兆麟這個孽障竟然當街傷人,而且還被梁家華家撞個正著!

此刻的於兆麟已完全看不見白天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勢,耷拉著腦袋規規矩矩地站在角落裡,換作是他爹,他或許還敢爭辯兩句,但面對老頭子,給他一百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陪著兒子挨訓的於記瑞也是大氣不敢出,規規矩矩地站在兒子旁邊,他戴著副銀色邊框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

倒是於記瑞媳婦兒曾法慧笑著給於廣鈞奉上茶,“爸,麟兒也是想著給鄭家老大送一件像樣的禮物,沒想到突然殺出個叫什麼李洪柱的要跟麟兒搶,而且還出言不遜,這才逼得下面人出的手。”

“那開槍是怎麼回事?這可是大都!當街開槍,性質多麼惡劣!”兒媳婦的面子,於廣鈞還是要給的,但在天子腳下當街開槍,這性質可不是一般的惡劣。

“唉爸,您有所不知,突然冒出來跟麟兒搶東西那人不僅會使黑龍十八手,而且三招兩式就把保護麟兒的一群人撂倒了,甚至威脅到了麟兒生命安全,這樣他們才開的槍。

還有,梁家華家的兩個丫頭就那麼巧地在那個當口出現,您不覺著蹊蹺嗎?”

曾法慧不愧是身出名門,巧舌如簧,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的重點挑撥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聽著兒媳婦的話,於廣鈞眼神逐漸狠厲起來,“有些人,是見不得咱們於家好哇!”

中北海內,寒風吹拂著湖面,泛起層層漣漪,但只有伸手觸碰了才會知道,這不起眼的微微波瀾是有多麼寒過切骨。

大領導緩緩走在湖邊小徑上,任由像刀子一樣的風颳著自已的臉。

王松平才剛離去,又有新的訊息傳了過來,讓他本就不平靜的內心更加凝重。

前有新世族當街砸車,後有舊世族當街開槍。

“九龍治水,水患無休。”

李洪柱當著王松平說的話,也正是大領導和王松平的共同看法。

世族政治,乃是困擾諸夏數千年的第一大政治難題。

歷朝歷代,世族政治以皇室為核心,不是這幾家當政,就是那幾家掌權。他們上操持國政,使得國家民族甚至成為少數家族私產,甚至於國家民族利益要讓步於家族利益;下盤剝百姓,不僅使得百姓成為他們的牛羊,更是加劇階層固化,讓底層百姓難以翻身。

黑暗腐敗的政治,僵化腐朽的社會,終於把諸夏拖入了幾近亡國亡種的境地。

正是在這樣背景下,才有了數不清的仁人志士投身革命,投身於建立起一個人人平等的新諸夏。

難不成,時過境遷,才幾十年時間,又重新回到世族政治的老路上去?

他不禁想起當初扶持自已上臺的那個人,想把自已這個無根無派的人扶持上來當傀儡,而他則垂簾聽政。

好在自已忍字當頭,虛與委蛇,趁著那人不斷老去逐步提拔新人,才讓自已逐漸有了一定的影響力。

在自已任內,雖然沒能讓世族政治遭受重創,但至少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它的進一步加速擴散。

如今,自已已快到站,卻不知道那一位,內心深處又是什麼思路呢?

會和自已一樣嗎?

湖面泛起的寒霧,讓一切都變得難以捉摸。

李洪柱。

大領導正在沉思之際,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這個小夥子,眼神微微一轉,原本凝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上午的陽光,衝破了霧霾的阻擋,溫暖地灑在床頭。

周寒提拎著早餐興沖沖地進了醫院。

王新民老婆的手術,只要錢到位了就不是問題,再加上週寒的出面,更加順利。安排妥當下,周寒即回到了李洪柱這邊。

他前腳才把早餐帶進病房,一位不速之客後腳就敲門而進。他三十歲上下,穿著一身西服,身板筆直。李洪柱一眼就看出是大內侍衛。

他一進來即徑直走到正坐在床頭吃包子的李洪柱面前,禮貌但淡淡地說道,“李先生你好,有人託我送一件東西給您。”

隨即將手裡提著的黑色袋子遞過來。

還沒待李洪柱接過,房間又被人敲開了。

赫然是寧南升。

他穿著一件普通的西服,皮鞋也一副沒打整的樣子,看起來就一個普通的中年幹部模樣。

一進來,也是徑直走向李洪柱,同時向周寒微微欠身,愧疚地笑著,看到旁邊那個三十多歲的人,笑得更加親善,他豈會看不出旁邊那位是什麼人。

“李總,周少,實在對不住,我教子無方,犬子給你們添麻煩了,昨天晚上我知道後就把他狠狠揍了一頓,這會關在家裡,讓他好好反省反省長長記性!”

同時遞上兩個小盒子,“您二位無辜被砸的兩輛車,我已經按照原來款式買了全新的,已經送到醫院外面了,這是車鑰匙。再次向二位致以誠摯的歉意!”

