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寧豐看著自已傑作,感覺特別解恨。也不再搭理李洪柱二人,揚長而去。
周寒恨得眼睛血紅,握緊的拳頭都快攥出血了,但由於被李洪柱死死拉住,沒能上前。
“犯不著,”李洪柱寬慰周寒道,“雖然沒有開上,但至少看到了嘛,這就成了。跟這種人置氣,晦氣。
再說了,你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他贏了面子不假,但咱們卻可以後發制人,謀定而後動,進而獲得裡子。
咱們是要講鬥爭,但小混混打架鬥毆那種鬥爭,太低階。”
寧豐只朝車下手,而沒有直接沖人身上來,應該是有隱情顧慮什麼的。
“哦對了,上次忘了仔細問,這寧豐,到底什麼背景來著?”
李洪柱委託汽車店的處理車輛之後,過來問道。
周寒當然知道李洪柱剛剛那番話說的是對的,只不過還是有些咽不下那口氣,坐在旁邊生悶氣。
聽李洪柱這麼說,咬著牙道,“他爺爺是寧銳,曾任諸夏顧問委員會委員、人事部第一副部長,他爸是諸夏事務委員會辦公廳副主任寧南升。”
“哦……果然是他!”
李洪柱瞬間反應過來,早該想到了,隨即輕鬆起來,拍拍周寒肩膀,“哈哈,小事,犯不著生氣。那話怎麼說來著,人狂有禍,狗狂老虎過。哈哈。”
“小兄弟,這麼漂亮的新車被砸了,你不僅僅不生氣,反而還樂呵呵地侃侃而談,厲害啊!”
一個斯文溫和的中年聲音,打斷了二人的交流。
李洪柱循聲望去,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正友好地微笑著看向他。
一身不甚講究的舊西服,清瘦的面容,金色邊框眼鏡,濃厚的學者氣息,一點都沒有變,唯一不同的就是,年輕得多,看起來精神得多。
“因為我曾經聽一位哲人說過,‘高明的人站在矛盾之上,不高明的人站在矛盾一邊’。”
李洪柱笑呵呵地回應道。
中年人一愣,“小兄弟看過我的書?”
“您真看得起我,我哪看得懂,能夠從中學到一兩句,都難為我了,嘿嘿。”
對於一些學者而言,最開心的莫過於能夠和自已產生價值觀念上的共鳴,即所謂“士為知已者死”,面前這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不僅一下子認出了自已,而是還能化用自已作品中的一句話來巧妙回應,再結合剛剛看到的,王松平不禁在心裡大大讚賞這個年輕人。
“哈哈,你這個小兄弟啊,還真是會客套哈。看來你是認識我了,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說著向李洪柱伸出了手。
“王主任您好,我是傲陽油漆廠的李洪柱。”李洪柱笑著伸出了手。“這是我朋友周寒。”
王松平瞬間眼睛更亮了,“你就是李洪柱?哈哈,聞名已久啊,沒想到在這遇見了,果然是青年英才啊!”
“嗨,王主任,您太抬舉我了,我就小打小鬧而已,您所做的工作,才是真正從思想深處跟醜國為首的西方話語霸權掰手腕呢。”
王松平驚了。這個李洪柱,竟然對自已這麼瞭解。要知道,自已近期最重要的成果,雖然已經基本完成,但都還沒有公開呢,李洪柱是如何一句話就道出了核心的?莫非是訊息走漏了?不可能啊,如果李洪柱都能知道了,那肯定早傳遍天下了。
“我雖然沒有去過醜國,但非常贊同您在《醜國反對自已》當中對醜國的分析論斷!”李洪柱又補充說。
心道,不知你自已是否想得到,你還真的提前三十年預言了醜國的危機。
王松平這才放下心來,同時又多了幾分感動,“李總竟然這麼關注拙著!”
“畢竟在人文社科知識界普遍迷信醜國的大背景下,像您這樣冷靜的學者太少了。而目前我們的知識界,恰恰需要的就是您這樣從制度、文明、理論等各個方面提振諸夏民眾自信心的學者!”
寥寥幾句話,王松平就充滿了和李洪柱深入交流的興趣,正好自已車也已經修好了,看了看李洪柱被砸爛的車,“要不要我捎你們一程,咱們邊走邊聊?”
