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房玄齡：怎麼不見燕王殿下的大作？

“雲影深沉桂馨幽，清江野渡泊孤舟。憶鄉枕上常歸夢，望月天涯歲幾秋。”

“素聞翼國公文武雙全，不曾想世子亦文采照人。清江野渡，頗有古人秉燭夜遊之風，寥寥數語，道盡悽清孤苦之意。”

“憶鄉枕上常歸夢，望月天涯歲幾秋’，亦有南朝鮑明遠之遺風，可謂一篇難得的佳作。”

鮑明遠也就是南朝宋時大名鼎鼎的鮑照。

虞世南這一番點評，無疑將秦懷玉的才華抬到了一個非常高的境界。

自從身體痊癒以後，秦瓊相比以前活躍了不少，這次他也受邀來到了興慶宮。

“伯施（虞世南的字）先生謬讚了，犬子不過略讀了幾本詩書，豈能和鮑明遠相提並論。”

秦瓊尤為謙虛道。

下方一眾官員也紛紛道賀，誇讚秦瓊有個文武雙全的兒子。

李承乾見狀，立馬拉著個臉忿忿不平。

秦懷玉本是他東宮的太子千牛備身，有這等佳作，居然不在第一時間上報給他。

不過下一秒，他就知道秦懷玉的胳膊肘拐去哪裡了——

此時的秦懷玉，正恭敬站在李佑身後。

“詩寫得不錯。”

李佑拍了拍秦懷玉肩頭稱讚道。

這哥們兒替他守了一個多月的農田，從一個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曬成了一個又黑又瘦的憨麻瓜，任誰見了都心疼。

秦懷玉悄悄道：“若此詩能得左僕射千金之青睞，翼國公府便有了房氏一族的鼎力支援。如此一來，殿下再也不愁勢單力薄了。”

李佑聞言一愣，得，原來這哥們兒是為了自已才去攀房玄齡這棵大樹。

“你有心了，”他瞥了一眼李泰成竹在胸的風采，道：“不過恐怕沒那麼簡單。”

很快，輪到尉遲寶琳的大作登場。

負責點評的許敬宗興許是給尉遲敬德面子，居然把這首詩高聲唸誦了出來：

“中秋未到餅先香，小妹長安事務忙。人在他鄉思故里，送來問候祝安康。”

儼然是一首打油詩。

此詩一出，眾人無不捧腹大笑。

尉遲敬德雖然讀的書不多，但也從旁人的反應中窺出了端倪，於是氣得大罵道：

“你個蠢東西，沒那本事還學人做事？俺尉遲家的老臉給你丟光了，看老子不揍死你！”

說完便掄起拳頭，滿地追著尉遲寶琳打。

見到父慈子孝的一幕，就連李世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時他忽然問道：“太子可曾作詩？”

孔穎達是太子右庶子，他在第一時間就見到了李承乾的詩作，待皇帝發問，他臉上頓時露出難色，嘆道：

“容老臣直言，太子之詩作，難登大雅之堂......”

李世民偏不信邪，命人取來宣紙一看，差點沒氣冒煙，只見其上赫然寫著：

“中秋月夜當空照，月中嫦娥身美妙。吳剛捧出桂花酒，與吾對飲開懷笑。”

這不妥妥的登徒子孟浪之作麼？

哪有半點皇室雍容華貴的氣度！

“去，告訴太子，讓他滾回東宮禁足一月，每日抄錄歷代大家名篇，若敢懈怠，休怪朕不講情面！”

李世民氣得半死，太子從小就被他寄予厚望，如今怎的越發爛泥扶不上牆？

不多時，李承乾便在一眾唏噓目光中，被于志寧帶回了東宮。

“啟奏陛下，魏王之詩作，倒是頗有名家之典範。”

就在這時，孔穎達呈上了一篇詩作，其字跡工整清秀，連虞世南、歐陽詢幾位書法大家都讚不絕口。

“快呈上來給朕看看。”

李世民接過詩作一看，頓時愁眉舒展，心曠神怡，而後竟情不自禁讀了出來：

“杏花淺草嗅還香，落葉西風已問窗。夜伴月暉霜萬里，三杯桂酒舞霓裳。”

“好一個‘三杯桂酒舞霓裳’！頗有朕昔日《秦王破陣樂》豪邁之風！”

眾學士也對這首詩屢屢稱讚。

和秦懷玉的詩作相比，魏王這首詩不但在技法上更勝一籌，在格局上也是遠遠跳出了俗人俗景的桎梏。

孫伏伽也忍不住誇讚道：“以臣之見，魏王此作可點為第一，諸位以為如何？”

眾學士在一通交流後，認同了孫伏伽的看法，一致評選魏王詩作為第一。

這篇詩作很快被送去東南小閣，由房遺玉親自檢閱。

不多時，房遺玉派來一名侍女傳達意見，她對魏王的詩作沒有發表意見，僅帶了一首詩和一句話來。

詩為：

皓魄當空寶鏡升，雲間仙籟寂無聲。平分秋色一輪滿，長伴雲衢千里明。

狡兔空從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靈槎擬約同攜手，更待銀河徹底清。

此詩一出，眾人鴉雀無聲。

李泰聽到這首詩後，表情也是變了又變，先前的自信風采，此刻再也見不到半點。

秦懷玉只念誦了一句，便佩服至極，緩緩道：

“不愧為譽滿長安的才女，其詩中景象之瑰麗波譎，真如上古神話，仙家奇聞。首聯以寶鏡之靜襯仙籟之動，頷聯更是大開大合，揮灑月輝之美。”

“其頸聯如畫中奇話，妙到毫巔，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尾聯更是如神來之筆，靈槎攜手，銀河澄清，如此大手筆，真令我等男子汗顏。”

李佑點了點頭，認可了秦懷玉的看法。

這首詩的水準，甚至還在孫伏伽那一首之上。

良久，孫伏伽對房玄齡嘆道：“令千金詩才之高，世所罕見，老夫縱然寫詩三十年，亦自嘆弗如。”

孔穎達也苦笑不已：“昔日聽聞左僕射千金才情過人，今日一觀，果然名不虛傳。弘文館一眾學士，多年來也寫不出這等佳作。”

李世民也稱讚道：“玄齡啊，你的女兒當真是長安第一才女！”

連皇帝都這麼說了，可見李泰詩作又被房遺玉穩穩壓過一頭。

原來房遺玉藉此詩表態——魏王詩作雖好，但還遠遠不夠。

聽著眾人吹捧，房玄齡這個當爹的心裡別提多得意了，自謙一陣後，又問那侍女道：“遺玉還有一句什麼話要說？”

只聽那侍女怯生生道：“小姐只問了一句：今夜席間，眾賓客皆呈上詩作，為何獨獨不見燕王殿下的？”

房玄齡一愣，旋即想到了什麼，急忙道：“對啊，怎麼不見燕王殿下的詩作？”