他笑得情真意切,滿臉的歉意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真誠得不能再真誠了。要不是李洪柱早就知道他是什麼人,沒準兒都會被他給騙了。

道歉完後,又一番客套後,旋即離開了病房。

“這寧南升看著人還不錯啊,怎麼他兒子竟然是那副德行。”周寒看著寧南升背影,嘀咕道。

李洪柱心裡暗道,還不是因為你小子嫩,但不好當著人面說出來,而是笑著對那個穿著便服的大內侍衛道,“不好意思,請問這是……?”

那人也不多說,流程似的一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只是負責把東西送到。東西送到,我也告辭了。”

然後簡單說了個再見,即出門離去。和剛剛長袖善舞的寧南升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這哥們又是什麼情況?”

周寒完全一副懵逼的樣子。

“開啟不就知道了?”李洪柱衝著面前的那個黑袋子努了努嘴。

“也是。”周寒一邊說著一邊開啟了袋子。裡面卻是暗紅色一個卷軸盒。

“嚯,該不會是什麼值錢玩意兒吧?”周寒看到卷軸盒,興趣更盛,迫不及待地取出卷軸盒放在床上開啟,裡面躺著一幅卷軸。

周寒小心翼翼地取出卷軸解開錦繩緩緩展開,卻見宣紙上寫著“朝乾夕惕 實業報國”八個字。

奇怪的是,這幅字卻沒有落款。

周寒看不懂了,疑惑地看了李洪柱一眼,“這誰啊,這又是唱的哪出啊這是。”隨即鼻子嗅了嗅,“這怎麼感覺像是新寫的?”

李洪柱看了看字,再和剛才那個便衣大內侍衛聯絡起來,略一思量,心道,莫非是那位老人家?

這老人家,還真是喜歡題字啊。

但表面上卻裝作茫然地說道,“不知道,看樣子,好像是鼓勵我實業報國?或許是某個退休的老領導?因為不方便洩露個人資訊,所以才沒有落款?”

周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嗯,有道理。沒準兒就是這樣。”

隨即又一皺眉,“我說剛剛那人怎麼總感覺像是軍人呢。沒準兒是哪個軍隊幹休所的!”

李洪柱卻把引入了另一個話題,“那啥,問句不該問的,這於兆麟背景你也知道了,可一點不比寧南升差,咱這樣同時跟他們兩家結下了樑子,會不會影響你爸那邊啊?”

周寒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影響不影響都沒關係,反正我已經……算了,不說這個了……”話鋒一轉,“我在想,要不要辭掉工作,跟你混去。”

“你拉倒吧。”李洪柱笑道,“你得多傻才會放著好好的工作不要。再說,跟我能混個啥,你看我這不都自身難保。”

說到這裡,李洪柱馬上想到周寒可能的真實用意,心裡不禁一陣感動。

“這事兒不用你操心。”周寒嘿嘿笑著拖過椅子坐到床跟前,“我是這樣想的,你不是善於薅醜國人羊毛嗎?要不,咱們成立一個公司,專門薅醜國人羊毛去?”

這小子,敢情是賺快錢賺上癮了。李洪柱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這種機會天天有呢,而且這風險可不是一般的大,就比如咱們這次,可不就差一點翻車了。”

“所以你掌舵肯定行嘛!考慮考慮?”周寒嘿嘿笑道。

隨即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壞笑道,“昨天那個宋豐羽好像就是上次那姑娘?不錯哦,而且看樣子好像家世不凡呢,你小子可以啊,加油加油!”

李洪柱正要笑罵這小子不正經,手機響了起來。

福海省打來的。

因為四明鋼鐵廠和牛尾造船廠重組的事情,福海省那邊希望李洪柱能夠出席一下牛尾造船廠重組儀式。

李洪柱本想直接把錢匯過去,再派個工作人員過去辦理相關手續即可。但福海省那邊卻極力邀請李洪柱無論如何要出席重組儀式。

熊議長的意思。

也好。大都這個地方,各個世家大族,盤根錯節,水太深,沒有相當的功夫,還是不要輕易攪入的好。

正好手上的傷對於自已來說算不得什麼大礙。李洪柱當即就決定出院。

離開大都之前,他給宋豐羽打了個電話,感謝幫助,過陣子福海再見云云。

隴右省。

寒冬中的黃土高原,一片荒涼與肅殺。凜冽的寒風呼嘯著警告這是一片完全不適宜生存的地方。

但卻只有具備專業知識的人才知道,這裡曾經是怎樣地生機盎然。就在這茫茫黃土之下,不知道隱藏了多少比黃土還要滄桑的歷史。

儘管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然而看到現場的那一瞬間,楊宇傑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陣劇痛。

盜洞打得非常專業,從上往下,直達主墓室,一點多餘的力氣都沒花。

那個黑洞洞的盜洞,更像是在楊宇傑心裡剜了一個大洞。

幾天前,附近村民無意發現這裡有一個大洞,隨即報告了政府,經過層層上報以及現場初步勘察,再轉到楊宇傑這裡,已經十幾天了,這還是高度重視的結果。

當地政府不具備這種專業考古的條件,而楊宇傑所在考古工地距離這裡最近,所以臨時抽調他前來實施初步搶救性發掘。

隨著發掘的逐步深入,楊宇傑的心也愈來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