“哈,這怎麼敢麻煩您,我們是周寒開車來的,他的車在外面。”李洪柱不得不婉拒,隨即取出名片遞給王松平,“等王主任有空了,洪柱登門拜訪。”
王松平點點頭表示理解,“好,後會有期。”
隨即握手言別。
“這人誰啊,怎麼感覺你對大都這些人,比我還熟悉似的?”出了門,周寒小聲嘀咕道。
“諸夏政策研究室副主任,王松平。碰巧看過他的書,還有關於他的報紙,哈哈。”
李洪柱敷衍著,心裡卻道,他現在還不算發威,你當然不知道他了。誰能想得到,這樣一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學者,竟然會被認為是諸夏三朝意識形態領域的最重要智囊呢。
正在想著,卻聽周寒咆哮了起來,“寧豐!我XXX!”
周寒停在外面的那輛嶄新賓士,竟然也被砸了個稀巴爛。
不僅送朋友的新車被砸,自已的車也被砸,放誰身上都忍不了,何況周寒本就不是什麼升斗小民,好歹也是一方諸侯之子。
李洪柱趕緊死死拉住已經怒不可遏的周寒,免得他暴走拼命。
“冷靜!冷靜!千萬冷靜!記得我剛才說的,後發制人,謀定而後動,獲得裡子最重要!”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周寒牙齒咬得嘎嘎響。
李洪柱正安撫周寒的功夫,王松平也從後院開車出來,正巧看到被砸爛的車以及李洪柱二人。
他開著一輛老式紅旗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個體戶呢,任誰可能都想不到司機官居副部級別。
李洪柱早就聽說過王松平以痴迷學術研究著稱,據說當初他要結婚的時候,他愛人讓他回家時記得購買一些結婚必備的物品,擔心他忘記,還專門寫了一張紙條放他兜裡;結果晚上他回來的時候,懷裡只抱著一堆書,把買東西的事忘得乾乾淨淨。
沒想到現實中見到,竟然還真是一位毫不在意物慾的主。
“王主任,看來真的不得不麻煩您了。”李洪柱尷尬笑著對搖下車窗看過來的王松平道。
“無妨無妨。”
王松平當然樂於和李洪柱多交流幾句,等二人上了車,不禁感嘆道,“堂堂國都,竟然還能如此飛揚跋扈,也是奇事一件吶。”
“九龍治水,水患無休。”李洪柱坐在副駕,聽了王松平的話,意有所指地說道。
王松平早就在深入研究這個問題,不覺眼睛一亮,“李總可否展開說說?”
李洪柱瞬間露出尷尬神色,“嗨,王主任,我在您面前說這個,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我的不少看法,都還是從您的書裡得到的啟發呢。”
“哈哈哈,過謙了,過謙了。”王松平哈哈開心笑起來,“你現在可是聲名在外呢。上次你和清如院士的一番話,可就直接影響了國策呢。”
“那都是錢老以及國家充分意識到問題的嚴肅性,不用我說他們也會想到的。我只是覺得,目前環境下,我們從上到下,對醜國為首的西方世界,仍然是想得太美好了,很容易誤判,一旦誤判,就可能給我們帶來大麻煩。”
李洪柱知道王松平的性格,也不藏著掖著,直抒胸臆。
“舉例說說呢。”
王松平十年前去過醜國半年時間,也正是這半年時間的接觸,才有了那本一超前三十年預測醜國衰落危機的神作,所以在舉國迷信醜國西方的背景下,他是一個另類。聽李洪柱這麼說,非常感興趣。
“就以入世談判為例,目前我們過於迷信他們透過話語霸權包裝呈現的所謂‘文明’,對他們的無恥強盜本質,不說一點沒有考慮,但確實嚴重低估,導致我們在和他們進行談判的時候,很容易對他們提出一些條件所能導致的負面影響,嚴重缺乏充分深刻的分析。
我們總是從自身文明的特性出發,認為‘惡意揣測人不好’,但與醜國西方世界打交道,還真的不得不以惡意揣測,否則指不定在哪個環節就掉進了他們挖好的坑。從能源,到糧食,到工業,到金融,等等等等,每一個領域,都一點馬虎不得。”
王松平目前雖然官位不是特別高,但李洪柱卻是知道他潛在影響力的,因此,言有所指但又沒有特別點明。
王松平主要側重思想理論領域研究,李洪柱所說的實業方面問題,他沒有太多專門深入研究,但卻已經能夠透過李洪柱的話語結合自已的所見所聞得到印證。
