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老將軍謬讚了。”

李佑倒不敢在一代軍神李靖面前託大。

論科學技術,他當然可以憑藉穿越者的身份傲視群雄。

可論行軍作戰,他那點水平在李靖面前遠遠不夠看。

“好一個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殿下每每所言,無不令人振聾發聵。”

李靖再一次感慨道。

翁婿二人閒聊半晌後,李靖順其自然地將話題轉移到了戰爭上:

“吐谷渾在塞北厲兵秣馬,恐有窺伺我中原之心,戰事不久就要來了。”

李佑點頭表示認可。

按照原有的歷史時間線,吐谷渾也該和大唐之間展開一場戰爭了。

自東突厥滅國以後,西突厥龜縮陰山以北,不敢再對大唐起覬覦之心。

反倒是吐谷渾後來居上,雄踞漠北數年,勢力日漸壯大。

等到人口和領土擴充套件到一定程度,他們的野心也膨脹到了極限。

荒漠貧瘠的土地對他們而言,遠不如中原膏腴肥沃之地來得誘人。

況且吐谷渾可汗慕容伏允是個不安分的小強。

從隋文帝十七年到貞觀七年,歷經四朝,這傢伙在大唐手裡屢戰屢敗,卻依然堅挺。

趁著這幾年北方老大東突厥沒了,吐谷渾瘋狂發育,一度佔領了祁連山以北和河西走廊部分。

很快,慕容伏允飄了,於是朝貢也不來了,三天兩頭縱兵劫掠大唐邊境。

涼州一帶的百姓可謂苦不堪言。

“也不知陛下會派何人掛帥出征......唉,只可惜我垂垂老矣,再不能為國效力。”

李靖這麼說,並非是自嘲老了不中用,而是有苦衷。

自從當年該死的司馬懿立下洛水之誓後,後世君王,哪個敢對朝中老臣放鬆警惕?

李靖很清楚,自已要是不外出打仗,而是繼續在長安窩著,保不準哪天就像檀道濟一樣,迎來一波大清算......

這就叫明哲保身。

“老將軍何須多慮,該來的遲早會來。”

李佑並不想提前劇透,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時,大舅子李德謇快步走來,向李佑行了一禮,急道:“殿下,舍弟回來了。”

李佑不禁納悶道:“不是讓他兩天去一次燕王府彙報麼?”

李德謇道:“他今日跟蹤泉蓋蘇文,意外聽到了一樁驚天駭聞。”

李佑連忙道:“讓他進來吧。”

很快,李靖次子李德文出現了,他模樣消瘦,一雙眸子卻分外有神。

他身後揹著一把大劍,側身對著李佑,負手而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那副模樣,看上去非常欠揍。

李靖見狀大怒道:“逆子,見到殿下杵著幹嘛,還不快轉過身來行禮參拜!”

李德文這才心不甘情不願轉過身來,一個字沒說,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後,從懷中取出一張滿是褶皺的紙張,交到了李佑手裡。

李佑略微掃了一眼,上面全是李德文刺探的情報。

“你為什麼不直接說出口,反倒費功夫寫下來?”

他不禁好奇問道。

李德文沒有開口,倒是一旁的李德謇哭笑不得道:“舍弟從小就不愛說話,故而家父早年將其逐之崑崙學武,還望殿下海涵。”

“無妨。”

李佑笑了笑,犯不著和一個自閉症中二青年較真。

李德謇沒有說錯,李德文果真刺探到了一件驚天情報:

泉蓋蘇文勾結侯君集,欲血洗高句麗王室,取而代之!

“泉蓋蘇文好大的膽子啊。”

李佑將紙張順便遞給了李靖,後者一看,居然非常鎮定:“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侯君集早有不臣之心,只可惜陛下不聽忠言,唉!”

早在侯君集和他學習兵法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出端倪,沒想到這麼快一語成讖。

“殿下,不如將此事上奏陛下,將二人繩之以法。”

李靖建議道。

李佑搖了搖頭,道:

“侯君集在朝中威望甚大,且深得父皇器重,目下雖有勾結外臣嫌疑,卻不曾抓到具體把柄。如今之計,唯有靜觀其變。”

李德謇推斷道:“高祺乃高句麗王次子,此行回國途中,只怕會遭遇不測。”

李佑笑道:“哪裡會等到回國路上,也許在長安城裡,泉蓋蘇文就會忍不住動手了。”

李德謇忍不住問道:“殿下此言何意?”

李佑解釋道:

“還記得先前那樁高句麗使臣謀殺案麼?新羅彈丸小國,你不會真以為他們敢派細作潛入長安?現在看來,恐怕是泉蓋蘇文自導自演罷了。”

不等李德謇反應過來,一旁的李德文忽然開口了:“嗯,對。”

得,還是那麼惜字如金。

李靖問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殿下莫非想等到他們動手時,再一網打盡?”

李佑點了點頭。

他這兩天還在愁如何進一步籠絡高祺,沒想到天大的機會出現了。

“有勞德文兄緊盯住泉蓋蘇文,若有風吹草動,務必及時彙報。”

能在泉蓋蘇文這種高手的眼皮底下刺探情報而不被發現,李德文的能力由此可見一斑,李佑自然非常滿意。

李德文聽後重重點了點頭,一轉身,腳尖輕點,整個人便飛上屋簷消失不見。

看來輕功十分了得。

“這孩子,真讓人操心。”

李靖無可奈何嘆道。

“凡成事者,必有異於常人之處,老將軍無須擔憂。”

李佑倒是挺欣賞李德文的中二作風,這樣顯得後者更有赤子之心。

......

太極宮。

時年六十一歲的禮部尚書陳書達坐在李世民賞賜的御團上,緩緩開口道:

“啟奏陛下,高句麗王子高祺上奏,曰明日啟程返國,還望陛下賜下通關文牒。”

陳書達既不是開國元勳,也不是門閥大族。

他能坐上禮部尚書的位置,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他是陳後主的弟弟。

從南陳一共活到唐貞觀年間,歷經五朝,算是罕見的高齡了。

“朕知道了,賞給他們的東西也命國庫準備就緒,待明日啟程,讓禮部派幾名官員相送即可。”

對於這支遠道而來的朝貢使團,李世民談不上有多大的好感。

“還有一事,高祺令我轉稟陛下:此行長安,他對燕王殿下大為崇敬,欲拜之為師,年年入京,以弟子禮叩見求學,還望陛下成全。”

陳書達忽然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