更關鍵的是,李洪柱的語氣,就好像是已經看到了將來,返回過來刻意不厭其煩地強調一樣。這種感覺,甚至比自已當初判斷醜國的崩潰危機還要篤定。
至於李洪柱所說的過於迷信醜國,王松平是有接觸大領導的,當然知道李洪柱不會說的是大領導,具體是說的誰,心知肚明。
一個並沒有過高層政治生活的人,是如何揣摩到高層政治生活中一些微妙關係的呢?這更讓王松平疑惑了。
他一邊思考,一邊不動聲色地點頭,“‘話語霸權包裝呈現的所謂文明’,這個描述,很值得研究。”
心裡卻想到,目前國內知識界,確實太多從所謂文獻、資料、作品等去闡釋、剖析、歌頌醜國西方世界,太缺乏撥開輿論構建的話語迷霧深入剖析了。知識界無法提供強有力的理論支撐,自然面對醜國西方的話語攻勢,會顯得力不從心。
當然礙於自已身份,他不會明確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但他覺得李洪柱大概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根本還是要自已行。等咱們發展起來了,硬實力強了,軟實力也會逐漸跟上來了。”
李洪柱不禁想到了之前的那個時空,那個時空,諸夏硬實力全面超越,但軟實力卻依然是比較滯後地跟著發展。
李洪柱和王松平一路聊,倒是周寒依然一直在生氣,在後排坐著沒怎麼吭聲,這更讓王松平感覺,周寒才更像這個年齡的年輕人,而李洪柱,無論氣質還是思維談吐,遠不像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
因王松平方向是中北海,而李洪柱周寒二人則要去南邊,所以捎了一段後,李洪柱二人下車道別,打車向城南周寒住處而去。
周寒還處於極度的窩火中。
“兄弟,不至於哈。咱現在可是億萬富豪,再說,我們又不是不追究。走吧,來到了你的地盤,我可等著你招待呢。”
“你準備怎麼追究?”
周寒不無恨意地問道。
“他家背景,你是知道的。你說這樣的背景,咱們硬上,能解決根本問題吧?打一頓?砸車?你覺得解恨過癮不?”
李洪柱淡淡地問周寒。
“當然不會,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周寒顯然已經被寧豐欺負得難以忍受。
李洪柱淡淡一笑,“那不就結了。你就看著他繼續囂張吧。”
見李洪柱那副盡在掌握的表情,周寒不禁狐疑,“你這是有什麼辦法了還是怎麼了?說出來先讓兄弟解解恨啊。”
“他爹在那樣的高位,我能有什麼辦法啊,自然只有靜觀其變伺機而動唄。”李洪柱一攤手,見周寒露出鬱悶沮喪的表情,拍拍其肩膀,寬慰道,“你也別鬱悶,涉及到這個層面,肯定急不來。但是你要相信,邪不壓正,遲早的事。”
“車都被砸了,還能沒事兒一樣,你也真是夠可以的。”周寒依然還一副受委屈小媳婦兒樣子。
“因為生氣也不能解決問題嘛。”
李洪柱打著哈哈,心裡卻想,因為我知道那個二世祖最終下場啊,我想做的就是,看能否找機會把他的下場提前一點點。
好在周寒也不是放不下的人,在李洪柱寬慰之後,才反應過來今天給李洪柱送禮不成,反而還讓其又惹上了麻煩,而一切還都是因為自已而起。
這才想起跟李洪柱致歉,然後帶李洪柱吃飯去。
“要不,咱去大柳樹那逛逛去?”
快要吃完飯的時候,周寒提議道。見李洪柱露出疑惑神色,解釋道,“這不送你禮物你都還沒摸到呢就被砸了,搞得哥們心裡蠻愧疚的,待會去大柳樹逛逛,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古玩啥的,送你一件,怎麼樣?”
“你這小子,不送一件禮物心裡始終過意不去是吧?”李洪柱笑罵道,“也成,反正清夏大學的事情辦好了,就當去逛逛開開眼吧。”
大柳樹和潘家園一樣,是大都有名的古玩市場,只不過大柳樹在城南。李洪柱前世可沒這閒工夫去逛過什麼古玩市場,正好周寒這樣子不讓他花點錢他肯定不會罷休的,索性就去逛逛。
中北海。
王松平正和大領導促膝而談。相對大領導,王松平是妥妥的晚輩年輕人,但大領導卻絲毫沒有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